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已经昏昏欲睡,眼睛半眯着,太后身边的那些人的眼睛在黑夜里像灯泡那样明亮。
我对香姨和水镜说:“太后已经无恙,你们要听从太医的吩咐,暂且不要太快进补。”
我让她们自己去看,香姨摸过太后的手,就知道太后已经已经恢复过来,主动要送我们出去。
我可不想跟她这样阴沉的人一起走,带着小翠出宫门,两人缩着肩膀快步前进。
黑夜里尽管有灯笼照着前路,但是视线还是模模糊糊的。
小翠在身后说:“娘娘,也只有你能照顾好太后。”
我回头,说:“为什么那么说?”
“娘娘,你想啊,太后是千金之躯,谁有胆子捂着她饿着她啊。皇后你开口说话就不一样了,这些事情也唯有你能做,别人做不来。”
我说:“也倒是。”
小翠下一句忙问:“娘娘,太后是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我急着救人,把这些事情都给忘记了。”我含糊其辞,不打算满足小翠的好奇心,我相信她没有恶意,但是这是我和太后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
说完,忽然一阵香风自脸颊边吹过,还有衣服下摆被风吹动的声音,这分明就不是我们两人的。
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小翠也是,我们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害怕到不敢睁开眼睛看前方。
前面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华丽的宫灯,闪耀的光芒照出她的脸来,我一看到她就认出了她,是水镜。
我放开小翠,拍拍身上的衣服,抬起头挺起胸,把之前的慌张掩饰过去。
水镜屈膝,说:“太后特地吩咐奴婢来送皇后。”
我听这话怎么那么像灭口前的对话啊。
我看看小翠,小翠看看我,我们心头一起生出不祥之感。
走了几步,我发现水镜走的很快,我也不知不觉跟着她走快了,把小翠落在后面。
隔了一些距离,听不见小翠的脚步声了,水镜突然转过身,对着我,说:“皇后娘娘,今天您救了太后,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免了,这都是应该的。”我小心应对。
水镜话锋一转,说:“只是希望皇后能好人做到底,不要告诉别人太后生病的事情,也不要告诉他人您来看望过太后这件事情。”
“为什么?”
水镜抬起头,幽幽地笑了,说:“是为了皇后您啊。”
“我明白。”我说。
待走到宫外面,小翠才追赶上来。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摇摇头,闭口不谈。
回到宫里,皇上已经睡了。我脱了衣服爬上床。
小皇帝往我怀里钻了一点,说着梦话:“小娘……”
我抬手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染上了太后的香味。
小皇帝一早就要去上床,被一群人折腾一番就睡不着,我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看天还是黑的,星星还挂在上面,一闪一闪就像是一双双眼睛。天气渐凉,清晨的时候呵出的热气能变成白雾。
送小皇帝去上朝的队伍打着灯笼,在广场上画出一道弧线。
我打了一个哈欠,把衣服拉拢了一些。
我起的早就没有事情干,索性抄了太后要我抄的后宫守则,超额完成任务。
熬过了几个时辰,到了吃早饭时间。
吃过早饭我拿了小太监的衣服换上,在脸上扑满水粉,抹了均匀的厚厚一层,检查过没有问题以后,爬到床底下,把那只大箱子拉出来,里面是宫里换下来的东西,我先拿了一幅不起眼的画,藏在袖子里,带出了寝宫。
按照之前约定的,我就只需要站在那小卖部门口拿着一把钱等着就好,我往那里一站,没一会儿,钱公公就出现在我面前,还是那句好话:“是新人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找你做生意。”
他一听,立刻慌忙说:“呦喂,这位弟弟你可别污蔑我,哪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去去,我就来问你吃了早饭没。”
我看他躲避掩饰,拉着他到那天我们谈话的墙角,坐下以后我说:“钱公公,你也别跟小的装了,你说你是搞走私的,说有办法弄到钱……”
他嘿嘿笑起来,心领神会了,说:“是你啊,小弟弟,你这脸上的粉比那天更厚了一层,我都认不出来了。”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本账本,舔了一下手指,翻着账本,我偷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可见宫里的腐败不是一天两天的现象,早已经根深蒂固。
他翻到了我地方,说:“好的,皇后身边的那位小太监,是不是?”
“是。”我说。
“什么好货让我瞧瞧?”他一脸垂涎。
我从袖子里掏出那幅画,在他面前摊开,他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我说:“看上面,那字迹,是不是很熟悉?”
“吴佛子?”他眯起眼睛凑上去看。
“是也,名闻天下的当红画家,就是他画的,看这笔画,看这线条,整体的构架,就是出自他的手。”我指着细节处给他看。
他掏出另外一本账本对,对后说:“是皇后宫里挂的东西。我看在外面能卖一千两吧。”
我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地笑,笑声一直没有停过,他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怎么了,哥们?”
“一千两,哈哈哈哈哈……”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说:“你真把我当傻子耍啊,这幅画在西街当铺里死当都能当个五千两,你开价就一千,我不干。”
我作势起身,他拉住我的袖子,把我死命拉下来。
我笑,想他是有心拿到了。
他说:“看来小哥也是明白人,那我这样说吧,你说的价格和我想的没有两样,你说是五千,我这边也才是五千,但是问题里,这些钱不都是我拿啊。”
“还有别人?”我问。
他说:“奇怪了不是,惊讶了不是,乡巴佬了不是!上头要有人,办事才利索。”
我说:“这钱真的少了。”
他一咬牙,说:“再加一……一……一……”
我抓住他伸出来的一根手指,说:“再加一千两。”
“这不是坑爹吗!”
