可楚以华难得有这样的辰光,有一个旧识,一个旧友,一个不晓得算不算的上是情人的对象,能令他一时之间忘记那些繁琐的政事。
「偏静……」
感受到对方蜻蜓点水般在他眉梢上的轻吻,纪子伶微抬起眼,他感觉的到,也看的出来,楚以华在等他说话。
纪子伶又是看著他的面容,收起了疲惫的神色,又是温和的开口:「我只问你一次,紫英,是不是你一手计画的?」
楚以华眼瞳微微瞪大,面上有些惊怒不定,但很快又平静如水,他仔细地看著纪子伶,最後轻摇头哂然乾脆道:「是。」
「果真如此。」
纪子伶的语气听不出是气恼或是意料之中,他随即追问:「为的什麽?」
楚以华轻轻抚著他的面颊,纪子伶也任由他去,这副光景,任由谁来看都会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楚以华神色带著俊雅的笑,指尖摩娑中有著说不出的坦白,「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在等四哥回来……或著说,我是在逼他回来,我本来打算著以微服做藉口,特地跑去临天,不过是因为紫英当初是由五王爷送进宫的,後面的事,既然你这麽直白的问我,我想我也不用说得太详细,对吗?」
纪子伶默不作声,楚以华只是揽著他,也跟著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轻语说道:「但我没想到是你……我唯一的失策,就是你跟你兄长。」
纪子伶的神情似乎有所触动,楚以华揽著他的力道加重,仍旧低声轻语:「真的……我没有想过把你也算计进去,你说我卑鄙也好,无情也好……」话未说完,纪子伶突然打断他:「我知道。」
他的语气微微急促,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麽往事,靠在楚以华怀里,纪子伶缓缓道:「很多年了,你有你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无奈,难道你觉得,现在在你腿上,能够好端端在这儿让你轻薄的这个人,很单纯吗?」
楚以华看著他的神情,情不自禁地说出口:「子伶,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嘛,也不管你是不是对我有情。」
纪子伶阖上眼帘,呼出一口气,苍白的面色连一丝血色也没有了,「只一件事,我想我该对你说清楚。」
楚以华在他说话间,低头去轻吻著他的耳畔,柔柔的,一路吻到颈子,纪子伶微微侧过头,微睁开眼,覆又闭上,他伸手搭上楚以华的肩,唇角扬起一点弧度,呼吸微微急促,语气一转声音中带起一丝好笑,又隐隐有著一抹被勾起的情欲:「喂,我很认真的在说正事呢……嗯……偏静……」
楚以华停下动作,手却一路从他下摆探进去,声音微哑:「我知道,不过……那种事……等一下再说吧!」
纪子伶又是重重吐出一口气,他若刻意挑逗,楚以华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但他又没有做,纪子伶想不出来自己是哪一点让对方忽然来了兴致,其实那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楚以华那微哑的嗓音里,有著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眷恋,就这一点,他很在意。
为什麽。
为什麽你能有这麽深的眷恋……
纪子伶轻轻「嗯」的一声,「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他原本只是坐著,懒懒得好像动也不动一下,这时忽然动了,他扬起了轻浅的笑意,一边解开楚以华的衣襟,咬著他耳垂,一边又是更贴近他,「偏静……」
楚以华神色一动,目光忽然冷了下来,却又在听见纪子伶那声柔软呢喃的呼唤时倒抽了一口气,「子伶,你对我,究竟是怎麽想的?」
「偏静?」
二人轻轻地厮磨著,纪子伶微感好笑:「你怎麽了?像个姑娘一样。」
楚以华情欲涌上,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自持:「我是,但只对你……你是第一个。」
「是吗?」
目光中泛起几许纪子伶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情感,但他微微一笑,又轻轻呻吟了一声,很久没有人这样握著他的阳具,那麽热的触感,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倚在他肩上,眉头舒展开来:「除了我哥,没有一个人能这样碰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也就是你,你晓得吗……以前这样碰我的人,没有一个还活著。」
他没有正面回答楚以华的问题,然而楚以华却从他染上情欲却又带些冷凉冰寒的眼神中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楚以华心中微微酸楚,却又是那样喜悦。
原来竟然有个人,真的可以让他这麽在意。
他一手上下弄著纪子伶的阳物,语气竟有些吃醋:「你说除了你哥……难道你们有过什麽?」声调不自觉有了一点质问。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纪子伶似乎是享受般的嗯了几声,才张开眼睛笑著看他:「你在说什麽啊,我那是生病时,我哥照顾我而已,他是我亲兄弟,你这昏君,想到那儿去啦。」
楚以华面色微窘,但却看见纪子玲原本冷寂冰凉的面色微微红润,眼底也蕴了些明亮温和的柔软,虽是疲惫的样子,可那不同於女子的轻瞋薄怒,看著他觉得很有趣的神态,忽然让他有了满心的怜惜。
作家的话:
☆、章十七·情·(下)
就在楚以华与纪子伶「谈公事」的时候,门外的林卿官却是被叶云宫恭敬敬请到了三楼最东侧的一间小小的雅室,林卿官表情没变,可叶云从他微妙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疑惑:为什麽请离他,却留下苏安?
