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到程局长、吴书记他们前面去呢?领导们视察工作出来时,一般情况下都有随行记者要摄。,如果你站在前面,那一位记者不就把你当成主要领导了?”
听罢罗主任的训斥,于根远深感自己脑袋太笨:怎么罗主任就能把握得这么好,而自己却总是犯错误呢?明明是记住了的嘛,但关键时候怎么总出错呢?咳,这“路”真难走呀……
于根远想到这里,同时,耳朵里又还没有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因而,让他心情灰灰的。他又来到院坝中央的水池边。谭大娘也在那儿,见他过来,便说道:
“池子里的水都又快见底了,水管也好多天没流出水来了。”
“一定又是吴老头把入水口给赌住了。这老头,真做得绝!”于根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回答道。
“当真硬是没王法了么?你跟吴书记他们反映过没有?”
“早我就反映过了,本来说今天上来一方面迎接县上的工作组,一方面顺便解决水的问题,可是……”
于根远说道此处,便没说下去了,只是朝宋宏伟家呶了呶嘴,向谭大良示意:吴书记、王乡长他们正在里面打牌呢!
谭大娘会意,鄙夷地抿抿嘴,沉重叹息一声……
住在徐家凹的人们:院子里的、院子外卫生院和小学的教师们,他们大家的饮用水全部都依赖于黑山半山腰一口废煤井的浸水。这煤井开创于1935年,52年便因煤层枯竭而停闭。废煤井洞口很深,终年都有浸水,浸水清澈透凉。土地下放时,组里把该煤井周围的田土划给了家住煤洞口旁边的村民伍梦良。从此,性格狭隘的伍梦良便打起了这口煤洞的主意。
雨水比较丰富的年辰,由于煤洞里溢出的浸水太多,伍梦良的承包田里盛不完这么多水,虽然他是极不情愿,但浸水依然经过他的承包田,然后向山下流去,一直流到其他村民的承包地里去。伍梦良虽然心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但是,如果遇到天干年辰,当山下众多农户的承包田都缺水,并且连吃水都成问题时,而煤洞里的溢水也因天干而骤减时,伍梦良便施展技艺:他先是把自己位于洞口前的承包田的田坎加宽加高,让洞里的溢水一滴不漏地全中关进自己的田里。这时候,他的田便相当于一口小水塘了。他自己是用不完这水的,但他却宁愿让这溢水从他田里蒸发掉,也不放一滴给山下的其他村民。当然,他自有他的目的:希望山下的农户请求他给水用,同时,得向他交纳水费。当然,山下的农户迫于无奈(谁叫人家运气好,划到这么个好地势的承包田呢),为了不眼睁睁看着田里的秧苗被旱死或为了不到二、三里路远的山沟里去担水,便只好依了伍梦良。于是,这口废煤井里的沁水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财源”!
然而,由于徐家凹当时是乡政府所在地,住在徐家凹的乡干部们,以及卫生院、小学校的老师们在未发现废煤井里的溢水可利用之前,全都是用的院坝外面那口山塘里的积水。但是,遇到天干年辰,这水塘里的积水肯定不够用。况且,由于人、畜都在里面用水,也很不卫生。这时,不知是谁向乡领导反映:黑山腰的煤井里终年都有溢不尽的泉水!乡领导们实地考察后,便决定在洞口处砌一道约一米高的石坎,将浸水挡在洞里。然后,又在石坎底部安装上了铁水管,将井里的浸水接到了山下的徐家凹乡政府大院。大院中央又石砌了一口十多平方米大小的水池。这样一来,住在徐家凹的政府大院里的人、乡卫生院的职工、小学的师生们的吃水问题便通通得到了解决。然而,伍梦良的“财源”却因乡政府有了水吃而给断绝了。当然在那时,伍梦良虽然一万个不高兴却也觉得无可奈何——因为,这毕竟是乡里的领导们要用水!虽然其他如卫生院、学校老师们也搭着有了水用,但他充其量也只能在私底下骂一骂便了事。
然而,###年,夕阳乡政府因与东边的乌山乡合并而搬迁至徐家凹东山脚的毛家场去了,与此相应的,原来的乡领导们几乎全都搬到毛家场去住去了,而徐家凹大院里,只有少数两、三个乡里的一般干部还仍住在里面。而这留住在徐家凹大院里的两、三名乡干部中,除宋宏伟是乡里财政所的所长外,其他都是‘说不起话’的,而且,宋宏伟一般也少时间回徐家凹来(他在毛家场的乡政府办公楼另有寝室)。正因为这样,早就对徐家凹人用其屋后废煤井里泉水心怀不满的伍梦良,便在充分对比力量和仔细规划后,开始了他的“复仇”行动:他知道,乡长、书记们都远在毛家场办公,如果要上得山来,一般都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因此,为了达到不要徐家凹的人们用废煤井里的泉水的目的,伍梦良便开始耍小动作了——他只需在煤洞口的石坎下面的铁管口,塞进一块小石头(用泥土是不行的,因为泥土会被吸走),铁管里便没了水。一开始,徐家凹院子里的人们见水池里的水越来越少,还以为是因为天干、煤洞里的泉水全用完的缘故。可是,到后来即便是连续一段时间的雨季,也不见铁管里有水来。觉得事情很蹊娆的于根远他们,便跑去煤洞口观看,却见洞里有的是泉水,而且泉水从石砍上边漫出来了都是。于是,他们一检查铁管口,便发现了那挡在铁管口的石块。然而,一开始于根远他们还没料到是伍梦良干的事,满以为是水管吸水时把石块吸了进去的。但是,后来这种现象发生的次数太多了,有时甚至待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把水管理通,可转背下山回到院子里,水管流两、三个小时后,便又不流水了。又上山去检查,仍然是石块堵住了水管口。连续很多次后,于根远他们便怀疑是伍梦良干的“好事”了。但每当追问,伍梦良却装说不知道。如此往来,直弄得于根远他们精疲立竭,可仍不能使水管的流水畅通。
