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扬沉默着看了几位一眼,淡淡道:“各位公子既然对战某好奇,不妨改天到军营看看,也好了了各位的心思。”
去军营?
他们哪敢啊,生怕去了就回不来!
战扬在沈晨看不见的地方警告地瞪了几个人一眼,然后拉着他走了。
似乎他走后这一片的空气才恢复了流动,几个公子纷纷回过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安。战将军是这个国家最不好惹的,他们,是不是捅了大篓子?
战扬没再回宴会,而是告诉门口的宫人说家中有事就带着沈晨走了。
马车上,沈晨低着头,不看战扬也不说别的。
战扬端坐在他对面,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只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的迷茫,似乎是在苦恼要怎么面对现在的状况。
他眼见沈晨的手心有两个小小的月牙,伸手拉起他的手,沈晨缩了一下,没挣开。
“苏小和。”战扬对赶车的苏小和道。
苏小和递来一瓶药,担心地看了看沈晨,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战扬。但她只是个下人,主人之间的事情她插不上话,只好退出去了。
战扬捧着沈晨的手,把药粉洒在被他手心被指甲割伤的伤口上。
“你今日所受的,我会让他们翻倍偿还。”他说。
沈晨没回答,良久:“皇上为何会下旨赐婚?”
这一次是战扬沉默了,沈晨以为他要像以往很多次一样不回答,心里不禁冷哼一声,看来,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棋子,至于是什么作用,他这颗棋子根本不必知道。
“有人上书让你代嫁到君沙,一是为了削弱沈家,二……”战扬顿了顿,转头与沈晨水汪汪的眼睛对上,“二是为了用沈家牵制我。”
沈晨想了想,道:“你骗我,你说的根本说不通。”
战扬说的两个原因根本没有联系,就算他真的去了君沙又关战将军什么事情?
战扬抿了抿唇,别开眼睛,道:“有一次醉酒失言,被皇上听到……”
听到什么?沈晨竖起耳朵,战扬却不说了,而是转过来,认真的看着他:“不管如何,嫁于我就是我的妻,我虽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但只要你愿意,我战扬便是你的亲人,你若有不快,尽管于我说,我……”
“那你告诉我,皇上为何会赐婚?“沈晨执着道。
“……不久之后,皇室必有动荡,沈家与我不在一个阵营,皇上是为了牵制。”
沈晨久久地盯着战扬,关系天下大事,战扬不会乱说。过了很久很久,沈晨深深叹一口气:“罢了,你们说的对,不让我知道是对我好。”
战扬见他不再执着,心里也大大地松口气,又习惯性地抿了抿唇。沈晨放下心里的疑惑,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瞥见战扬粉红色的耳尖,好笑地伸手捏了一下。
“……”战将军僵了身子,耳朵更红了。
沈晨这才发现冷面的战将军也是有弱点的,那双小耳朵红得太可爱了,顿时起了逗弄之心,钳着他的下巴,把那人的脸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看。果然,不一会,战将军不止是耳朵,连耳后的那片肌肤都红了。
所以,战将军平淡的表情之下其实是很害羞的?
见将军这幅窘迫的样子,沈晨忍不住笑了:“夫君,你这样子让为妻的不敢相信夫君就是华国的大将军啊!”
战扬眼神闪了闪,抿紧唇,低头小心地替沈晨拉好袖子,留一对通红的耳朵对着笑盈盈的沈晨。
“唉,你说的是真的啊,我要是在外面受了气,回家你要跪搓衣板的。”沈晨顺嘴说了。
“嗯,好。”战扬很认真地回答,并想着回去就让晓方准备搓衣板。
回到家,管家听苏小和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情,很是心疼少夫人,亲自下厨为沈晨做了好吃的,又亲自服侍他睡下这才从屋子里退出来。
见到院子里有个人,走近一看,他家将军笔直地跪在地上,身边是急得团团转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见到管家出来宛如见到了救星,跑过来急吼吼地道:“管家您快劝劝将军吧!”
“怎么了?”管家皱眉,连忙走过去蹲下身问战扬:“将军这可怎么使得,快起来!”
战扬不为所动,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管家转头用眼神询问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急忙道:“将军一回来就去我屋里拿了算盘,我以为他要算账呢,没想到……”他指了指战将军的膝下。
……
管家明了,一时哭笑不得,问他家行事诡异的将军:“将军这是何意?”
“夫人说要我回来跪搓衣板。”战将军面不改色,旁边两个人却吓白了脸。
“夫人他……这……”伶牙俐齿的管家这时候也无话可说,他是不是该把才睡下的少夫人叫醒?
“我之前向他承诺,若他愿意,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我随他处置。我找不到搓衣板,算盘也是可以的。”战扬一本正经,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说,夫人在宫里受了气,罚将军跪搓衣板,然后将军就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老管家欣慰又心疼,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将军,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番举动实着惊着人。但管家看将军跟夫人感情这么好,又觉得很欣慰!
