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胡杰克想也没想就跳过去,死命将蛇从莫悱腿上扯下来,“你个畜生!”
胡杰克蛮力大,硬是把蛇拽了下来,往旁边一甩,可怪蛇还真像被装了弹簧,明明被甩开,又突然在半空蹿回来,冲着胡杰克的膝盖就是一口!
“哇啊啊啊啊!”胡杰克的腿部顿时麻痹,他“咚”的跪倒!怪蛇顺着胡杰克的大腿往上蜿蜒,一秒不到就缠了胡杰克个结结实实!
“嘶嘶”。青蛇俯视着瞪大了虎眼的胡杰克,黄色的眼睛里是一条细长细长的瞳孔,映出了猎物的恐惧。
怪蛇慢慢张开嘴巴,像是一种仪式,那张嘴越来越大,像是一个慢慢揭开面纱的黑洞,一个暗藏着全部的渴望、慢慢张大嘴巴的黑洞。
“胡杰克!”莫悱怒吼一声就扑过来,只来得及把手拦在蛇嘴前………
“呲啦”。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将蛇嘴从上而下洞穿。
一根,骨头?只见骨头锐利的尖端还流下粘稠的黑泥,青蛇抽动两下,瞳孔放大,黄色的眼睛慢慢变黑,突然,它就化作了一滩黑泥,全浇在胡杰克身上。
“呸呸!”胡杰克被恶心坏了,莫悱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胡杰克!”莫悱哑着嗓子叫,双手按住他的肩,“你怎么样!”
“猪兄,你的声音像鸭子……嘎。”
胡杰克满脸黑泥和黏液,还笑着,就被一颗子弹贯穿了头颅。
直挺挺的倒向一边,胡杰克的笑容还在,他的眼睛还睁着。
莫悱的手还伸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又是怎么了呢?
膝下的土地开始震动,操场上,土屑飞扬,各个地方都蹿出红斑青蛇,瞪着黄色的眼睛,细长的瞳孔充满了邪恶。
它们包围了跪着的莫悱和倒下的胡杰克,“嘶嘶”,“嘶嘶”,伏在地上,游向两人。如果从空中往下看,操场一点点被青蛇群覆盖的样子,会不会被误解成绿化改善了呢。
又来了。一条蛇已经靠得很近了。它俯视着,嘴巴慢慢张大,看来它们都喜欢一口气吞掉猎物。这样比较不浪费是吗………
“临死前,想的就是这个啊。”
充满了个人特色的嘲笑从头顶传来,还没等莫悱抬头,安纳斯塔西亚就跳下白骨之鸟,落地的瞬间刀光一闪,燧发枪的刺刀将蛇头削去了一半。
安纳斯又向蛇颈放了一枪,青蛇迅速溃烂成黑泥。
照例丢开枪,枪身在空中解体成金色的蜂巢状碎片,而碎片们自动绕成圆环围住三人,银杆金纹的燧发枪阵显现,一刻不停的连击立即发动。
青蛇们要么被弹风掀飞,要么被炸得稀烂。安纳斯转过身,很不客气的揪起莫悱头顶的几戳毛,蓝黑异色的双眼危险的眯起:“你能克制一下,不吸引魔女了吗,小猪仔。”
莫悱的嘴唇动动,艰难吐字,“胡、胡杰克……”
“嗯,被我杀了,”安纳斯勾起嘴角,像只猫一样笑起来,“那么拼命的救你,是你朋友吧?这是一点教训,谁叫你老是给我惹麻烦。”
按常理,莫悱应该怒不可遏,应该掐住安纳斯的脖子,为自己的朋友报仇。
但莫悱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安静的直视安纳斯的双眼。
他看见安纳斯松开了揪着自己头发的手,异色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睁大。白色的少年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你,真的……”
安纳斯再也无法窥视莫悱的内心了。莫悱已经构筑起“灵障”。而且,莫悱好像驯兽师一样,刹那便捋顺了安纳斯魔力流的脉络,他反而侵入了安纳斯的内心。
【原来那是记忆清除弹】莫悱松了口气。
安纳斯刚想着必须给莫悱一颗真正的枪子儿了,天空突然传来爆响,晚霞铺开的天空径直裂开几个大洞,比地上进攻的青蛇巨大不知多少倍的蛇头慢慢探出!
