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除去实习占去一个学期,另一学期多半都是在为联系工作单位而奔波。
洋洋在大学读的是新闻专业,这些年,这个专业的毕业生毕业时也是不太好找工作的,真正吃香的还是学计算机、财经、法律、经济管理等专业的学生。这都是洋洋太倔强的缘故,原本叫她选财经专业,可她那时就是不听,我行我素。这一点,林素英觉得女儿的性格倒有些象年轻时候的自己——倔!有这种性格的人,是会吃很多的苦的。
比如说这次吧,本来自己好心好意为女儿作想,希望丈夫能早些在本县为女儿找个好部门。咳,他们父子两倒好:现在啥子年代了,还那么看重‘铁饭碗’的?一个鼻孔出气!
虽然丈夫多次要她不要太操心女儿工作的事,可她还是背着丈夫,利用自己跟也在云江中学教书的县广播电视局局长的老婆之间的友好关系,让她帮忙问问她当局长的老公:局里明年是否要招应届文科大学毕业生。
县广播电视局魏局长当然是立即答应了此事——虽然局里只剩有一个名额的编制,而且自己明明事先已经答应了县人大一位副主任,答应将其在乡镇中学教书的女儿调进县城,并安置在自己局里工作。但是,魏局长何其精明:既然县长的千金要进自己管的单位,还用愁到上面去要不到编制?
于是,魏局长一次到徐炳松办公室汇报工作时,看准机会后对徐炳松说:
“徐县长,在您的领导下,近几年我们县的广播电视宣传事业发展迅速,这是你们各级领导和广大人民群众有目共睹的。但是,我们的事业越发展,我们单位急需要引进高素质专业人才,只有这样,我们的事业才能有发展后劲,但是,目前我们单位的编制太少,最起码现在得急需曾加两、三个干部编制。我听说徐县长的千金在大学里是学文科的,明年就要毕业了,听说还是高才生呢,请徐县长的千金到我们局里工作,怎样?这也算是为我们县广播电视宣传事业作贡献吧,怎么样,徐县长,不知到贵千金能不能承受此委屈?请您老人家答应给我们局再曾加两、三个编制吧。”
徐炳松听后,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微笑着答复说:
“魏局长,你是知道的,我们县的财政现在到底有几个亿的赤字?说实在的,目前我们县吃财政饭的人数太多了。按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精神,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就是精简机构呢,怎么还能曾加行政编制呢?广播电视宣传工作的确是非常重要,可是,对于我们云江县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怎样曾加财政收入,怎样打紧支出,这样吧,税局长,如果说你们看准了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而且,你们的自由经费许可的话,你们也可以先把人才引进来,先用着,等以后老的批退下来后,再转嘛。”
听完徐县长的答复,魏局长目瞪口呆了。
本来是为别人做‘好事’的魏局长,结果却弄巧成屈,不免感到内心恢恢的。他使劲抓起脑壳来:怎么办?两边都答应了。怎好对人大的那位副主任说局里没有编制了,更不用说对林素英回答。怎么办?
想来想去,税局长想出了一个鬼办法:两个人都‘引进’来,行政编制暂时给徐炳松的女儿,而那位人大副主任的女儿,对外说依然是局里的干部,而实际上则是临时招聘人员,只好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抠点儿出来支付她工资了……
如今,丈夫的调任把原来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不仅是自己的工作还得新找单位,女儿的分配又将怎么办?到一个新的环境,虽然说是自己的老家,可是自从年轻时读书离家到现在,还从没在家乡生活和工作过呢。那里,一切都还陌生,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这种情况下,怎样去给女儿联系工作单位呀?
林素英坐在客室里思肘着,屋里没有开灯,很幽暗。
放暑假回家来准备在县上找个实习单位的女儿林洋,今天吃过午饭后就到高中时的同学、现在在县农业银行工作的文雯的那里去了。此刻,快近下班时间,才活蹦乱跳回家来。
“下午没有课,妈?”
林洋身着洁白的连衣裙,她刚进屋,一见母亲正独自一人坐在幽暗的屋里沉思,便关切地问道。
“奇怪,没有课,怎今天没有叫王阿姨、顾阿姨她们来打牌?”
林洋取下头上的遮阳帽,象一片羽毛般飘到客室一角的电风扇前,她的额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我现在那有啥子心思打牌哟,像你,整天吃了饭就出去东游西荡的,实习题目选好了吗?”林素英那慈祥的面容上掠过些许无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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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看你说的,我这那叫‘东游西荡’,我这也是体验生活呀,跟已经参加了工作的同学,学习学习社会经验呢。”林洋反驳说道:“妈,你老想那么多干吗,把你整个地想老了。再说,蒲城有啥子不好?不论从那方面来讲,都要比云江好,爸爸去那里,还升了半格呢。”曾经爱‘做梦’的林洋现在的谈话现实了许多。“我本来选好了一个题目叫《谈农村金融风险的防范》,可是到文雯她们行里跑了跑,觉得自己毕竟是没有学过金融的,专业知识达不够水准,肯地写不好,所以,我打算另选一个题目。这样一来,恐怕又得劳驾老爸帮我联系别的实习单位了。”
“看看你,做事情就是这么漫无目标的,既然找到了一个单位,就认认真真地实习下去,那能今天换个题,明天改个目的,不懂,就先学学再说,你就别老是去麻烦你爸爸了,他每天的事那么多。”林素英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叫老爸帮我搭个桥而已,又不是……”
“嘭!嘭!嘭!”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林洋的说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洋,开门去,可能是你老爸回来啦。”
林洋欢快地跑过去开了门,正欲叫“老爸”,却惊奇地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汗流满面的阚海。
“是——是你?请进!”林洋林洋吃了一惊,随即微笑着说道。她为自己差点喊阚海为“老爸”而羞得满脸通红。
第一次见林洋在自己面前羞涩地而且满脸通红,阚海也不自觉地跟着林洋害羞起来,继而,他以为都是因为自己太莽撞了的缘故,便以道歉的口吻说道:
“对不起,打扰了!你——你妈妈再家吗?你们放暑假啦?”