“呃……少夫人睡了,将军您就做做个样子,快起来吧。”老管家带着笑,伸手想把人搀扶起来。
战扬摇头:“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既然答应了沈晨,那一定要做到。
管家没辙了,问:“那夫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战扬想了想:“没有。”
“那您总不能跪一晚上啊!”老管家欣慰又心酸,都哭笑不得了。
“不碍事。”
不过是跪算盘珠子而已,与以前在军中所受的苦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战扬眼神坚定,心道这点小事绝难不倒他。他说了要护沈晨一生,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看将军坚定的样子管家暗暗叹口气:“那老头子我去寻些软垫来。”
于是,华国第一大将军就为他夫人这么一句话,规规矩矩地跪在院子心里。而胆敢让将军跪搓衣板的那个人,累了一天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为什么是“欲睡”而不是睡着了呢?沈晨自己也奇怪。在一点都不软的床上滚了一圈,他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床,变大了!
“秋果,秋果。”沈晨穿着里衣下床。
沈良睡在外间,听见他的声音,忙跑过来:“少夫人?”
“唔,今儿是你值班啊。”沈晨揉揉眼睛,左右看了看:“他呢?”
沈良平时就是个鬼精灵,沈晨虽然没说是谁,但她一猜就猜到了。她原本想笑,但却板着脸黯然神伤道:“将军在外面跪着呢。”
“什么?”沈晨瞌睡都惊醒了:“跪着?怎么了?”
沈良惊异地看着他:“不是少夫人让将军跪的?”
“我什么时候……”好吧,沈晨想起来了。
天啊,那只不过是个玩笑!将军大人要不要这么……这么老实?
沈晨顾不了那么多,急急忙忙地出去,真是罪孽唉!要是他娘亲知道他居然让将军在外面跪着,他这层皮就不要想要了!
推开院子的门,将军果然跪在那里呢。
“快起来快起来!”沈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伸手拉战扬,“你你,你还真跪啊!”
他拉了半天战扬却纹丝不动,沈晨心都凉了半截,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我只是开玩笑的。”
他偷看战扬,愣是从他那战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了委屈。被战将军的小眼神麻了一下,沈晨脸红了,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将军快起来,我,我错了还不行么?”沈晨软了口气,哀求道。
战扬张了张嘴,微微别开眼睛,小声道:“腿麻了。”
……
严肃的气氛就被这么一句类似埋怨的话搅乱了,沈晨愣了一下,见将军的耳尖又红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两只手抱住战扬,使劲把人抱起来。
“你还将军呢,哪有一点将军的样子!”沈晨嘲笑跪算盘跪到站不起来的人。
战扬趴在沈晨肩膀上,等腿上的不适慢慢消退。沈晨说话的时候,震动从胸腔传来,震得战扬心软软的。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抬起来,犹犹豫豫地轻轻环住沈晨。
他的身体好小,这是战将军第一个想法。
他很香很软,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这么抱着,其实也很不错啊,这是战将军最后一个想法。
管家忽然觉得抱着一堆的软垫子实在是碍眼极了,他微笑着,悄悄地离开了。
“好点没?”沈晨不自在地动了动。
“嗯。”战扬抿了抿唇,慢慢地从沈晨身上直起身子。
沈晨见他身子晃了晃,连忙伸手扶住他,皱着眉抱怨:“还逞强呢,我扶你走吧。”
战扬慢慢地迈开步子,眼角的余光看着身侧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人,将军眼睛黑亮黑亮的。
“楼梯,上得去吗?”沈晨担心地抬头看战扬。
看夫人看得出神的战将军一不小心被抓个正着,眼神躲了躲,强作镇静的点头:“不碍事,能上去的。”
说着,身体大半重量靠在身边小夫人的身上,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腿,很是“艰难”地踏上台阶。
见他这么辛苦,沈晨愧疚得不行。不过是他一句玩笑话,这个人怎么就当真了呢?虽愧疚,沈晨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
“是不是伤到骨头了?要不让大夫来看看?”
不过两三阶台阶就走了这么长时间,沈晨由衷地建议。
战将军闻言顿了顿,讷讷开口:“不要……别人知道了不好。”
这下是沈晨红了脸,低着头不吭气了。
说的也是,要是被旁人知道将军居然跪算盘珠子……这真是,真是……
不知怎么的,沈晨脑海里忽然冒出“私房话”这个词,登时恨不得让时间倒转,好阻止这件乌龙的事情。
两人慢悠悠地挪到屋里,沈晨忙前忙后地把战扬服侍睡下了才发现自己冒了一头的汗。
其实战将军在看到自家小夫人累红了脸颊的时候就想提醒他,这些事情可以叫下人来做的。
但是……
战将军微微拉高了被子,遮住鼻子以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风后面擦身子的沈晨,眼睛亮晶晶的。
沈晨随便擦了一下汗,实在是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熄了灯爬上床,捂被子睡觉。
睡了一会,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对劲。
“怎么了?”沈晨直起身子,黑暗中只看得到身边人一个模糊的轮廓。
“没事,睡吧。”
沈晨不信,伸手摸了摸战将军的额头,又探探他的脖子,没发现什么不妥,问:“是不是腿疼?”
“……”
“你怎么不早说!”沈晨责备道,顺势拉开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
果然,那里温度很高,就好像被狠狠地打了一下之后的感觉。沈晨又恼又气,一下子没想这么多,俯身下去掀起战扬的裤腿,手掌轻轻地盖住热乎乎的地方,轻轻地揉着。
“很疼的话就让大夫来看看。”
战将军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竟也觉得这战床变软了,让他睡也睡不安稳,小幅度的挪了挪身子:“没事,明早就好……”顿了顿,他小声道,“对不起,让夫人劳心了。”
“我……”沈晨在黑暗里羞红了脸。
就像他看不见战扬通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