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的语气在空中响起一阵回音,顿时已有数百将士拔出武器,挡在叶琰面前。叶琰顿住了脚步,回首与父亲对望。
“送太子回房!”叶链终还是不狠心放弃这个儿子,那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欧阳风的尸体是从梨姜运回来的,还有一颗与身体分开的头颅不知落在何处,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他,不忍心在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也在死在司空镜的手里。可他也不忍将自己的儿子关入牢中。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叶链走到叶琰的身边,用极温柔的语气道。
喷在叶琰脸上的温柔气息却如刀一般的割着他的肌肤。直直的痛到了心尖上。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叶琰肯定的道。
“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叶链也同样为之悲愤。虽然欧阳风的死是预料之中,可当真的面对的时候他也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平静。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今天更不了了,最近麻烦事有点多……头痛……
☆、凉风卷来刀入体,处处是敌往何处
凉风卷来,空中艳阳依旧,利刃闪烁着耀眼的光华,叶琰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安静的站着,五指松展开。叶链凝视着这个让自己心疼的儿子,印刻在脸上的皱纹也为之轻轻颤抖。“将太子送回去!”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去梨姜,从这一刻起,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深陷任何险境,他要给的,一定是最好的,他要的,也一定要是最有价值的。
天下,是最好也是最华丽的礼物。
“梨姜气数已尽,早晚都是朕的囊中之物。”叶链自信昂昂的道。话出音未落,叶琰松展开的手指已成爪状抓向近在咫尺的父亲,狠狠的扣住叶链的咽喉,暗红色的眸子泛着凶光愤视着众人,“给我备最快的马,否则我就杀了他。”目光凶狠,并不慑人,语气低柔,却有着使人闻之胆颤生寒的魔力。
见众人只是害怕不动,叶琰喝道,“还不快去!”
众人依然未动,目光彷徨,望着那对父子,等待着叶链的命令。叶链大笑几声,叶琰捏着他咽喉的手稍微用力,叶链脸色僵硬一霎,多了些许绯红。还握在手中的刀却已经插入了叶琰的腹中。
叶琰忍着疼,低眼看了一眼,雪亮的刀身泛着朦胧的光晕,闪耀不定。红色的血液从体内流出,染红了白衣。
叶琰依然未动,但扣住叶链咽喉的手却松了开。叶链无情的拔出□儿子腹中的的刀,往后退了一步,“送太子回去!”
那一瞬间,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父亲第几次亲自动手杀他了?他来不及细数,次数不多,每一次都都不仅仅是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刀,在他的心上也狠狠的隔了一条口子。
曾经,一颗完好无损的红色心脏,如今已碎碎零零,来不及愈合,却以多了些黑色痕迹,还有霉星点点。
“镜……”叶琰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笑容甜美,神态安详,他合上了眼睛,浅浅的呼吸,扬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庞,他在笑着对叶琰说:琰,我等你回来。
叶琰扬起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好像正温柔的抚摸着那张脸,美丽的嘴唇微微弯起,勾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的。
这是承诺,也是唯一支撑着叶琰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想死,可这里除了那个远在天一涯的人又还有谁希望他活下去。
或许,活着并不是为了别人。
有那么一个人,他能给自己宁静的美好。能带给自己所期待的幸福,那种安静的只有鸟语清风的美。
有那么一个人,他能给自己美丽的天空。白天阳光明媚和风扶绿草,抬眼还可以看见期待中的笑颜。
美丽的环境,没有战乱纷扰的草原,嫩绿色的草,盛开的野花,一壶酒,一匹马,一群羊,两个人,一切都是期待中的美好。他想要回去,和那个能带给他这些的人一起。为的并非那个人,而是自己,那个人,和那些都是自己想要的。
“阿镜……”叶琰合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入眼的是叶詹的脸庞。
那张脸依然俊朗,目光柔和,他低眸,只见自己的衣衫半解,露出线条柔和的洁白身躯,叶詹正在帮他包扎伤口。
叶琰也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清和。
“伤口很深,但不要命,休息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叶詹包扎好了伤口,又将叶琰的衣好好的穿上。
叶琰脉脉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有些凄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门也合上了,房间里显得有些黑暗。而黑暗里却有一个人缓慢的走了出来,那人一袭黑衣,近似不存在般的存在。
感觉到有人靠近,叶琰也不觉得奇怪,来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早该习惯了。
见那黑衣人安静的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泛着迷人的光华。叶琰从未仔细的看过这个人的眼,今日细瞧,竟不知会是如此迷人。
“看什么?”习清阑问道,向来目无旁骛的叶琰居然也会如此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
“你的眼睛。”叶琰道,虽然身带重伤,但说话并不吃力。透过那双清澈的眸子,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往日,自己也曾有过一双这般漆黑明亮的眸,也同样有着那么迷人的光华,看着看着,看的久了,心竟然也静了,那些痛心的事好像也不在了。
习清阑闻声避开了叶琰的目光,“我本想带你走的,可看你现在的状况应该走不了。”
“嗯,还要在床上躺几天才可以行走。”叶琰并不觉得有什么失落,或许是太失落了。
“除了你,还有谁来了?”叶琰接着问道。
“公孙玉,还有习清慕。”习清阑毫无隐瞒。
