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文烈脸色柔和了不少,一半是掩饰,一半是怜惜。
遇上心动的人多么不容易。文烈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感情左贤王不是没有意识到当中没有一点情欲,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狂喜下的左贤王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昏头,同情是不能衍生出喜欢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全抛到脑后了。
“那文将军可否移步?”
“好。”
还是左贤王在前面领路,脚步有些虚浮,完全是文烈一个“好”而直接导致的结果。其实,文烈自己与赵礼嘉的感情没有经过什么试探,波折,就那样顺理成章地在了一起。而且,林梓优和赵牧远更是青梅竹马的典范。所以,面对左贤王的一腔热情,文烈一点也抵挡不住,一味地拒绝让文烈有种负罪感,索性答应他好了,答应他,他也许会开心起来;答应他,自己脱身的机会会更大一点。
出了大牢,左贤王月光下的身影显得很高,罩着文烈完全站在阴影里。
“去吃饭吧。”
“好。”前几日是完全没有进食,牢房里的这两日清淡粗糙的饭菜完全不抵作用。想到要恢复体力,就算不为脱身做打算,必要时候面对左贤王过分的举动也可以做出抵抗。
不消片刻,偌大的桌上就被各色的菜给占满。尽管在上菜的过程中文烈一直喊着“够了,够了”也没有用。
左贤王筷子一点也没有往自己的嘴里送,神采飞扬地看着文烈碗中的菜越堆越高。文烈扶额,默默地吃着再看着食物又堆高。
“饱了。”再也撑不下去的文烈一甩筷子。
“我要去休息了。”答应左贤王后的文烈说话还是冷冰冰的口吻,左贤王不以为意,吩咐小丫鬟带着文烈回客房。
满桌的菜只动了一点。左贤王就是这样一个人,情感汹涌得如同浪潮,来得快去的也快。爱时恨不得天下都呈到你面前,一旦激情退去,只剩下残酷的沙骸。生命就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
以前年轻男子被召入宫生活都是奢靡的,但是左贤王的兴趣一旦失去,结局就不仅是人走茶凉了,而是杀人灭口。尸体就埋在院落里当花肥,怪就怪在每个人死之前都哭着叫着自己是多么的爱左贤王,死也无惧。而当事人则是毫无怜惜㊣(8),甚至上前微笑着说:“快擦擦眼泪吧,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了。”说完翩翩而去,所以王府的庭院是柔然国最美的,自然有一部分是花肥的作用。
这些文烈原本是不知道的,带他回房的小丫头大概是新来的,口风还没有被管家调教得很严,这些话倒不是文烈主动问的,是小丫头自己说的,可能是看到左贤王对他大献殷勤的模样以为又是一个受害者上门了。
“没事的。”疲倦的文烈温温的嗓音倒是让小丫鬟羞红了脸。忙忙地退出房,只留下一句:“公子,如果有事尽管叫我。”怪了,这左贤王的王府怎么尽是些腼腆的婢女,和左贤王的厚脸皮完全不能挂上钩啊。
文烈胡思乱想了一会,就开始思考怎样和外界取得联系。
给读者的话:
等更的各位,抱歉了,这回补上。大家不要舍弃我啊啊
不负君卿(二十七)
月光覆盖整片土地,路上飞奔的骏马倒了一匹又一匹,就为了那封密函能够顺利到达京城。半夜,赵牧远已经就寝。
小太监的声音传来:“万岁爷,北疆的急报,是有关文将军的。”
北疆,急报,文将军。这几个关键词足够让睡梦中的赵牧远一个挺身跳起来。母后的话适时地闯进脑海,鞋都没穿,急急忙忙要拆密函。
“万岁爷,奴才这就读,您还是披上外袍穿上鞋吧。”小太监忙叮嘱道。
“文将军被俘,匈奴夜袭我军,多亏文将军事先部署,死伤并不惨重。但军中缺少主将,军心已开始涣散。恳请皇上发兵援助!”