“恩,在家。”林洋微笑着回答说。紧接着,林洋大胆地抬眼直盯着阚海说道:
“有啥子对不起,那么客气的干吗?”她边说边让阚海进屋来。同时,她在内心里鄙夷起自己来:为啥子自己要在他面前红脸呢?自己已经不在是当年的那个非常怕跟男生讲话的少女了,自己已经是一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即将走进社会大舞台的大四女生了呢!
“哟,刚下去才不几天,又回县城啦?”
阚海跟着林洋来到客室里,林素英一边挪位子,一边问道。
“林老师好!”
阚海跟林素英招呼,说道:“目前我们工作组正在帮助村里兴修一条水渠,由于村里太穷,我们只好向县水电局申请下拨点经费。我们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两、三个星期了,上面还没有答复,因此,这次我和程组长回县城来,就是准备明天去县水电局了解一下情况的,请求他们早点下拨些经费下去。现在村里正在闹干旱,这一季的生产是保不住的了,可下半年呢?还有明年呢?哎,村里的农田基本建设搞得太差了。”阚海一边说,一面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顾及身上的汗,他不好意思坐到林素英侧边的沙发上去。
“去厨房里洗一洗吧,香皂在阴台上。”林素英看出了阚海不便坐下去的原因,便用手指指饭厅那边说。
阚海向厨房走去。
“好主意呀,帮助村民修水渠。”待阚海从厨房里出来时,林洋插话说道:“你们工作组倒还真的象能办点实事似的,要不要我把你们的先进事迹写成一篇报道文章,拿到《云江报》上去发表?保管百发百中!”
“不敢,不敢,我们工作组那有啥子先进事迹?这——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那有‘脸’见报。”阚海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自从分配到云江县工商管理局,第一次跟林洋见面以来,阚海每当和林洋交谈时,他都要红脸——特别是,当有林洋在场时,他常常不敢正视她投向他的那明净如秋水般的目光。
“再说,我和程组长之所以要号召大家修水渠,是因为我们两个都特别同情黑山村的村民,他们太穷啦,连平常的吃、用水,都要到好几里远的山沟里去挑。很大程度上讲,他们之所以贫穷,就是因为缺少水资源,紧挨着水库却没有水用。所以,怎敢劳驾你这位大记者动笔,岂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啦!”
“哼,我可‘警告’你,以后别再记者大、记者小的,你别以为我现在还不是个记者,就这么踏屑我!”林洋详装生气的样子,撅着小嘴不服气地说道:“你以为记者就好了不得的么?你以为我这辈子就当不了记者么?哼,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实质——实质上并——并不是为了你,我只不过是为我的实习论文考虑罢了,回家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有选好论文题目,今天还是要——要感谢你——你这位阚局长,哈哈,要不是听见你讲你们黑山村的事,我还产生不了灵感呢,你别自作多情!”
听林洋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语言中,有真有假,有赞有奚,简直让腼腆的阚海一时难以答复。他只好憨笑着,满面通红地一会儿盯林素英,一会儿瞧林洋,急得他只知道用手抓脑袋。特别是,后来,当他想起林洋在刚才的说话中谈到一个字叫“情”的字儿时,他连看林洋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这鬼丫头,上大学啥子知识也没学到,就学会了巧嘴快舌!你看你,人家阚海刚说一句,你就噼里啪啦发一连串。”这时,林素英见阚海怪难为情的很难堪,便出来替他‘说话’,以便给他一个台阶下。因为她对阚海的性格很清楚:历来都是很腼腆,憨厚老实,不善于巧舌。
林洋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特别善于察言观色。听见母亲这么说,她当然知道是啥子意思,于是,她宛尔一笑说道:
“妈,我是你亲生的哟,你可别太偏心了。”继而对阚海说:“阚——阚大学,你也别生气,我——我说话是刻薄了些,对不起,不过,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呢,你别当真。不过,你以后也别老叫我‘大记者’、‘小记者’的,等我哪天真的是记者了,再叫也不迟呀,哈哈。”林洋哈哈地笑着说道,一脸的调皮相。见阚海脸上的红霞稍退了些、视线已抬起来了,不待他发话,便接着说:
“说实在的,前一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实习论文从何下手,喏,今天你来得正好,要不是你讲起你们工作组的事,我恐怕至今还迷迷糊糊的呢,现在好啦,我总算找到着手的材料了,就以你们的黑山村工作组为题材,写一写贫困山区农民怎样才能脱贫致富,怎么样?妈,你说呢?”
“恩,丫头,刚才还神说鬼说的,现在马上就懂起事来了,心血来潮?”林素英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