于根远就此事曾多次向乡党委吴书记和乡长王清平汇报过,但他们要么是没时间上来;要么好不容易等他们上来解决了,当天徐家凹还能得到水用。可等乡领导们一下山,伍梦良又故伎重演。
如此几番,把乡领导也折磨烦了,最后便懒得来解决了……
前几天,实在是没办法的于根远又缠着吴书记反映这事,而吴书记也是在实在推诿不过的情况下,便答应等到今天上山来接县上的工作组的时候,顺便解决此事。可是,现在吴书记他们却——想到这里,于根远在痛感伍梦良可恶的同时,也隐隐觉得乡上的领导们,也不那么可爱了……
直到中午十二点四十八分,程光清和阚海乘座的那辆吉普车才气喘吁吁地驶进向徐家凹。此时,已是于根远第五次走出院子站在公路边上向西眺望了。
听见于根远大声喊叫,知道是县上工作组的车到了的乡党委书记吴树明和乡长王清平等人均陆陆续续从宋宏伟家走出来。
“两位领导辛苦啦,司长(司机的雅称)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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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树明、王清平分别紧握着程光清、阚海和司机小吴的手,朗朗说道:
“我代表全乡两万四千六百一十三名群众,热烈地欢迎你们,欢迎你们亲自不远万里、翻山越岭,来到我们乡亲自指导工作。欢迎啊,热烈欢迎!欢迎!”
“岂敢,岂敢,我们是来取经的,哪敢指导你们的工作?我也是乌山乡人嘛,我这是回娘家来的。”
程光清双手捧着吴书记的手,笑哈哈地说道:
“向诸位学习!请诸位父母官以后多多赐教啊!”
说道这里,程光清便又转过身来,把阚海向乡里的领导们作介绍。
“这位是我们工作组的阚海同志,是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县工商局工作的,正宗的本科生啊,年轻有为,还请诸位今后多多关照!”
在场的各位如此客气,阚海不禁面色通红,他一边局促地跟各位乡领导握手,嘴里不停地说着:
“请多多指教!”
之后,程光清又把司机小吴向各位作了介绍,并对小吴的车技当着众人大为赞尚了一番。
当程光清作完介绍,又转过身去跟于根远、谭大娘、徐国立等人热情招呼去了之后,乡党委书记吴树明走到阚海面前来,非常亲热地牵着阚海的手说:
“阚兄,你放心,昨天下午你们丁局长在电话里已经把你的情况向我说了,你放心,今后不管有啥子需求,你尽管对我讲好了!请不要客气,客气了,大家就见外了,啊?今后有啥子要求,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只管跟我说好了。你要知道,县领导中,我最敬仰的就是史书记了,他雷厉风行,敢说敢做,领导有方,是云江县人民的大救星啊!”
“多谢吴书记的关心,今后,我——我一定随时向吴书记汇报……”
阚海回答说。吴树明一个劲儿地赞美史立成,使阚海觉得很不是滋味——难道丁永明把自己跟史家的关系,也给吴树明说了不成?肯定是说了!
想到这里,敢海便有些茫然了。
“啥汇报?别这么客套的,阚老弟,你怎么见外了啦?!”
当天的午饭和晚饭都由乡领导作了安排,安排在乡政府对面的王清平老婆开的饭馆里吃的。由于县上工作组第一天下来,吃过中午饭后还得履行一下程序——开个接见会。于是,中午便没有饮酒。但到了吃晚饭时,吴树明和王清平便硬要程光清和阚海加入他们的“酒战”行例。
由于经过了半天的长途颠跛,本来就没啥子酒量的阚海在与吴树明、王清平等人碰了一杯后,便恍恍惚惚起来。直到最后,阚海实在支撑不住了,在匆匆扒了半碗饭后,不知啥子时候就伏在饭桌上睡着了,只剩下程光清独自一人迎战乡里大大小小的五、六个官儿。但吴树明、王清平等这些“酒精”考验的乡干部们,程光清一人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因此,当第二瓶酒还没饮得三分之二的量时,程光清便建议大伙儿就此休战。但是,乌山乡的干部们那里肯依?最后,连司机小吴也不得不被拖下了“水”,也被‘牵连’着跟吴书记、王乡长等人各饮了一杯,这样,以吴树明为首的乡干部们才得以罢休!
那时,已是傍晚八点过十几分了。
由于司机小吴还将驾车翻越黑山返回县城去。因此,“酒战”结束后,每人各自粗略地塞了一、二两饭,大家便纷纷离桌了。
已经清醒了几分的阚海和微微有些醉意的程光清纷纷与吴树明、王清平等人辞了别,坐了小吴开的吉普车返回徐家凹去……
你——你没——没事吧?”
程光清有些口吃了,他便关爱地问司机小吴说。
“您放心,程组长,我能撑住!”小吴回答说。
“别硬撑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要不干脆明——明天再走?”
“您老人家放心,我真的没关系,不瞒您老人家说,平时我如果是不开车,恐怕再喝个这么多也没啥子事的!今天么——怎么能不留两手?”
司机小吴神志清醒地回答说。同时,一边麻利地转动着方向盘。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这个静寂的山谷。吉普车咆哮着、摇摆着、一颠一跛地朝黑漆漆的黑山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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