寥寥几句,事情再明显不过。刻不容缓的情况,朝中也只能派赵礼嘉去了,但是面对文烈被俘,他能保持冷静吗?匆匆的脚步一时顿住了,一边是大宋的军队,一边是自己的最得意的臣子兼多年的好友。但是,如果再错一步,不光救不了文烈,大宋北疆的安宁就一去不复返了。或许,大宋都会不保,赵牧远清楚如果北疆众国联手,彪悍的骑兵一路南下,直捣皇城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赵礼嘉再没有人可以适合这个位置了。派赵礼嘉去北疆就名正言顺,削弱他在京城聚集的力量也更容易。
一个决定,思前想后,这就是完全担当之后要面对的难题。最重要的就是权衡利弊,学会互相牵制力量。真累啊!
脚下滞住的步子复又加快,软轿悄无声息地停在六王府。
见到披衫而出的赵礼嘉的皇帝开门见山:“文烈被俘,军心涣散。”八个字,只有前四个才是赵礼嘉关注的重点。
“我去。”
赵牧远知道自己不必要求,但凡文烈有危险赵礼嘉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好。”
短短的一分钟,赵牧远就把大宋的安危给托付出去了。至于林梓优嘛,明日再说吧,多一个操心的人也无济于事。
赵牧远在入秋的夜里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撑额,满脸疲倦。
第二日的朝堂上,密函刚一读出,下面就是一阵骚动,只有赵礼嘉任然笔挺地站着。林梓优横着赵牧远,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他到这个时候才知道。
“各位爱卿,有谁要奏?”
“启禀皇上,臣愿意带兵前往。”赵礼嘉上前单膝跪下,声音不大,刚刚好盖过嘈杂的人声。
“臣以为,六王爷当这主帅是再合适不过了。”尾随在六王爷旗下的大臣开始各种奉承。
剩余的人即使不和六王爷一派却也没吭声,清楚形势的人都明白在这种时刻,谁才是最合适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退朝吧!”赵牧远看看底下的朝臣不再争辩,便就宣布了退朝。
林梓优顺着御花园的路找到赵牧远。
“我就知道小优会来找朕。”眼下的黑眼圈昭告着面前的人昨夜没有安眠,“之所以昨晚没有告诉你也是想让你有个好觉,多一个人担心并不是什么划算的事,与其昨天告诉你,让你白白担心一晚上,还不如让你和众大臣一起知晓。”
林梓优被堵的一句话都没法说出口,翻了一个白眼就往御膳房冲。
“哎,小优,莲子羹多加点冰糖,朕最近火气有点大。”赵牧远在后面语带笑意地喊道。
和着桂花香,想着等会儿端出的莲子羹,昨夜的烦躁消失了一大半。
翘着腿等了一会儿,林梓优端出一锅苦瓜汤。赵牧远脸立即垮了下来:“小优,你存心的。”
“被你知道啦,那快喝吧,我可是忙活了好一会呢。”抹着额上几乎为无的汗水无比幽怨地看着赵牧远。眼神分明写着“你不喝也得喝”。
浅绿色的汤看起来赏心悦目,进嘴的感觉可没有那么好了。丝丝苦味一直渗到心里,才喝了一口就张着嘴大叫:“苦,苦死了。”身边的太监宫女忙不迭地找来蜜糖让赵牧远解苦。可是,赵牧远的倔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要喝完,然后就在林梓优讶异的目光里强撑着灌了下去,末了,特潇洒地来了一句:“自家媳妇给煮的,怎么能不喝完呢?”话一出,林梓优就涨红了脸,羞愤地当场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自己毕竟是个男子,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副小儿女娇羞的样子,这脸面还要不要?
“皇上,汤也喝了。还是说回正事吧。”
赵牧远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小优一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说明他生气了。自己不过是调笑几句,却是有些过火,这“媳妇”不“媳妇”的称号,安在林梓优的身上真是犯了大忌。手忙脚乱地遣散众人,忙上前哄道:“小优,朕不是故意要叫你‘媳妇’的,真的!”
