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脊梁上,平平整整一块草地,蒋卓臻笑了,脱了自己的鞋光脚就往地上踩,高高兴兴走上如毯的绿茵对高心挥挥手道:“高心,过来。”不忘提醒:“把鞋脱了吧,这很软。”
高心的头发被风吹拂,草地的那头蒋卓臻走过去的地方,闪闪亮着几盏造型漂亮的落地灯,白色舒适的布衣沙发宛如堆云,旁边黑色的长方形餐桌,金色的桌旗布整整齐齐的碗碟罩在透明的罩子,两把墨绿色的幽灵椅,这场面看起来像是和要和外星人聚餐。
蒋卓臻身材高挑,望着高心的笑容十分亲切美丽,挪开一把椅子,笑嘻嘻道:“现在过来履行诺言,陪我吃饭散心吧。”顿了顿显出可爱模样忧伤道:“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和比自己小五岁的人卖萌,真的合适吗?
高心打从心底鄙视这种行为,哼了一声,大概真的是饿了,也无法拒绝这样奇特的邀请,脱了鞋子走过去,青草并不像普通的青草,高尔夫球场特选的德国培育品种,柔软的像孩子的头发,磨的脚底心直痒痒,高心的步伐不由轻快起来。
打开遮罩,牛排的香味扑鼻,沙拉看起来新鲜极了,蒋卓臻从旁边的冰桶里取出了醒好的红酒,帮她填满酒杯,灯光下红色的液体发出宝石般的光芒。
“这是我专门在景区给自己开发的散心的地方,没有人打扰。”蒋卓臻举了杯子和高心碰杯,高心想说不喝酒,可被这样的气氛一烘托,无奈笑笑和古里古怪半夜跑山上吃饭的后姐姐干了杯。
刀叉叮咚,高心尝了牛排,味道很不错。眼睛在放眼望望,远处的山下一片灯火璀璨,那是整个城市的浮华幻影,宛如水银泄地。“好漂亮。”高心脱口而出,她忙的太久也已经很少闲下来享受与众不同的景色。
蒋卓臻低头喝着酒眼神充满温柔,逗她玩般道:“怎么样?没有后悔跟我来吃饭吧。”
本来是挺后悔。高心又不想让她得逞,吃着东西还是冷淡道:“这么远,风又大,待会儿还得回去,明天还要工作,不后悔才怪。”
真是死鸭子嘴硬,蒋卓臻心情太糟糕了,实在也不合适再跟这个小丫头吵起来,笑一笑不跟她计较。仰着头,灌下一大杯酒。自顾自看看风景,吃点东西,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高心还没吃完的时候,蒋卓臻已经喝完了快大半瓶酒,眼神在灯下流转着一丝光亮,跟高心说起几个笑话。也许是笑话很好笑,高心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她担心了半天看来白担心,蒋卓臻看起来心情好的可以去做别人的心灵鸡汤了。
晃着酒杯,起了身,蒋卓臻扶着额头大概也被自己的俏皮话逗乐了,伸手去拿了酒瓶给自己再倒一杯酒,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四下看看,笑着光脚踩着草地就往沙发那边去,椭圆的不锈钢茶几托盘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威士忌,她一早吩咐,会所员工自然尊从,连小冰箱都备齐,威士忌加冰,比红酒来劲儿。
烈酒如喉,笑容更盛,举杯邀请高心一般道:“这儿怎么样?我还准备把这里再扩大一些,这样我可以邀请很多人来开趴体。”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又皱了眉头不乐意般:“可又舍不得别人知道这里,我一个人也挺好。”
“没有别人来过吗?”高心没有酒量,陪她喝两杯已经感觉脸颊发烫。
“为什么要让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人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蒋卓臻摇摇头口吻戏虐,喝酒,迎着风笑了道:“不过你是我妹妹,我会带你一起玩。”端着酒杯终是嫌弃般,举着酒瓶喝起来。
“喂。”高心至此才觉得有些不对,起身走过去,看着她。一片空旷的山顶草地上,蒋卓臻高高的身形显得清瘦,风吹的两鬓头发乱起来,酒瓶的液体残余在嘴角,白皙的肤色泛出红晕,眼睛带笑,脚步已经发飘,高心就算不会喝酒也已经看出来这人有些醉了,忍不住伸手去夺她的酒瓶。
挡开小姑娘的手,蒋卓臻笑着道:“我没事儿,我和你在一起很高兴,多喝几杯一点问题都没有。”
高心皱了眉头,那绝对不是真话吧。眼看她灌了半瓶威士忌,高心倔劲儿上来了,拉住她胳膊用了点劲儿冷不防把她手里的威士忌夺走,声音有些生气道:“你这是干嘛?”
