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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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5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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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那位宫女,只是掌握了一些长公主的性情喜好,同时安排了洪绣“凑巧”发现那件阴私事,而袁宏道如今身为信阳谋士,对于长公主的实力,目标,则是无比清楚。

有这样一个人暗中帮监察院传递消息,长公主一方,又哪里禁受得住监察院的风吹雨打,之所以陈萍萍从来就没有把长公主当成值得重视的敌人,之所以今日监察院的出手显得如此准确与眼光毒辣,皆因为此。

袁宏道是监察院建院之初撒出去的第一筐钉子,经历了这么多年朝堂天下间的磨损,那筐钉子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然而如今的他却不知道,现今的监察院早已不是当年的监察院。

陈萍萍早已冷漠地横亘在了这些人与陛下的中间,所谓架空,便是如此,一切为了庆国,还是这些人的心中执念,但事实上,他们的一切,必须由陈萍萍安排——

天还是乌黑一片的时刻,那座极大的宅院里,那位喜欢种白菜的老爷子就已经起了床,用木瓢盛水浇地。

军方最德高望重的大老,秦老爷子年纪大了,所以起床也比一般人要早一些。

今天他的二儿子起床也很早,如今担任了枢密院副使。却被迫从京都守备中脱离的秦恒,满脸忧色地从前园赶了过来,身上胡乱披了件单祅。他凑到老父亲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虽然他如今已经不是京都守备统领,但毕竟秦家在军中耳目众多,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今天凌晨京都的异动,监察院的行动。

秦老爷子微微皱眉,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惊讶:“陛下对长公主动手……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庆国皇帝陛下会在安静这么久之后忽然动手,尤其是长公主这几个月来表现的如此乖巧的背景情况下。

“我们应该怎么做?”秦恒担忧问道。如果皇帝陛下今天的行动,只是一个大行动的开始。那接下来倒霉的会是谁?

“我们什么都不要做。”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难道你想造反?这种话问都不该问。”

“可是……长公主知道咱们家的一些事情。”

秦老爷子冷笑说道:“什么事情?明家地干股还是胶州的水师?胶州那边你堂兄在处理。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宫里,至于明家……陛下总不至于为了一成干股就烧了我这把老骨头。”

“但……”秦恒还是有些担心,“今天如果长公主失势,我们不出手……日后朝中便是范闲一派独大,我很担心范闲将来会做些什么。”

秦老爷子皱紧了眉头,说道:“关键看今天李云睿能不能活下来。”

“您是说陛下会赐死长公主?”秦恒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太后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陛下难道就不怕朝廷大乱?”

秦老爷子冷笑连连。说道:“如果我是陛下,对付长公主这种疯狂地角色。要不就一直不动,要动就要杀死……不过你说的也对,宫里还有一位太后。陛下又是个珍惜名声的君主,所以李云睿不见得会死。”

“如果李云睿死了,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秦老爷子将木瓢扔到地上,说道:“如果她能够侥幸活下来,我们现在也是什么都不能做……相信我,只要她能活着,将来的反击一定十分疯狂,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

……

宫门紧闭,门上的铜钉像是幽魂的突出双眸,盯着宫墙外那些面带忧色的人们,在宫外等消息地人不多,主要是大皇子和京都守备谢苏一行人。他们看着紧闭地宫门,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们已经知道,监察院已经把长公主一方的高级官员尽数逮捕,送到了大理寺中。

大皇子眉头皱地极紧,片刻后忽然说道:“不行,我要进宫,进谏。”

谢苏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大帅!不要糊涂,这时候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人能说话地。”

大皇子皱眉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皇祖母怎么办?”

庆国皇太后这时候还在含光殿里高卧,睡的十分香甜,含光殿内外的消息传递,已经被庆国皇帝遣人从中断绝,确保不会有别宫的人,会来打扰太后的休息,会来告诉太后某些宫殿里正在发生什么。

离含光殿不远的广信宫,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小女儿,庆国长公主李云睿的寝宫,此时的广信宫,与往常的清幽美妙景象却不一样。

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监,就像冬天里的一棵枯树般,站在广信宫的门口。

枯树在此,一应清景俱无。

长公主李云睿站在广信宫殿内的槛外,冷漠看着宫外那名老太监,说道:“洪公公,我要见母后。”

洪老太监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人应话,跟随他前来广信宫的太监们此时正在宫内忙碌,忙碌着从广信宫的各个角落里抬运尸体。

广信宫里的二十七名宫女,包括长公主贴身有武艺的宫女,此时都死了,有几具尸体在宫外的墙下,明显起初是意图逾墙求援。

然而既然是洪老太监亲自带人来此,广信宫里的宫女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惨被全数杀死。甚至没有人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

没有人想听她们说话,陛下的旨意很清楚,不允许任何人说话,全数杀死。

太监们将那些宫女们地尸体抬上了几辆破马车,然后往焚场那边行去,一路上马车空板间流下血水连连,滴落在皇宫内的石板路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又有太监手执扫帚,拉了车黄土于后,一面洒土在血迹之上。一面扫净。

片刻之后,马车远离。石板上血迹混灰渐浅,渐渐变成一道道极浅的印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

直到此时,洪老太监才缓缓抬起头来,有气无力说道:“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正在休息,陛下让你不要去打扰她,麻烦您先等片刻,陛下一会儿就来见您。”

长公主清美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怨毒。垂在身旁的双手缓缓握紧。片刻后,她却笑了起来。极有礼数地微微欠身,说道:“那本宫……便在这里等皇帝哥哥。”

说完这话,她反身入宫。关上了木门。

洪老太监依然是佝偻着身子,像棵枯树一样,静静地守在广信宫外,这棵树的枝丫虽然没有叶片,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向广信宫的四周伸展开始,包裹住了宫殿的上下四方,让宫里的那位女子有些艰于呼吸。

……

……

东宫里一片嘈杂与纷乱,人人惶恐不安,没有戴首饰素面而出地皇后娘娘,看着那些不请而入的太监,大发雷霆,娥眉倒竖,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想造反不是?”

