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帅捂住脸,两颗干巴巴的水珠从眼角滑落。
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妈的长相了。
郭小帅站起身,轻轻走到郭大明房里。男人没打呼噜,眼紧紧闭着。郭小帅知道郭大明没睡着,他叫了两声:“爸,爸。”郭大明的眼皮颤了颤,一动不动。
郭小帅爬上爸的床,伸手去摸他硬硬的胡茬,顺着向下又滑到颈子里,男人的胳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郭小帅捏住爸胸前黑黑的肉疙瘩,使劲一掐,郭大明哼了声,眉头皱了皱。
郭小帅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湿乎乎在郭大明肚子上蹭来蹭去,嘴里嘟嘟囊囊:“爸,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他突然直起腰,把身上最后一层背心短裤脱了,又去扯郭大明的内裤。男人没有阳具的私处露出来,像一片广阔荒凉的野草原。
草原上,狼在叫。
郭小帅狠狠抠弄郭大明毛丛中凹进去的尿孔,男人的腰杆鲤鱼打挺似地蹦起来,脸憋得通红。
可他还是没睁眼。
直到郭小帅分开他的两条腿,用口水润湿了他的肛门,捏着少年青涩的鸡 巴捅进去的时候,郭大明轻轻叹了一声。
这叹息如此微弱,连郭小帅都没听见。
“爸,爸,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郭小帅趴在郭大明身上,号啕大哭。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因为爸的屁眼太爽了?因为忘了妈的脸而愧疚?因为干了悖德的事而惊慌?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孙芳?……
他不知道。
那个夏夜离他越来越远。他像一个孤独的行者,兀自前行,没人为他指引方向。
走啊,走啊,他迷路了。
16
早上起来,郭大明和郭小帅眼睛下边儿两圈青青的黑。
男人起得很早,光着脚丫子在厨房忙碌,油饼和豆浆摆在桌上,郭小帅呼噜呼噜吃了,背着书包去上学。
昨晚,似乎啥事儿也没发生。
生活就像一条长长的、打着结的线,笔直伸向远方,穿过这个汗腻腻的夏天,穿过男人黑糊糊茂盛的腋毛,穿过郭小帅的白衬衣黑裤子,穿过广中高三三班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吊扇。
穿过灿烂的阳光。
一开始,郭小帅觉得自己跟贼一样,到哪儿都有刺晃晃的目光盯着他、狠狠扎他的脊梁骨。似乎东子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他爸的丑事,连野狗脸上都带着鄙夷的神色。他想起鲁迅的《狂人日记》,自己就是那疯子,患了被害妄想症。
后来渐渐的,就麻木了,每晚爬郭大明的床就像起夜撒尿一样理所当然。
他已经丧失了道德和羞耻之心,他和禽兽没什么不同。
孙芳问他:“最近你怎么更不爱说话了,跟个木头似的,别人都怕你。”
郭小帅笑笑,没说话。
唐古走了,孙芳也不是原来那个爱着他的小女生了,哪儿去找说话的人?
只是不知道唐古在别处过得好不好。
前几天那个女生明子也自 杀了,躺在她男朋友躺过的天台上。
警车再次开进校门的时候,郭小帅正支着下巴颌望着窗外出神,讲台上马老头在教三角函数,sincostgctgαβγ……树叶被阳光照得油绿油绿透亮透亮的,像一汪清澈的泉。
班里人渐渐少了些,有的出国了,有的高考移民跑去北京云南新疆内蒙古,图个低点儿的分数线。
不知道是不是唐古曾经这样说:青春就像一桌酒席,酒喝完了,人也散了。
现在唐古也不在了,青春走到尽头。
班主任对郭小帅说:“小帅,我们都认为你有冲刺省状元的能力,紧要的关头到了,千万不能松气,考完以后老师请你和全班同学去吃烧烤。”
郭小帅笑了笑:“没问题,王老师。”
他笑起来的样子变化不大,还是当年刚上高一的那个白衬衣黑裤子少年,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烙痕。
只有每晚操着郭大明屁眼时,郭小帅胸中才涌起一股不可扼制的凄凉和绝望。原来那个偶尔耍点儿小脾气玩点儿早恋的好学生郭小帅已经不见了,在别人眼中他还是光鲜的,可里子就像一床烂棉絮,不堪入目。
郭大明从没睁过眼,他总是假装睡得很死,实在忍不住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低哼,第二天大早起来又跟没事儿似的。
有时候,郭小帅真以为一切是场梦。他从没爬过郭大明的床,而郭大明也从没在他身下哼哼过。他爱的还是他妈,他爱的还是孙芳。
这么一想,就坦然了,就好像真的做了场梦。
最近社会不安定,工人下岗,暴发户十个指头戴满金戒指,造导弹的赶不上卖茶叶蛋的,前不久胡耀邦又死了……听说北京四月中旬起就有学生组织游行示威,提出希望党和政府整治F·B、整治官倒、推进民主、深化改革的愿望,只是不知道为啥事情就越闹越大,吵得沸沸扬扬。
郭小帅对政治话题很淡漠。六月四日天 安 门事件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埋头吃饭,郭大明夹了一筷子菜想放进孙芳碗里,郭小帅斜眼一瞪,他讷讷收了手。孙芳的脸胀得通红,眼里浮了层水气。
三个人闷闷的,食不知味。
第二天就见了报,郭小帅愣愣看着那张油墨纸,想起他的表哥赵然在清华当学生干部,前段时间也参加了游行,希望没出什么事儿才好。
放学走在路上,孙芳说:“小帅,你到底什么意思?那么不愿意我和你爸见面的话,干脆别让我到你家吃饭,何必拿你爸出气。”
郭小帅温柔地笑了,轻轻说:“咱们迟早是一家人,要提前搞好翁媳关系,省得以后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
孙芳的冷汗立刻冒出来。她惊恐地望着郭小帅,结结巴巴说:“小,小帅,你说什么,你怎么这么说。”她觉得郭小帅变了,变得陌生而可怕。
