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难道忘了,秦风是怎么死的?事到如今,秦家还未能查出原由,秦二公子倒有心思巩固门派势力,原本武林盟主之位是秦远行的,他又怎么样了呢,对外只说身体有恙,实则生死不知。你们还有甚么要说的么?”
黎素悄悄离开大厅,出门的时候,发现守卫都被人打晕在地,直跑到那棵大槐树下,阿北果然已经被救出来,浑身污血,裴云奕也受了些外伤,好在都行走无碍。
“你认得路么?”
“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离开小镇,但路有些崎岖,你们要小心。”
黎素点头,扶住阿北,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匣子,待三人走了许久,隐约感觉有人追上了,黎素便迅速扔了出去,那小匣子腾地炸开,烟雾四起,后头的人伸手不见五指,顿时没了方向。
星云阁今夜热闹非凡,人群聚了又散,大概明日,秦家聚贤庄就要在白道上消失殆尽了。而凌九重,也将失去左膀右臂,四面楚歌。
冯七上二楼去回话的时候,却依旧战战兢兢,她没能追回黎素。
门开了,里头的人却不说话。
冯七原本心中十分欢喜的,因为她办成了这一件大事,主公一定对她另眼相待。
但是从冥王的那一巴掌开始,冯七彻底没了底。
现在,她不知道让黎素逃掉的过,能否与揭发秦家丑闻的功相抵,因为她不明白,黎素到底有多重要。更要命的是,这个消息的来源,是冥王给她的,根本不是靠她自己出力。
她跪在门口,冥王只说了一句:
“我一向赏罚分明。”
冯七摇头,难以置信般解释:
“他答应我,会看住黎素的!”
“你是说,裴云奕昨晚在床上答应过你?”
冯七的泪砸在地上,她泣不成声:
“我告诉他,等我们用完了黎素,除掉凌九重后,他想带走那个男□□,或者让他入奴籍,供他偶尔来玩乐,都可以。若是等不及现在带黎素走了,出了乐坊镇,就休想困得住他,到那时候,冥王您也必不会饶他!”
“可他还是带着黎素跑了。”
“我以为他只是逢场作戏……”
“是么,我以为你对他也只是逢场作戏!”
冯七不再说话,因为她膝行过来,跪在冥王脚下的时候,受了他一掌,头骨粉碎,血沿着眉心流过眼睛,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冥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知道么,主公就要出关了,你这番说辞若是在他面前提起,只怕比这死得更难看一百倍,倒不如我现在留你个全尸。”
冯七瞪大了眼,慢慢滑倒在地,血染了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感觉越来越明朗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从这一日起,武林上各派势力又要重新划分,表面宁静,实则波涛暗涌。
几个威望颇高的门派,早就对秦家不服,只是秦家震慑极广,他们不敢轻易造次。如今虽然道听途说,但在座的都是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做个证,去找秦远岫讨说法,趁机削弱秦家的势力,再好不过了。
当夜,就有几位悄悄聚在一道,商量对策。
那乔装成武当弟子的青年,出了星云阁,便与崆峒、点仓派弟子同被安排进了旁边的客栈歇息,第二日由乐坊镇的人一路送出去。
这里既不是望川宫的地盘,与天一教也毫无瓜葛,背后的神秘力量深不可测。
他心底毫无头绪,余光一扫,看到黄岐等五六个人,背对着他,正被引入另一座客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客栈里坐了一个人,看不到脸,但那身形,却十分熟悉。
他嘴里喃喃念了两个字,脚下生风,就要移步过去看个究竟。
结果人到了门前,黄岐他们正往楼上走,而先前那个眼熟的矮胖小老头,却不见踪影。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师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我多虑了。”
在距离乐坊镇三十余里的一座小岛上,花香四溢,碧波万顷,一只小船晃晃荡荡从滩上撑到湖中心的岛上,下来两个人,扶住冥王,他摆了摆手,让人都留在此地守着,自己一个人跛着脚,拨开竹林,往岛中央走去。
待走到一座楼宇前,慢慢停下脚步,跪下道:
“主公。”
半晌,没有回应。
他便跪在原地静静地等。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罡风四起,湖上波涛翻涌,忽然有人开口:
“人呢?”
那声音浑厚有力,似从四面聚集而来,力道如一堵无形的墙,坚若磐石,源头却不可寻。
四周有一些侍从,耳中都纷纷堵了东西,面上依旧表情痛苦。
冥王忍着身上的旧伤道:
“属下办事不利,让黎素同裴云奕一道逃了,不过事发不久,主公放心,人一定追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那罡风吹得更加凄然:
“我出关要再延十日,你若是找到他,就先将他带去铜陵,望川宫与天一教必不敢踏足,倒也安静。”
冥王点头称是,道别离开了。
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黎素赶了一整夜路,又饥又渴,偏偏肚子开始阵痛,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面无血色。
裴云奕慌乱之中扶住他,被阿北推开好远:
“放开你的脏手,主人轮不到你来碰!”
