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管家被吓了一跳,远远听见那个胖乎乎的王副将的声音:“管家放心,我把将军的另一半心带去,您老好生照顾沈老爷和夫人,等将军凯旋!”
马儿跑得快,老管家追不上,看着远去的背影老泪纵横:“哎,我守着家,等将军和夫人回来!”
沈晨完全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这战床上,更想不到将会以这样的方式面对战扬。他不安地动动身子,不动还好,一动就扯住某个地方,让他尴尬得要死。
不知过了多久,沈晨只觉得手脚都麻了的时候帐帘才被掀开。想着战扬就要出现了,沈晨一战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战扬进了帐子就发现不对劲,有人在里面,从并不均匀的呼吸声判断,这个人不会武功。这就奇怪了,军营里不会武的人很多,但胆敢进他帐子的人却很少。
以防万一,战扬小心翼翼地走近,一把掀开前后帐的隔层。看清里面的景色之后当场愣住。
床上有一具白皙的胴体,手脚被红绸拴在床的四角,双腿间的小东西被红绸包起来,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视线往上移,见沈晨又羞又愤,双眼含水瞪着战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战扬脑子不够使了,为什么沈晨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是这个奇怪的样子?
被绑了一晚上的手脚终于得了自由,沈晨赶紧圈起身子缩在床角落。他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上天啊,快来一道闪电劈了他吧!
战扬拉起被子盖在沈晨光裸的背上,直到白得耀眼的肌肤被遮住战扬才缓过神。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沈晨感觉到他的靠近,身子一僵,红晕扩散得更快了。
“夫……你为何会在这里?”战扬本来想说夫人的,但想到之前两人已经把话说明白了,现在这个称呼似乎不恰当。
沈晨现在脑子乱哄哄的,也没注意到战扬称呼的变化。他用被子一直捂到鼻子下面,闷声闷气地说:“王副将带我来的。”
胖子?战扬回想起刚才他回来之前胖子那个猥琐的笑,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胖子强掳了沈晨来,不然也不会是之前那个……撩人的样子出现在他的床上。
战扬轻叹一口气:“今晚时间太晚,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沈晨闻言忽然转身回来看着他,忽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慢慢缩回被子里,闷闷道:“嗯。”
还需要说什么吗?将军再没动作就真的是笨蛋!
所以战将军毫不犹豫地熄了灯躺在沈晨身后,把人连同被子一起搂在怀里:“要不不走了?”黑暗里声音都有了生命,从沈晨的耳朵里窜进去,游遍全身带起阵阵酥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沈晨不吭声,抿紧唇不让任性的话有机会说出来。
战扬抱着一团软软的东西摇了摇:“不走了,行吗?”
“……”
“都来了,就留下吧。”再次要求。
沈晨忽然掀开被子瞪着战扬:“不走?不走等着将军又一次扔下我?”沈晨吼完都觉得嗓子疼,可以想象刚才的声音又多大。
两人之间静了好一会,沈晨怒气冲冲地瞪着战扬,胸口剧烈起伏。他始终还是介意那件事情的,在遇到相似的情况的时候不满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
战扬怔怔看着沈晨脸从涨红慢慢变得苍白,眼圈越来越红,在他要下床的时候腰一扭把人困在身下:“对不起,只会错那一次,以后绝对不会!”
“你也没机会了。”沈晨别开眼不看战扬。
之前那么轻易被丢下是因为太相信战扬,现在他懂了,就算是爱他也要记得,他先是华国的将军才是他的夫君,他排在战扬的野心和责任之后。所以,现在他不可能全心全意相信战扬,好在也就不会被骗了。
“夫人,你看看我。”战扬抓着沈晨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沈晨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尽量平静地看着战扬。
“不要求夫人信我,就留在我身边,好吗?”
沈晨早说过战扬的眼睛惑人,他自己也是爱极了那双眼睛。沈晨答应了,他想,他只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与个人情感无关。
军队里不养闲人,沈晨跟战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军医那里帮忙。
前方已经开战,军医这里人满为患。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人到了这里不自觉的被这里的气氛感染,连呼吸都要放轻。
“荣叔,药切好了。”
“那麻烦夫人帮忙煎药。”荣景生满手血污,用身子挡住血腥的画面,转头过来对沈晨憨厚一笑。
沈晨点头,背对着他蹲下身,在仅剩的一小片地方煎药。中药特有的味道掩盖住满屋子的血腥味,沈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萦绕在鼻尖的铁锈味冲散。
身后荣军医在为受伤的士兵缝伤口,没有麻药,士兵只能硬生生吞下疼痛。好在失血过多,士兵意识模糊,只是无力地闷哼几声。
“呼……”军医松了口气,在身边的木桶里洗干净手上的血污。
“荣叔,喝口水吧。”
荣景生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沈晨递来的碗,咕嘟咕嘟灌了一碗清水:“夫人不必担心,将军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沈晨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看见他的动作,军医咧嘴笑了笑,他洁白的牙齿配上黝黑的皮肤,说不出的憨厚老实:“我就一个粗人,不会安慰人。但我跟了两个将军,能看出来,咱这次绝对不会输!”