“陛下呢?”叶琰问。他很希望司空镜回来,可他也很清楚,司空镜并没有来。
“这里发生的事陛下不会知道的。”习清阑道。
“那就好。”叶琰道,不知道也好,免得他还会为自己担心。
“你知道冷雪身在何处吗?”习清阑问。“我翻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找到他。”
“冷雪怎么了?”叶琰并不清楚实际情况。
“被叶链抓住了,是他用自己给了我逃脱的机会。”习清阑道。
叶琰点头,算是答应帮他。可叶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帮助别人,“我只希望他还活着。”
“对叶链而言冷雪还有利用价值,我能确定,他一定还活着。”习清阑说罢不在停留。轻声道,“好生养伤。”
叶琰侧过脸,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死去。
休息了大半个月,伤势好转,除了不能骑马动武以外,其它的都可以做。
这大半个月,叶詹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他的父亲却从未露面。这个人好像又消失了一样。
叶琰也没有主动问起自己父亲去了何处。秋风清朗,远处的雪狸山高耸入云,枫叶如火,远远望去,似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焰山一般。
叶琰指着那里道,“我想过去看看。”
“如今那里很乱。”叶詹并不赞同。
“这里也不安全。”叶琰的神态有些失落。叶詹不忍拒绝他的任何请求,“我带你去,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回来。”
叶琰同意。一路上两人都很少说话。叶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叶詹凝视着他俊美的侧脸。若雪般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雪白里还透露着些病色。
到了山脚,两人下了马车,一路步行,走了一小段路,叶琰忽然停下了,道,“我口渴了。”
叶詹心里一愣,刚才离开马车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更没带水。抬眼望去,也不知要走多远才可找到水源。往后看去,马车就在离自己并不远的地方。车上什么都有。
叶琰伸手捂住身上的伤口,面露痛苦之色。
叶詹急忙扶着叶琰坐下,“我去取水来,等我会儿。”
叶琰并未搭话,叶詹脱下外衣给叶琰垫上,暗想,以叶琰现在的状况看来,根本不可能逃走,身受重伤,又身无分文,何况马车离自己并不远,来回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就算叶琰真的要逃,他也有把握将叶琰再追回来。
看着叶詹离自己远去,叶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伤口,感觉还好,身形一闪,躲进了树丛中,渐渐远去。叶琰的轻功并不差,很快就到了一里之外。一里的距离并不短,他的功夫再怎么好,也不能愈合已经撕裂的伤口。
叶琰只听到身后有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愤愤的埋怨声。透过叶缝,他看到叶詹在四处寻早自己。他也知道,叶詹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因为他是湮国的詹王爷,他的头颅绝对不会低于两座城池。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叶詹还在找人。叶琰的伤口已经裂开。他不能再托了,再拖下去早晚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晕阙,最后死去。
见叶詹寻着人渐渐远去,叶琰又一次站了起来,此时的体力已经完全比不上之前。没走两步就被叶詹发现了。叶詹紧追上来,好在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许多,叶詹要想追上叶琰也并不容易。
一逃一追,叶琰只觉得那人就在自己的身后,有一双手好像马上就要将自己再一次困住,他一直不要命的逃着,忘了身上的伤口,也忘了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沿途枝桠。更忘了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紧追赶着他的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而是一连串。好像来了很多很多的人。他一直拼命的跑着,一会儿步行,一会儿快跑,等稍微可以喘口气了便施展轻功甩开所有人,但很快他又能听到紧追到身后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而他却只往一个方向而去。
——那是通往梨姜都城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一定还在等待着他的归来,想要听他的解释。
而他也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时间,静悄悄的。
死亡,也是静悄悄的。
叶琰忘了自己是如何倒下的。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逃,一直都在逃。
等他再一次有知觉,开始思考的时候已身在农家。屋外传来了几声鸡鸣的声音。
他浅浅的□一声。一个小孩听到声音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偷窥了他两眼,然后又急着跑开了。
叶琰觉得有些惊讶,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怎么还有小孩。这里到底是哪里?叶詹呢?他有追来吗?
过了小会儿,一个少妇走了进来。看着刚刚醒来的叶琰,笑道,“公子醒了?”
这少妇的口音,叶琰从未听过,想来自己又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这是哪里?”叶琰问。
“这是……”
少妇的话还未说完,刚才急着逃开的小孩又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缩进少妇的怀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木讷的看着少妇。少妇轻轻地摸着小孩的脑袋。
一串整齐而有序的脚步声传入了叶琰的耳。叶琰艰难的咳嗽了两人,已有几个高大的年轻男子走入了狭窄的屋中。谁都没有说话,看似首领的男子扬了扬手,几个小兵冲上来一把拽住了叶琰,将身带重伤的叶琰拖出了房间,吓得那对母子直哆嗦,不敢出声。
叶琰被人拖着从母子身畔走过,叶琰回望了那对母子一眼,并未说话,神露感激。
安静的危险味道,屋外的阳光是温暖的。看这士兵的服饰应该是梨姜的人,叶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