姚太监恭谨地行了一礼,轻柔说道:“娘娘,奴才不敢,只是身负皇命,不得不遵。”

便在此时,面色惨白地太子也从后殿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殿内的太监与侍卫,眼瞳微缩,发现来地人都是太极殿与御书房那边父皇的绝对亲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这些奴才敢闯到东宫里来闹,但他清楚,这一定是父皇的意思。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太子强行压制住内心深处的一抹惊恐,镇定问道:“姚公公,这是为做什么?”

姚公公行了一礼,恭敬禀报道:“陛下听闻东宫里有人手脚不干净,担心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所以派小的前来,将这些下人们带去太常寺审看。”

这自然是句假的借口,皇后与太子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的不安与疑惑,一个宫女地死亡怎么也弄不出这么大地动静来。

皇后强行压抑下内心深处的怒气,咬牙说道:“宫内地事务,一向不是由本宫管理?陛下心忧国事,何必让这些小事劳烦他,姚公公……是哪些奴才多嘴,惊动了陛下?”

姚太监平静地站立在下方,没有回话。

太子叹了口气,问道:“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便带去审吧。”

此言一出,已经被集合在东宫的那些太监宫女们一片哀号之声,他们虽然不知道迎接自己地命运是什么,但也清楚,太常寺那个地方,比黑牢还要可怕。

“要带多少人去?”

“全部。”姚太监抬起头来,轻声说道。

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晌后抖着嘴唇,愤怒说道:“难道这宫里就没有人服侍?”

“马上便会重新调人来服侍二位主子。”姚太监恭敬说道,然后一挥手,指挥手下的太监与侍卫们将东宫里的数十位太监宫女都捆了起来。

一路捆,一路有人低声求饶,然而姚太监带来的这些人,不止捆人,还把这些人的嘴巴都捆住了。

皇后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定有大问题,她回头无助望了太子一眼,想从儿子的眼中,知道事情的真相。然而太子此时面色发白,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姚太监一行人,正准备离开东宫的时候,庆国皇帝从宫外走了进来,微微皱眉,说道:“怎么回事?”

皇后看见这一幕,赶紧带着太子向前行礼,悲愤说道:“陛下,您这是准备将这儿打成冷宫吗?”

皇帝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根本看都不看太子一眼,直接对姚太监说道:“朕是如何吩咐的?”

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姚太监吓的卟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然后回头狠狠说了一句什么。

皇后与太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紧接着皇后惨叫了一声,昏厥在了太子的身上。

因为……

就在庆国最神圣的皇宫,最宽仁的东宫殿外,那些侍卫们举起了手中的刀,猛地将向下软去!

无数声刀风响起,数十声闷哼挣扎着从被堵的嘴中发出,数十个人头落地,数十具无头的尸身在地上抽搐,鲜血倏乎间染遍了东宫庭院,血腥味直冲殿宇。

皇后吓的昏了过去,而太子则是满脸惨白,浑身发抖,却旋即用一种倔犟而狠毒的眼神,盯住了自己的父皇。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八十九章 雷雨(上)

天蒙蒙亮,云渐渐汇拢到京都的正上方,将蒙蒙的亮也转成了昏昏的黑。皇宫后方那片杂乱的建筑群里,正在休息的太监宫女们还在睡梦中翻着身子,然而这其中有些人早就已经醒了。

洪竹强打着精神,一记一记拍着自己的耳光,想用这样的动作来让自己保持镇定。他今天没有在东宫当值,所以没有被那些太监和侍卫们杀死灭口,然而就算住在浣衣坊的院子里,他依然感到害怕,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虽然没有惊醒那些睡梦中的人,却吓得洪绣一下子冲到了窗边,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一柄范闲赠给他防身用的喂毒匕首,时刻准备着与那些来灭口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拼了,自然也难逃死路,可是如果不拼就束手就擒,内心像读书人一样倔耿的小洪公公是怎么也不干的。

他的手在发抖,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院外的声音,不时有惨哼与哭号声响起,只是那些声音只响得几瞬,便马上消失。

他的脸无比惨白,知道外面有人在杀人,浣衣坊这一片地方住着的太监宫女,基本上都是服侍东宫与广信宫的下人,洪竹当然心知肚明,外面发生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他握紧了匕首,紧张地咬着嘴唇,以至于嘴唇破了条小口都没有注意到。

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来杀自己。

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拼死一个人。

洪竹紧张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

……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仍然没有人来叩响洪竹的院门,渐渐浣衣坊里的动静也消失了,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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