馒头
我笑,说:“绝对坑不死你,我这两千两都不要,你到外面给我买一些小玩意来,花不了你几两钱,我这画就当是送大哥你的。”
他换上戒备神色:“什么东西?武器?弹药?麻沸散?还是青楼春上春?”
“什么是青楼春上春?”我问。
他看着我摇头,说:“奇怪了不是,惊讶了不是,乡巴佬了不是!连青楼春上春都不知道,民间盛传的禁书,要有关系才能买到。这本书给力啊,作者耗尽三年心血在青楼卧底,得到第一手资料,写的是香艳动人,让人鼻血直下三千尺,可谓书中的经典经典的书啊。当年人手一本,男人女人太监都要藏着一本,是闺房必读读物。后来太后亲自下令封杀这本书和这个作者,凡是看见谁手里有这本书男的抓去做太监女的抓取做尼姑。”
我一抖,说:“太……残忍了!”
他呵呵笑,摸着我的大腿,说:“小哥,你都是太监了,还怕再下一刀吗?”
我被他摸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拍开他的手,说:“你帮我带东西,有办法再给我带一本书。”
他问:“那多余的钱你真的不要?全送我了?”
我说:“我就当孝敬哥哥了,进了皇宫了,做了太监了,拿着钱又有什么用啊。我就想换点东西来……”
钱公公念着纸上的东西,说:“丝绸玫瑰红色鸳鸯绣花小肚兜……赵家坊特制三层夹心小肉饼……还有一个加厚加长的……风筝?”
我点点头,说:“没错,就上面的东西,你能买到吗?”
“简单,你要的东西在街坊上都有,我叫外面的人走一圈就能拿到,还没三两钱,除了那本青楼春上春要花个好几两,其余都是小玩意。包在我身上。”他用力拍胸膛。
我看事情有望,说:“那成。”
他伸手就要拿我手里的东西,我身一转,把画藏兜里,说:“这可不成,你还没把事情办成我怎么把东西给你?要是你拿了东西走了怎么办?”
“不信我了不是!钱爷我在这里做了多少买卖,没见过你这样娘娘腔的。那换句话说如果我把东西拿来了你不把画给我怎么办?”
“那要不这样吧,我把画撕成两半,你拿去一半,我留一半做抵押。”我作势要撕。
他伸手阻止,说:“小哥,哥们,大哥,你成,画你留着,最晚明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就给你,你就站在这里,一手交画一手交货。”
“好。”
他神秘兮兮地说:“小哥,看上哪位宫女姐姐了?”
我皱眉,说:“没有。”
“那是哪位太监?”
“更没有!”你的思想能不能干净一点,不是搞bg就是搞bl,还是两太监搞,有意思吗你。
“呦喂,骗谁呢,钱爷虽然是太监,但是身残志不残,心还是风流的心,你如果遇见了好姑娘,就好好对人家啊,人家在皇宫里也不容易……哎,我心里也有一位好姑娘啊,可是人家不理睬我,看不上我,她的心里没有我,我的心里只有她。”
我抖,当钱大爷这个满身铜臭的大爷开始仰起头以四十五度的角度仰望皇宫那碧蓝碧蓝的天空念着一段忧伤往事的时候,我的心情是那么的复杂。
我说:“我买这些真不是你想的那么样……”
“赵家坊的小肉饼的广告就是爱她就带她去吃小肉饼,小肚兜还是鸳鸯图案的,不是姑娘穿,难道是你穿……”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妄想看破我的层层衣服的束缚看到我穿在里面的内衣。
我抱胸,说:“老子不是伪娘。”老子是真娘。
他说:“是啊,你比男人都爷们多了。”
“……”我无语,说:“我买东西是想送那个……”我仔细一想,我买那些东西的目的就是拿来送给太后啊,不是那个太后,是在院子里的那个宫女,那算不算是送宫女?
我的无语让他以为是口是心非,我们互拍肩膀,笑着告别,这买卖终于成了。
回来以后路过御膳房,往不起眼的偏房里走,推开那半合上的门,听见里面妖妈在和面的声音。
我脚踩到了地上的一根稻杆,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一只馒头却当面射来。
我缩起肩膀低下头伸出手把那只馒头抓在手里。
好烫的馒头啊!我抱着馒头直跳脚。
妖妈一手叉腰,拿着擀面杖,说:“想吃馒头就喊一声妖妈不就好了,干嘛还鬼鬼祟祟的。”
我抱着馒头掰成两半,惊喜地在里面看到有红豆馅,咬了一口,馒头中有了糯糯甜甜的红豆变得更加香甜,而且红豆恰当好处的甜味没有掩盖馒头原来的味道,反而增添了一股香味。
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走到灶台边。
灶台里的火正旺,红彤彤的,我的脸被火烤的火热。
妖妈继续和面。
我问妖妈:“这馒头里怎么多了红豆?”
妖妈说;“我在创新。大家不喜欢吃馒头,是觉得馒头没味道,我就往里面加一点东西,看看什么东西加进去会比较好。”
“哦,有创意是好的。”我又吃了一口。妖妈的创新精神让我佩服。
“慢慢吃,等下还有好几个。”妖妈笑呵呵地说。
我吃了一个就饱了,吃不下去别的,我看蒸笼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