抬了眉头,呼出口气,一手扶着额头笑出来,艳致的五官笑起来却让人很心疼,蒋卓臻只是摆摆手,不再说话,俯身去茶几上拿出另一瓶酒,琥珀色的液体灌上一口,这真够俗套。于是,她坐下来,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乐着道:“大人的游戏罢了。”
高心不爱酒味儿,放了手里的酒瓶,坐过去,落地灯暖黄的灯光下高心刚坐在她旁边就去抢她手里的酒瓶,厌弃的口吻道:“就算心情不好,只会喝酒算什么。”
她手快,蒋卓臻轻抬手腕躲过了,然后逗她玩一般把酒瓶举来举去,不让她夺走,高心最终发了脾气按着她肩膀忍着她身上浓烈的酒味儿,整个把她按住,夺了酒瓶,很生气转身摔在远处,哐当一声砸碎了酒瓶。
咔嚓,三个落地灯应声全灭。
呀。高心低呼起来,山顶上黑乎乎一片,她吓了一跳,忽然感到有人把她搂住了,蒋卓臻在沙发上把按着自己的人用一只手环住,把她从自己身上放下来,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呼吸着山顶冷清的空气道:“别害怕,电路问题,这儿还没完全修好,估计是坏了。”
高心真是想死,旁边是个醉鬼,灯还坏了。很想起身在餐桌去找包拿电话,可她很倒霉的被蒋卓臻还搂着腰,挣了挣,那个喝醉的还把她搂得更紧:“你放开我。”
喊了一次没有反应,高心一着急真的有点生气了,伸手用力推了她再喊了一次。可对方醉熏熏的,抓着她的衬衣,山风吹的人很冷,高心不像她穿了外套,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有些瑟瑟发抖,被人这样一搂又感到很暖和,耳边有人喘息的声音,她听见蒋卓臻对她嘘了一声,叫她不要吵,跟着蒋卓臻低声在她耳边道:“抬头看到处都是光。”
一提醒,高心抬了头。
风吹云散,夜幕低垂,山高月小,一片星碎从南到北撒了一天。
高心只感觉说不出话,那些星星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她又有多久没有看过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
也许是她不乱动了,蒋卓臻松开了她,仰着头整个人缩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叹口气,眼睛直直看着夜色发起呆。
风吹的人很冷,高心双手环抱起胳膊,肩上一沉,蒋卓臻拉过沙发那头的一条预备的毛毯给她盖上一半,高心说了谢谢。四野茫茫,远离繁华,一切显得安静。
高心仰着头窝在沙发上半天,终是开口道:“那是猎户座。”
黑暗里,蒋卓臻笑了笑,看着旁边的人道:“你认识多少星星?”
高心摇摇头:“没有多少。”想了想并不愉快道:“我小时候爸爸教过我,但我忘记了。”
蒋卓臻扯过另一半毯子给自己盖着道:“我妈也教过我,那是北斗星。”
“你喝多了眼花吧,指错了。”谁还不认识个北斗星。靠近一点,挤在一起,高心又不爱那身酒味儿。
眼花是有一点吧,那不是更好,看月亮都成双。蒋卓臻嘻嘻笑了,起身还想拿酒,被高心按住了,高心冷冷瞪了她一眼,蒋卓臻幸而借着月色看清了,无奈笑笑作罢了。转而发起呆来。
星星越美,反而越让人伤感一般。高心脸庞被冷风拂过,眼睛不经意瞄着身旁的女人,声音很低道:“你很喜欢她吗?”