沈晨点头,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荣叔年轻时候还是个副将,跟着战扬的父亲打战,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能回去,就留在了边关军营做了一名军医。当年的那件事,似乎也是今天战扬叛乱的导火索之一。
在军医处忙了一整天,深夜听见前方传来收兵的鼓声,沈晨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荣景生见他不停向远处张望,善解人意地对他说:“夫人忙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去吧,休战了前方的士兵会回来帮忙的。”
沈晨知道自己在这里心不在焉也帮不了什么忙,点点头快步朝回来的队伍走去。
“嘿,我就说那些个龟孙子都是些怂货,老子我左右开弓,一人赏他们一个大铁锤!”胖子抡着他的大铁锤兴奋地讲着战场上的事情。黑瞎子不说话,但从他含笑的表情能看出,这一战他对战果很满意。战扬安静走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
沈晨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路边,胖子见着了,停下唾沫横飞的讲述,跑到他面前:“小天真,胖爷我打胜仗了,怎么样厉害吧!”
胖子一靠近,比军医那儿还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沈晨脸唰的就白了,蹙着眉头就差冒冷汗了。
黑瞎子伸手把胖子拉回来:“别吓着夫人,你看你一身子的肉末,恶不恶心?”
沈晨的脸更白了,他瞟了一眼胖子身上的衣服,明明是黑色的衣料却能还能看见大片大片的血迹。视觉和味觉的冲击不断地刺激着沈晨的神经,再这样下去,他快吐了。
胖子见他脸色很差,也明白这第一次参战的人见到血腥的场面都是这样子,不在意地挥挥手,“就这水平就怕了啊,没见着血流成河的……哎呦!瞎子你打我做什么!”
“走了,在这儿不嫌碍眼啊。”黑瞎子意有所指,沈晨忙着压下不断涌上来的恶心,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胖子转头看见黑瞎子朝他挤眉弄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哎将军,今天那不长眼的龟孙子是不是在背后给你放冷箭来着,伤严重吗,用不用去军医那看看?”
沈晨闻言抬头看向战扬,神情紧张担心。战扬瞪了幸灾乐祸的胖子他们两人一眼,胖子和黑瞎子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走了。战扬走过来,牵着沈晨的手往帐子走去。战扬身上的血腥味没有胖子那么浓,沈晨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搜索可能受伤的地方,可惜他身上都是血迹,分不清哪个是他的哪个不是。
“没伤到,胖子骗你的。”战扬忽然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很难具体说明当回来后见到沈晨紧张地站在路边时他的心情,有自豪也有温情,他也想把战场上的事情讲给他听,让沈晨不必为他担心,顺便……为他自豪。
沈晨从一开始就很安静,安静地为战扬宽衣,安静地帮他洗去一身的血污,安静地替他穿好衣服。他的沉默让战扬不安,拉住要去倒水的沈晨,吩咐门外的侍卫进来收拾,然后把沈晨带进里间,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要是平时沈晨肯定不愿意,但今天沈晨只是低着头看手指,心事重重。
“夫人?”
沈晨抬起眼睛看了战扬一眼又低下头,过了片刻挣扎着离开战扬的怀抱,坐到他对面:“我没事,只是不习惯。”
过惯了平静安稳的生活,别说人血,沈晨以前连鸡血都没见过。他有想过战争的残酷,亲眼见到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想的有多天真。他知道不能怪战扬,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是……适应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见沈晨又白了脸,战扬有些心疼,牵着他坐在身边,搂着他轻声道:“不会需要很长时间,半个月之后就能见分晓。”
能这么大言不惭的也只有战扬一人了吧,沈晨有些惆怅。闷闷地点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如荣叔所说,将军不会败的。因为他们一直在前进,短短半个月已经到了都城脚下。这段时间以来,沈晨已经习惯了在满是血腥味的军营里生活,这一天战事告一个段落,战扬命大军在城外五里扎营。
“将军。”
战扬抬手让沈晨帮他穿好盔甲,抬起手臂任沈晨的手环过他的腰系紧腰带。这段时间两人之间更多的是沉默,战扬本来话就不多,没有管家在一边插科打诨,沈晨也安安静静做着本分的事情,他跟战扬谁也不提之后的事情。
收拾妥当,战扬拉过沈晨抱在怀里,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这点温存了。
“在军营等我,明早我就回来。”
“嗯。”
沈晨垂下眼睛,战扬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沈晨的肩膀。就在他出帐子的时候,沈晨忽然说:“我去送送将军吧。”战扬回头,对上沈晨平静的眼神,他嘴角微微弯起,明明是很温暖的笑,战扬心里却觉得有些冷。
身后是望不到头的军队,一小队人马整装待发。
沈晨仰头眯起眼看着马背上英姿勃发的将军,这是他的夫君,一年以前他只能坐在角落看着高坐上举止泰然的他,现在,他们之间仍然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战扬忽然俯身下来握着沈晨挡太阳的手:“沈晨,答应我,在军营等我。”
这句话今天沈晨听了很多次,他不免笑战扬多疑:“说了好几遍了,快去吧,将士们都等着呢!”至始至终,沈晨都没点头答应战扬。
小队出发了,战扬带着他的累累战果向皇上叫板,战家有祖训,只忠于皇上,但若皇上要灭战家,战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要让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知道,战家不是可以随便揉捏的。
沈晨站在远处看着那人意气风发的远去,进了巨大的城门,他能想象得到战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屡屡败战的皇上。若这次谈判不成,这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将会踏进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