“切。”安纳斯一点也不惊慌,只是觉得更烦躁了。麻烦的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间。
头顶的白骨之鸟振翅下降,施哀央轻巧的从鸟背上跳下,一落地就来到安纳斯身边,捏住他的白色西装的袖口。
“你能解决吧?”安纳斯低头看看施哀央。小女孩的蕾丝发箍上,铃铛已经好好的缝回去了。缝那个真是麻烦,自己的手指头又被戳了好几下。
施哀央昂起脸,很郑重的点头。
已经飞回半空的白骨之鸟发出“嘎吱嘎吱”的解体声响,就像炮弹的装膛声。施哀央将松开的小小左手捏成拳,白骨们便以携带雷电之势袭向各个蹿出的巨大蛇头!
骨弹凶悍的冲力加之密集的弹幕让巨蛇们被击穿出一个个窟窿眼,黑泥从天空的裂缝中如粘稠的雨般淋下,整个天空都像要坍塌了………
一切都消失了。无论是天上的蛇还是地上的蛇,都消失了。骨头和燧发枪也是。黑泥们也是。
莫悱四下张望,只见淡星已经升上天空,天文塔楼的探照灯投下强烈的光柱,这才是真正的学校操场。
“各位辛苦了。”脆生生的少女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
莫悱和施哀央都扭头去看,只有安纳斯原地不动,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切”。
探照灯的光束掠过少女,只是那一瞬间,就足够莫悱惊艳于少女的出奇秀丽了。
非常神奇的少女,给人一种水蓝色的透明感,也许她真是虚拟影像也说不定。深海中的水母般的透明肌肤,带着水光的浅蓝长发,清凉的海蓝双眼。
“妾身名唤葛佳丝塔芙,初次见面,莫悱。”少女看上去只是豆蔻年纪,她用两手指尖提起淡蓝色吊带连衣裙的裙角,行了一个庄重的见面礼。
礼毕,葛佳丝塔芙淡淡的眼神才投向仍未转身的安纳斯:“安,还没结束。”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安纳斯反驳一句,拨开施哀央的手指就往天文塔楼的方向跑去。
被落下的施哀央一言不发,倔强的追了上去。
莫悱还在目送两人,葛佳丝塔芙语气平淡的再次发话:“莫悱,妾身在此,郑重的邀请阁下加入吾等之灵薄狱。”
莫悱仰视着少女。少女挺立的身姿和平静的面容具有强大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清剿魔女,是吾等唯一的使命。妾身认可阁下的才能,愿意满足汝愿望,赋予汝力量,而汝,须担战斗之重任。”
光束扫过,葛佳丝塔芙就像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一样。她俯视的目光是如此凛然,怀疑她都是一种亵渎。
莫悱看了一眼身旁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胡杰克,望向葛佳丝塔芙,疑问脱口而出:“请告诉我,魔女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Gustave;葛佳丝塔芙,在瑞典语里是战争的意思。
☆、Soul VII 灵薄狱的女主人(三)
葛佳丝塔芙的声线很平稳,让她的回答更加程式化。
“魔女有两种。阁下昨天遇见的,吾等称其为‘噬灵魔女’,借由吞吃人类补给养分,通过解析灵魂讯息,炼化出新的噬灵魔女。”
“其二,今天袭击阁下及阁下友人的,即为‘罪化魔女’,由‘魔女之卵’的‘适格者’以其灵魂之罪恶孵化出的,狩猎人类的魔女。若不清除其‘适格者’,魔女的孵化不会停止。”
葛佳丝塔芙的话音刚落,天文塔楼方向就传来惊飞栖鸟的枪响。一声,两声,三声。探照灯的光束再次划过葛佳丝塔芙,水色的少女明亮得刺眼了瞬间,又沉于黑暗。
莫悱道:“那是……”
葛佳丝塔芙道:“安在狙杀落网的‘适格者’。”
莫悱问:“孵化出魔女的‘适格者’也是魔女吗?”