蒋卓臻摇摇头道:“都过去了。”
高心盖着毯子还是觉得冷,望着漫天星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卓臻歪了头,斜眼看着夜色,终是淡淡开口:“你爸爸是车祸去世,我觉得那也很好。至少一下就过去了,没有多少痛苦。”声音再小一些:“我妈是肝癌,开始做手术,后来复发,扩散很迅速,化疗后人一点一点不行了……。她死前受了很多折磨,我很害怕,但还想着她能康复,她很努力抗争,可是都没有用。她吩咐哥好好照顾我,又吩咐我们好好照顾卓文。那时候卓文很小每天都哭,我抱着他,答应我妈好好照顾他,像她活着那样照顾他……”
高心抿着嘴唇,像采访那些受难的村民般很安静的听她说话。
“她去世后,我每天放学回家就会陪卓文。后来二妈嫁进来,卓文要什么她都给,我上大学有一天回家,发现卓文开始学会打架,变得不听话,最后就这样了……”蒋卓臻像说笑话那样,叹口气道:“想想,我真是失败……”
“他才失败。”高心感到很堵,心口像憋着什么一般,微弱的星光下看看旁边蒋卓臻的脸道:“你挺好的……”
蒋卓臻仰着头,听她小声夸着,忽而笑出来。
高心扭过头懒得理她。
老半天,蒋卓臻往她旁边凑一些,胳膊挨着她的胳膊,隔着布料高心也能感觉到她体温的热度,耳朵边听见人说话:“谢谢你。”
微微侧身还是离开这样的距离,高心一脸冷淡又不欲多说的表情,蒋卓臻发愣的望了望前方的夜色,再看看高心呼吸里又微弱的叹息。
“我要是他……”夜风里,高心低声做出了假设:“我不会做那种事,让你难过的。”
“你是谁?”蒋卓臻呼出口酒气,望着身边瘦小清秀又带着股倔劲儿的姑娘。
“我是……”高心回头,四目相对,夜幕黑的像梦。那个一直绕着她的梦,周围很黑又很冷,光线幽幽的在那个人脸上浮动……这个他,听起来也可以是那个她。
蒋卓臻眯着眼眸,酒劲儿发作,只觉得脑子里涌出什么。
目光晃动,满地灯火之上,漫天星斗之下,一切显得太过虚幻。
“我不难过,妈妈死的时候,她跟我说不要哭,我答应过她。”蒋卓臻笑着开口,然后凑近一些,用手指轻轻在高心眼前晃碰了高心的鼻子,小声在她耳边道:“你知道,我以前失恋的时候会干嘛?”
“我不知道。”高心只感到快喘不过气,又满心发疼,伸手把她的手握住按在一边不让她乱动。
“我会再找一个女朋友,把失恋的事忘掉。”她说的声音不大有些无奈般,反手握住了高心的手,把她冰凉一片的手拉在手里道:“你的手好凉。”高心要缩回手,蒋卓臻用了些力气把冰块一样的手握住,高心一咬牙使劲儿抽回了手,缩着坐在了一边,再不理会她,好一会儿皱了眉头道:“你这一次也可以这样……快点去找个女友,别喝酒了。”
也许是这山顶太冷,风冷,城市灯光冷,月亮冷,星星也很冷。
非常冷。
她喝的迷迷瞪瞪,听了话,嘴唇蹭在人耳边语焉不详:“找谁……”声音小而含糊“我喜欢……”最后就断了,她醉的厉害闭上眼睛就要睡,高心反过来把她搂住,一着急低声喊起来:“卓臻,你别睡着了,我扶你回车里睡。”
蒋卓臻在她的焦急里点了点头,高心赶紧起来去桌子上拿了手电筒和自己的包,一路又找到自己的鞋,算蒋卓臻酒品上好,并不太折腾,高心帮她穿好鞋后扶起她往回走。除了高心个子低没什么大力气,她倒也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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