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潋滟指着鸽子其中一只爪子,道,“飘渺阁的信鸽,其中一只爪子的爪尖会被我们用特殊的东西染红,作为标志。”
如果石潋滟没有指出那鸽子爪尖是红色的,康宁凌还能安慰自己天下鸽子长的都差不多,被店小二炖了的那个,也不一定是谭诀的那个。
可石潋滟都指出来了,再安慰自己这么多的相似都是巧合,那康宁靖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那,石阁主准备怎么办?”康宁靖小心试探。
提到这个,石潋滟有些烦躁,“我这次出行也没带几个阁众,先派了一个沿着小师叔定好的路线,从旭阳城到飘渺阁逆向找,我在这里等消息。”
康宁靖连忙表示自己也愿意帮忙,随手招来一个下人带石潋滟和飘渺阁阁众去见天机子,看看天机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自己连招呼都不与师姐师兄们打一声就准备出庄去寻小路痴谭诀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康宁靖发觉这句话安在自己身上无比适合。
走到大门时,他摸了摸周身,没带钱,没带佩剑,连一点值钱可当的东西都没有,两袖清风。
刚想折回,却见青箫迎面走来。
青箫的脸色有些异样,眼眶发青,似乎走路还在想心事,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已经连着两个晚上都做了一整夜的梦。
而且连着两个晚上都做了相似的梦。
梦里对象未变,事件未变,放纵未变,唯一变的是梦境中的场景。
见青箫目不斜视的从康宁靖面前走过,康宁靖拉住青箫,道“青箫!你怎么好像没看见我?”
青箫微怔,对康宁靖还以歉意一笑。
他刚刚的确没注意到还有康宁靖在。
“你……”青箫迟疑,“你这是要出庄?”
康宁靖点头,打量了青箫一番。
青箫带了佩剑,青箫带了钱,青箫武功还比他高。
于是,康宁靖便把飘渺阁遇到的麻烦对青箫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一遍,隐去了谭诀与康宁靖是在哪个烟花之地相识,也隐去了康宁靖偷走谭诀的鸽子自以为报复了华毅一事,向青箫推测华毅便是谭诀的好友,而信鸽极可能没到好友手上,导致谭诀迷了路,到现在还没能摸索到来康宁庄的路。
康宁靖还特别夸张的强调飘渺阁的美人们为了谭诀心急如焚,欲哭无泪,还暗示青箫只要还算个男人看到她们的样子都会立马跳出来为她们分忧解难。
青箫当然明白康宁靖说的唾沫都干了无非就是希望他也能来帮忙。
青箫对康宁靖口中的飘渺阁弟子倒是没什么好奇,只是想着同康宁靖出庄就能避开师兄段桐一段时间。
虽然明知这样的做法并不可取,但青箫还是答应帮康宁靖出庄去寻谭诀。
不知内情的康宁靖立马嘱咐看门的下人转告天机子:他与青箫出庄去寻谭诀,随后,高高兴兴的和青箫出了庄门。
第十九章:洞中少年
旭阳城里有康宁庄寄养骏马的驿站。
康宁靖从中挑了两匹良驹,就和青箫踏上了寻找谭诀的漫漫长路。
好吧,用漫漫长路形容,并不单夸张一点点。
但不长的路程对迟钝的康宁靖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因为连他都看得出青箫有些怪怪的。
一开始,康宁靖还以为青箫是后悔被他怂恿去找谭诀。后来,康宁靖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两人赶路的气氛也越来越诡异。
暮色四合,康宁靖与青箫投宿于一家旅店。
晚膳后,康宁靖提议与青箫去旅店外打听打听消息,青箫没有反对但脸上的笑容勉强而敷衍,并且心事重重。
虽说是打探消息,其实就是瞎转悠,康宁靖一路上没话找话,自说自话,就快扛不住的时候,两人居然遇到了华毅。
华毅还是穿着上一次在古家村见面时穿的粗制葛布衣,甚至连上衣一个破洞的大小和位置,都和那个时候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华毅此刻没有背着工具箱,而是提着个包袱,好像包袱中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藏,贼头贼脑的前行,还时不时张望四周,生怕有人出来抢他包袱或是跟踪他一般。
见到华毅,谭诀就不远了!
康宁靖就是如此乐观。
他想对远处的华毅喊话吸引华毅的注意却被青箫制止。
青箫领着康宁靖一跃上树,靠着树上繁茂的枝叶藏匿起自身。
华毅从他们藏身的那棵树下经过,转把包袱紧紧抱于怀中,观察四周的行为更频繁,一看就知道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屏息等华毅走远,但还没有远到视线内模糊成一个黑点,青箫下树,落地无声,一扬袖,衣服上的树叶纷纷落地。
康宁靖还在树上,抱着树干。
树下的青箫与树上的康宁靖对视了整整一秒,青箫笑道,“那我先跟上华毅兄,你在旅店等我的回来。”
康宁靖抱着树干忙不迭的点头,刚点了三四下,定睛一看,树下已不见青箫的人影。
华毅抱着包袱在渐渐沉下的天色里踽踽前行,在穿过一片黑黢黢的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青箫紧随其后,跟到了华毅最终的目的地。
密林后可称为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风景美不胜收。
华毅抱着包袱走进了一个山洞里,山洞口有火光,看样子应该是洞里华毅来之前便有人走了进去,或者是有人住在洞里。
可华毅进去没几秒,突然慌张的跑了出来,伸出脖子似乎又在环顾四周,而原本紧紧抱在怀中的包袱已不在他身上。
华毅在洞口站杵了很久才离开。
青箫正思索着要不要进洞看一看有什么,却发现在华毅走后,山洞旁的树丛出现一个人影,闪身进了山洞。
这促使青箫决定进山洞里一探究竟。
还没进山洞,青箫便发现这山洞很浅,更像是被人开凿出来的,在洞门口往里面望,洞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洞里有火堆,有一个被掀了板盖的棺材,有放在布上的馒头,卤牛肉,一壶烧酒和一双筷子,还有一个衣着打扮暴露不雅的短发少年。
那个短发少年应该正是刚刚闪身进洞的人。
短发少年见他似乎也不慌张,依旧蹲在地上拿起两个馒头夹着卤牛肉吃。
少年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大口,吃相可以说是狼吞虎咽,见青箫一直盯着他,开口便是一句,“汪呜……咳咳咳”似乎是噎住了手上的馒头都滚落在地。
青箫半蹲在少年身旁,正准备起手朝少年背部某处猛劈四下催吐,却见少年成功将食道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短发少年上半身穿的衣服布料很奇特,是青箫从未见过的那种,而且还露出了大半个手臂,下半身也是如此。
“箫箫!”短发少年呼吸了好一会儿,猛地扑向青箫,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拿自己的脸去蹭青箫的脸。
少年行为异常,言语异常,但青箫却不知为何就是拒绝不了这名少年的撒娇,总觉得这种表示欢喜的行为好像不久前才经历过。
等短发少年抱够了,松手了,青箫才问,“你为何叫我箫箫?”