葛佳丝塔芙答:“能够孵化出魔女的,唯有魔女。”
莫悱沉默。少女的回答简明扼要,毫无回旋余地。她是在说,一旦变成魔女,怎样都没救了。
虽然还能保持人类的外形,但它们毕竟不是人类了。留下它们的话,更多的人会死得不明不白。
“葛佳丝塔芙小姐,”莫悱慢慢说,“加入灵薄狱,就要学会杀人,是吗?”
葛佳丝塔芙头一偏,似乎有些疑惑,但脸色并不变,还是永恒的淡然,似乎她只有一种表情:“阁下始终不愿承认魔女与人类之别的话,有此想法也是正常。”
这个人,葛佳丝塔芙说不定比安纳斯还要残酷。莫悱想到。
葛佳丝塔芙的眼睛始终直视莫悱的双眼,看着一个敦实的胖子歪歪扭扭站起身,从仰视她变为俯视她。
“至此,阁下,对灵薄狱意下如何?”葛佳丝塔芙玉足一踮,她轻盈的身子飘了起来,直到目光与莫悱平齐。莫悱这才注意到她赤着双足。
她漂浮在半明半暗的夜空中,让莫悱感觉自己身处深海,只透得过微弱的光的深海。四周就是粼粼的水波,如果自己像她一样轻盈纤细,说不定也能浮起来。
莫悱道:“听说,您能实现任何愿望?”
葛佳丝塔芙道:“是。许愿是加入灵薄狱的契机,阁下只有许下愿望,妾身才能判断出汝灵魂的形貌。”
莫悱抓住了漏洞:“不许愿,就没办法加入灵薄狱吗?”
葛佳丝塔芙点头,“愿望的实质塑造汝抗击魔女之刃………‘魔具’。越是需要奇迹才能引发的愿望,‘魔具’的强度越高。”
莫悱道:“许愿的代价,就是击败魔女吗?”
葛佳丝塔芙道:“是。实现奇迹,便能够获得与奇迹等价的力量。这份力量,理应用在破坏本身就是‘奇迹’的魔女身上。”
莫悱:“魔女也是奇迹?”
葛佳丝塔芙:“阁下须知,魔女本不该存在。不该存在之物显现于世,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莫悱看着葛佳丝塔芙,葛佳丝塔芙也看着莫悱。
少女所说的每句话都是那么掷地有声,莫悱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破洞。但是,那种奇异的不协调感,到底是源于什么呢?
到底是葛佳丝塔芙有所隐瞒,还是自己不想做出牺牲?所以总觉得无法彻头彻尾的相信她?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愿望。”莫悱只能这样回答。
但是出乎意料的,葛佳丝塔芙表示了理解:“妾身明白,阁下下定决心之时,妾身必当应汝所愿。但阁下须知,吾等自有操控记忆之能力,望阁下斟酌言语,切莫公开吾等之存在,徒徒扰乱人世。”
“如果我不同意加入灵薄狱呢?”莫悱又问,“你们也会清除我的记忆?”
葛佳丝塔芙道:“自然。”
莫悱没有话可说了。接下来就是许愿而已。“如果,”莫悱道,“我希望世界永远和平呢?”
这绝对,是个奇迹。这种囊括了全世界的奇迹,代价也会是全世界吗?要有多少魔女作为奇迹才能抵偿它?
“可以。”葛佳丝塔芙飘荡的裙摆就像水中盛开的花,她说的任何话都好像附带了一张“理所当然”的标签,让莫悱的种种疑问显得如此幼稚而无力。
“阁下只须清除同等奇迹的魔女即可。”
“………骗人。”
光束就顺着葛佳丝塔芙的目光,打向安纳斯塔西亚。他清除了“适格者”,脸色惨白惨白,白色的西装上斑斑点点的暗红,左袖口撕破了一大截,左手软软的垂在身侧,似乎暂时不能动了。
模样如此狼狈,面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安纳斯还是毫不介意的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女骗子。救无数人,就是要杀无数人。小猪仔所杀的魔女数目一定要达到‘无数’才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