苏安自踏进了茶坊後,便一句话也没有开过口,因此在林卿官眼中,他还是草生,而,尽管叶云看出了他的疑惑,却是佯做不知,只客气的说了些似是而非的介绍,听著很系统,其实是屁话。
苏安的面容与草生一模一样,生得轻灵秀美,外表看起来年纪还很轻,露齿一笑,便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此刻他微微靠在雅间外的墙上,训练过的耳力,使得他能清楚地听见里头的声响,但他表情十分平静,无论听见什麽,也没有任何波动。
「……苏哥?」
苏安轻轻看过去,就看见叶云面上有著疑惑,他顿时露出笑:「我是,你没猜错呀,叶大哥。」
走过来打招呼的叶云无奈地说:「你大我两岁,叫我大哥,这不对吧?」
苏安微微地笑,微台下巴指了指雅间:「里面不会这麽快的,若是叶大哥你有什麽事情要处理,可以先去没关系,这里有我。」
「不,正好相反。」
见苏安似乎不打算修改称谓,叶云便也随他去,他露出笑道:「主子让我来看著有没有需要的地方,叫阿乐那个懒鬼去代替我,所以我现在也没事做。」
说著,叶云轻轻皱起眉,低声问:「那位贵人就是二爷的情人吗?还真特别。」
苏安似乎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很有趣,但他收起了一点笑容说:「不仅特别,还特别麻烦,劝你还是别太打听。」
别太打听?他以为这里哪里啊?
是靠消息吃饭的地方呢!
苏安这句话简直是同笑话无异,叶云先是笑的不以为然,随即便是一楞,吉利茶坊经手过雇用服侍「彤仙」的姑娘,又是玛其这里消息的最大集散地,他是方绍言的左右手,这麽点事情还是知道的,因此叶云一楞的时间极短,既然纪爷都不说什麽,他作为旁人,自然也不好说些什麽,看了一眼密不透视的帘子,轻轻说:「连你都来了,我看不只特别麻烦吧?」
苏安是什麽人?五王爷府的事务现由蓝捷朱流帮著管著,消息由临天的五爷管著,除此之外,训练一应事务及其他特勤全由苏安和草生掌著,将此人安排在纪子伶身边,虽然只是纪言星一句话的事儿,但也够恐怖了。
雅间里头的声响很轻,叶云本来还随口跟苏安聊著,这时却是一顿,苏安的表情没变,眼神却轻微地透出一股冰寒的杀意,他多年伴在纪言星身边,那抹寒光一闪即逝,若不是叶云时时注意著,用去所有注意力,或许根本不会发现,只见苏安若无其事地露出笑:「计画赶不上变化,是人总是会有那麽一两次胡闹,有什麽关系呢,麻烦就麻烦吧。」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纪爷的意思是,只要二爷无事就好,当然你晓得纪爷这两字的意思,绝对不会误会。」
各地的吉利茶坊人手雇用挑选上或许不一定各个识得纪言星和纪子伶本人,可是每一个茶坊的负责人及左右手却绝对晓得,大半还是由苏安及蓝捷一手训练,纪言星这淡淡的「无事」二字,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叶云慎重的点点头,承诺:「我会如实转达给主子,一定尽力护得二爷周全。」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无事」二字,包含的可不只是无恙,而叶云口中的「周全」,也是如此,叶云光是看苏安方才一闪即逝的杀意,就能猜到里头正在干什麽,若非对方是二爷在意之人,他相信苏安不会站在这儿跟他聊天。
「二爷这两天在接应四王爷的人,」
苏安隔了片刻後转移话题说道:「宋爷那儿可能暂时要靠著你们多帮忙,我家二爷有时也挺任性的,把源宗他们扔在宋爷那儿这麽多天还不闻不问呢!」
「那个呀,」
叶云一听就笑了,「我看二爷是心里有数才不担心,就是到了塞外,还有夏哥在呢,上次不是听说二爷说动了叶公子的心思,让他正想著要怎麽动那条连宋爷也吃亏的商路。」
苏安眨眨眼,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对这问题他也没多关注,只问:「贵人身边那位林卿官查的怎麽样了?」
「大哥,你不要老是和纪爷一个语气好不好,」
叶云耸耸肩,挑眉道:「刚刚踏进茶坊里才说要查的事儿,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就有消息的。」
他这麽说著,忽然惊觉不对:「不对,你在著急,苏哥,是……怎麽了吗?」还看了雅间一眼。
「不是我急,」
苏安迟疑一下还是开口:「但确实挺急的。」
苏安平时很少言,叶云知道他会说这麽多话,多半是正事,而且还是很重要的正事,便一一将之记了下来,看著苏安微妙皱起的眉头,安慰了一句:「苏哥,不要担心,我想二爷性子……是从不吃亏的。」
「我看你的性子也是从不吃亏的,」
苏安笑著,似笑非笑:「也不晓得栽在谁手上,不晓得唐公子近况如何,看你整天在茶坊,想必一点也不担心吧?」
叶云是什麽人,平时在茶坊里,除了方绍言,连白乐乐也不会对他这麽说话,这时被苏安这麽消遣,罕见的整张脸都胀红了,最後呐呐的说:「苏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他怎麽都不肯回来,我又……」
苏安淡淡的笑著,毫不留情地说:「你跟宋爷那儿的小五一个性子,两个笨蛋。」
语气不只不留情,还带了些叹气。
「苏哥……」
苏安微微一笑带著一点难言的诱惑:「不如这样,我给你想个法子,你给我尽快搞定二爷要的情报,我保证小唐绝对会回来,也不再跟你吵。」
叶云想,纪子伶神智清醒的时候,大约就是像苏安现在这样,明知是陷阱,他却还是心甘情愿往下跳。
☆、章十八·心理
薰香只是很寻常的安息香,没有加入任何能诱使人动情的成分,仅仅只是宁心静神的功用,然而室内却一片春情,白乐乐点上的薰香,只提供了增加气氛的作用,却没真能达到宁心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