“你刚刚不还叫的欢快的很吗?”看我不整死你,赵牧远,“媳妇”着两个字都叫到小爷头上了?林梓优在咬牙切齿。
“这不是说漏嘴了嘛,”见话又扯远了,赵牧远哀嚎一声使出杀手锏,拦腰抱住林梓优,使劲蹭着林梓优的衣袖:“小优,原谅朕,原谅朕,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叫了。”撒娇这招在林梓优身上没有一次不成功的。
“松开,快松开,这儿还有人呢,万一太后来了成何体统?”林梓优又羞又臊,连忙要推开身上的八爪鱼。
“推开我就说明你原谅朕了。”某个人不依不饶,全然化身树袋熊。
“这是谁在念叨哀家呢?”一阵冷风袭来,两人一个激灵,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梓优这个时候特别想抽自己。看到赵牧远从自己身上下来,恭敬地站好,想道:“治你的人还是有的。”
“臣林梓优参见太后。”
“丞相,免礼。”太后一脸平和,怕是已经看到刚才的一幕,却没有半点显露。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光一个皇宫就聚集了天下的明争暗斗,皇帝与丞相的事只有宫内少数人知晓,旁人只道士两人交情深厚,闹着玩。大老远的看到赵牧远毫不顾忌地抱着林梓优,太后的心里就犯了难,要找牧远收敛一点又不太好;不去管如果传到满朝文武的耳里,怕是所有人的耳根子就得不到清静了。
太后立在一旁,脑子里想着各种情况。旁边的两人只道是太后生了气,鉴于情形,又不敢贸然出声。
最后还是赵牧远咳了几声转移话题:“母后,今日怎么想起到御花园来?”一出口,赵牧远知道坏了,这不是明摆着在转移话题嘛,御花园太后还不是想来就来,再一看林梓优满脸黑线。
回过神的太后并没听清赵牧远方才的话:“皇儿,说什么了?母后这几日精神不太好,总是会走神。”
“那太医看过了吗?”林梓优抢过话头,不再搭理那个转移话题一点都不成功的人。
“太医直说秋燥,要静心。”太后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两个人,还有你们这对人让我操心,我这心事静不下来的。
“母后,御花园风大,儿臣送您回宁萱殿。”赵牧远上前,林梓优自知往后退,行礼要告别,
太后却转过身朝林梓优招手:“丞相,你也来吧。”赵牧远站在右边搀扶着太后的手,林梓优行在左侧后方。规规矩矩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个没留神,太后宽大的袖子就伸到他的手边,保养光洁的柔荑轻轻带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拉到身旁。
林梓优自幼丧母,像这般与自己母亲年龄相近的妇人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当朝太后。这一个动作,林梓优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抬头看到赵牧远温温的笑还有挤眉弄眼的傻样,心里又是一暖。小小的动作对林梓优来说意义重大,不仅代表太后接受他,而且这当面给出的表示更是让林梓优徘徊的心安放到肚子里了。再一偏头,看到记忆中的太后,今年也已经年过半百,再怎么保养脸上还是出现了深深浅浅地皱纹,柔和了当年一点也不手软的女子的锋芒,发早就添了星白。都是岁月销蚀过的痕迹……
知道现在林梓优也不敢相信,太后什么都没有阻挡就放手让他和赵牧远走到了一起。回宁萱殿的路,林梓优觉得很长很长,仿若三人已经走到时光尽头,走过各种风风雨雨,世事坎坷。
宁萱殿的门口,太后放开两人的手,温和地笑道:“都回去吧,家国大事重于儿女情长。”
两人恭敬地辞别后,沿着宫闱走。
“还记不记得朕当时哄你来浴池时的情况,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走过长长的宫闱吧。”说着不着调的话。
林梓优点点头,意识到赵牧远仰头看天看不见他的动作便轻轻“嗯”了一声,蓦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