郭小帅还是笑,自顾自地说:“我想好了,如果你考不上北京的大学,就别上了,到北京去陪我,你管做饭,我管打工挣钱养你。”
孙芳吓得快哭了:“小帅,你别这样,我求你。你别这样。”
郭小帅微笑,他看着被楼房挡住的一抹斜阳,觉得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人不该为难自己。
秋风渐近的时候,郭小帅高三了。
那场“反革命暴乱”很快过去,表哥赵然作为被“躲在背后策划动乱以至于反革命暴乱的坏人”所利用的受害学生代表,由于没有后台,进了监狱。他这辈子的前途算是费了。
可惜啊,郭小帅想,到北京连个照应的人也没了。
17
现在想起来,那天和往常一样,阳光灿烂的,什么预兆也没有。
生活似乎恢复了原本的平静,那些不怎么美好但清爽的日子又回来了。
忙碌的高三,淡白的高三,没有杂念没有梦想的高三。高三是教室窗外墙头的一棵草,是树下毛绿毛绿的“吊死鬼”青虫;是折断的粉笔头,是用秃了的板擦;是阳光打在课桌上,投下一片明晃晃的白金。
别人的高三没有颜色,天空都是灰的,可郭小帅长这么大,从没这么开心过,他的童年似乎失而复得了。一个陪着他的女生,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玩女人的爸,一个不大的家,一桌等着他的热饭热菜。郭小帅的要求不高,可就这么些简单的愿望竟然到现在才实现。
他的日子就快熬出头了。
班主任做了个倒计时牌挂在门边,上面是猩红的数字,60,59,58,57……
郭大明每晚给郭小帅削个苹果,切成小块。他不好意思端进儿子房里,就放在客厅饭桌上,等郭小帅累了自己出来吃。
电风扇吱吱嘎嘎摇头摆尾,作业纸哗啦哗啦响,像蝴蝶一样飞起来。
那个夏天,比往年任何一个夏天都热。
可是那天和往常一样,阳光灿烂的,什么预兆也没有。
班主任拖堂,郭小帅去找孙芳的时候,孙芳已经不在了。他捉摸着孙芳今天要去他家吃饭,估计已经和郭大明坐在桌边等他了。
他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走进屋。
郭大明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孙芳抱着男人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宽的后背上。两人的背影重叠在一起,被夕阳镀了层金边,那么宁静那么美。
郭小帅的脑袋嗡的一声。火山岩浆喷涌而出,巨石坍塌,山洪滚滚而来,电闪雷鸣。
他的眼睛变得血红。
过了很久,郭大明才发现儿子在身后一动不动站着,表情像鬼。
他吓了一跳,菜刀一歪,在手上割了道血口子。
“儿子,你听我说,你误会了,我……”
孙芳啊地叫了声,把郭大明的手拉过来含在嘴里:“叔叔,怎么这么不小心。”
郭大明急了,把手抽回来,冲到郭小帅面前按住他的肩:“儿子,你听我说啊,我……我……”支吾半天,也说不出啥理由。
孙芳慢慢走到郭大明身边,偎在他身上:“叔叔,找创可贴包一下吧,挺深的。”
郭大明满头大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剁了,他一边推着孙芳:“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你快出去。”一边看着郭小帅:“儿子,我……她……”
孙芳叹口气,说:“郭小帅,你也看见了。我还是忘不了叔叔,叔叔也忘不了我,我们没办法只当翁媳,我也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本来想忍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我发现,我忍不了。感情的事儿没法憋着。就算是你,当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也一定憋不住对她的想。那时你就懂了,那时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了。”
你他妈以为我不懂么?郭小帅想,可他没说话,他还是一动不动,只定定看着郭大明血糊糊的手指,那上面亮晶晶一圈唾液,是孙芳的。
郭小帅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事儿,那个夏夜,妈肚烂肠流的尸体,爸的收音机,张涛的拳头,在天台上自 杀的男生,唐古,明子,表哥,爸的鸡 巴爸的屁股,汗叽叽的皮肤挨着皮肤,明晃晃的月亮,黑压压的梦……
郭小帅看着孙芳,嘿嘿笑了:“阿芳,你真可怜,好好的男人你不爱,爱上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孙芳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郭小帅冲郭大明努了努嘴说:“你问他。”
郭大明满额头冷汗:“儿子,你别……”
郭小帅突然怪叫一声,冲上去撞倒男人,用力扯他的裤子:“不敢说吧!你他妈早就操不了女人了,还在这儿装逼,你骗得了谁!你骗得了谁!你给她看啊,你告诉她啊,告诉她你不是个男人,告诉她你的鸡 巴早就被老子切了!老子切你的鸡 巴,是为妈切的!老子操你,也是为妈操的!你对不起她!你对不起她!”
郭小帅的眼泪涌出来,他连妈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全是这挨千刀的男人害的。
郭大明护着自己的裆,厉声说:“郭小帅!”
孙芳也扑上去拉他:“郭小帅,你放手,你放开叔叔!”
刺啦一声,男人黑乎乎的毛丛露出来,像一片广阔荒凉的野草原。
郭小帅把脸贴在爸的阴毛上,眼泪哗哗向外流:“阿芳,你看见了吧,他不是男人,他不是个男人,我早就把他阉了,他不是男人……”
孙芳愣了,郭大明把脸歪到一边,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郭小帅站起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