黎素顾不得他们,等疼痛稍缓,才在阿北的搀扶下站起来。
他不知道这里是何地,也不知冯七手下那些人会不会追过来,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所,想到这里,不觉眼眶发热。
但这时候他必须要静下心来理清思绪,此时此刻,他能靠的人,也唯有他自己而已。
阿北是不能回望川宫去了,如今除却白道外,又添个来路不明的门派,与望川宫、天一教三足鼎立,大有取而代之之势,如此乱世,倒不如打发了阿北走,也算是一条活路了。
至于黎素自己,他亦知道此番任务是去送死,唯有想办法拖延时间,把孩子生下来,也算是了一桩心事。
想到这里,黎素心里百转千回,望着阿北,想他是个莽汉,若是假意将他赶走,他必然要回望川宫找自己的,只能说一个谎,框住他才好。
“素素,你听!”
黎素仔细去听,奈何如今内力锐减,只隐隐约约感到脚下震动,裴云奕了然,继续道:
“远处许多人马,渐渐朝我们的方向来了。”
阿北道:
“只要不是冯七的人,就暂时安全。”
黎素摇头:
“应该不是,冯七如果要抓我们,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她是个女人,女人有女人的做派。”
裴云奕断后,让黎素与阿北走在前头。
“阿北……”黎素刻意将裴云奕远远甩在身后,拉住阿北疾步向前。
远处是一片麦田,黄灿灿十分亮眼,他们的身影很快融入其中,麦田发出沙沙的声音,随风舞动,藏住了他们的行迹。
黎素蹙了蹙眉,略微思考过后,对阿北道:
“从今日起,你不必跟着我了。”
阿北一惊,忙跪下道:
“主人何出此言,可是阿北做错了什么?”
黎素压低了声音问他:
“你想知道阿东的行踪么?”
阿北刻意回头看了看,裴云奕离他们很远,想必黎素这几日跟他亲近是有隐情了。
“暗探回报,在天池之巅见过他,你也知道,若是被宫主找到,阿东必然死路一条了。你与他情同手足,我现在不便出面,这次特意带了你出来,其实是想让你去寻他。”
阿北心中暗道,大哥毕竟是主人带大的,原来他自己心中也有不舍。
“主人,你是想让我去天池找大哥?”
黎素点了点头:
“天池路远,你自己一路小心,阿西身残,阿南留守望川宫,这件事非你不可!”
阿北抬眼望着黎素,这个汉子眼中竟有一丝难过:
“主人,我走了,你怎么办?”
黎素其实内力早已不到三成,硬撑住了,笑道:
“我还需你担心么,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倒是个拖累,不如去找阿东。我想过了,阿东要想活命,必不能再与望川宫接触,最好不再回中原。所以你找到他,就劝他到塞外,兄弟二人互相照料。我回去便说你与我走失,恐是遭了天一教的埋伏,你从此……不必再回来,明白了么?”
阿北觉得这初秋的风吹在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凄凉,事实上黎素这一番话已经等同于生离死别了。
黎素从怀中取了两片金叶子交给阿北,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放声道:
“找不到他,就一直在天池等着他,等到他出现!”等到草长莺飞,水落石出,经冬历春,一年又一年,岁月如流水不回头。
从此以后,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而已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完)
阿北走了,阿东不知所踪,阿西身受重伤,阿南还在望川宫等着他回去,黎素忽然有一种气数将尽的感觉,心被风吹得瑟瑟的,沿着麦田一路向前,裴云奕忽然跟上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
“阿北,给你打发走了?”
“你不是嫌他碍事,我叫他走,不好么?”
裴云奕深深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马蹄声越来越近,黎素听了半晌,因为距离逼近,他也总算能有所察觉。
“为首的是个胖子,有两拨人,虽然一并过来了,但可能各有所图,要小心。”
“何以见得?”
黎素也看向裴云奕:
“你听,马蹄声每次落下,最先入耳的音总是又沉又结实,后面就会轻缓许多。”
裴云奕眼中露出光芒来:
“这人一定不是一般的胖子,放眼武林,只有衡山掌门乐无涯了!他体格与常人有异,足有三四个壮年男子那般重,微微一跺脚,这地也要震上两震。”
黎素从怀里拿出一段极细的丝线,用金钩固定住,绑在路边一棵大树上,离地约三尺高,又使劲绷紧了,把另一头绑在对面树上:
“有两波声音,此起彼伏,阵仗这么大,可能有事发生。”
两人没有代步的马儿,这时候继续走下去,被发现更危险,只得顺着麦田往里走,打算走到附近的集镇上去落个脚,歇一晚。
他们离开后不久,马蹄声滚滚而来,到了此处,纷纷人仰马翻。那冲在头阵的马儿被细线割断了前蹄,受了惊,乐无涯等人硬生生从马背上甩下来,纷纷喊爹骂娘。
黎素接连几天折腾,肚子开始受不住,本来已经六个多月了,奈何他越发消瘦,即使脱了衣裳,看上去也不过四个月,加之刻意隐瞒,穿了宽松的袍子,人也颀长,撑得起这一身,因此除了裴云奕外,竟无一人察觉。
黎素别的都不怕,只是连日奔波,颠倒黑白,又没有好的汤水,直觉委屈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不知道生下来可怜成什么样儿,不由伸出手轻轻去抚。假如有一线希望,阿东还活着,他一定要跟他逃到塞外,再也不回来。
越靠近镇子,才发现气氛越发诡秘,虽然市井布衣贩夫走卒,街头巷尾与别处无异,但人人都不多话,炊饼摊前缕缕白烟,无人问津,清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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