少年似乎对青箫的表现很不满,不声不响把烧酒举到他眼前,道,“我们喝酒!喝完酒再告诉你!” 少年的眼神湿漉漉的盯着青箫,似乎在乞求他不要拒绝,青箫甚至有种下一秒少年身后便后长出一条尾巴摇来摇来讨好他的错觉。
青箫浅沾几口,酒的辛辣从舌苔蔓延开。
他与少年你一口,我一口,居然渐渐醉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叫我箫箫了吧?”青箫微醺,瞳孔中印着火堆中跃动的火焰。
少年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声音懒洋洋的,“你叫青箫,是我的生物老师啊,又是个美人,所以我经常叫你箫箫美人,嘿嘿嘿。” 一个劲的傻笑。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生物老师是什么……”青箫欲说下去,却发现舌头有些打结。
少年翻身,双眼亮亮的湿湿的,问青箫,“那你知道你在烦什么吗?”
青箫一怔。
少年接着道,有些自豪,“我知道你在烦什么!我主人都知道,他都告诉我了!”双手举着酒壶,摸着酒壶的纹路。
青箫有些黯然,并未细思少年的话,酒比花香更能麻痹他的大脑。
冷场许久,青箫才道,“我不能。”
少年闻言,似乎有些生气,把酒壶一摔,“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感情的事情,爱就是爱了,这根本就不能控制,只是你敢不敢而已!”
青箫的手背有些烫。
他惊讶的发现少年居然在流泪,泪珠落在他的手上。
青箫躺在火堆旁,安抚着蜷缩着身子的少年,目光却落在远处。
即便是扑火的飞蛾,短暂的一生也终有一次拥抱了自己的渴望。
青箫有了倦意,将睡未睡之际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翻了个身,含糊一句,“康宁蒙。”
第二十章:等谁来
一夜宿醉醒来,青箫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酒这种祸害。
刚起身,还没站稳,他便感觉有些晕眩反胃,喉咙干涩。
环顾洞中,昨日与他大醉的少年不见踪迹。
青箫回想着那少年的名字,头隐隐作疼之余,无半分印象。
若不是他脚下还倒着个空酒壶,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那么奇怪的少年,是不是只存在于他的梦里。
但,无论真也好,假也好,青箫几日来的压抑沉闷被一扫而空。
山洞外,天还未大亮,雾霭沉沉,初升的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
青箫原路返回旅店,闻了闻衣袖,发现有酒糟味,准备在旅店的客房沐浴换套干净的衣服。
康宁靖就坐在旅店的门槛上低着头睡觉。
突然头猛的一沉,人摔在门槛上,抬脸又是鼻青脸肿,见到青箫,如狼似虎的猛扑,“你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吓死我了!”
青箫被迫接住康宁靖,等康宁靖站稳后,又把他推开。
康宁靖摸了摸鼻子,问,“你身上怎么有股酒味?”
与此同时,青箫也问,“你怎么这副狼狈样子?”
康宁靖捂着大半张脸,狠狠道,“还不是华毅。”
昨天晚上,康宁靖怕青箫回来饿了,便又点了一桌菜,边吃边等。
谁知没等来青箫,却等来了华毅。
华毅进旅店的时候,表情还是残留着点慌张,康宁靖注意到他手上一直抱着的宝贝包袱没了。
华毅第一眼见到的是桌子上丰盛的酒菜,第二眼才见到康宁靖,这也就算了。
尔后,华毅居然还恬不知耻的与他套近乎,想蹭吃蹭喝的意思过分明显。
康宁靖还记得在古家村里华毅对他的拳脚相加,自然不肯。
然后……康宁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青箫听完,朝旅店里望了眼。
现在时辰还早,跑堂的伙计擦着桌椅板凳。
“那一桌饭菜最后怎么样了?”青箫问。
康宁靖扯了扯嘴角,“被华毅吃了。”
“你开房间呢?为什么坐在这里睡?”青箫又问。
康宁靖指了指楼上某处,“被华毅占了。”
“不是还有我的房间吗?”青箫无奈。
康宁靖踢了门槛一脚,“华毅不让我睡,叫我在这等着。”
听起来真的无比心酸。
“可是,谭诀有消息了!”康宁靖道,“华毅说他几日前就联系上谭诀了,并且会与谭诀在这个旅店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