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严重吗?是不是不能随便碰他?”金国王看着兰斯的石膏。
“这个年纪的男人,这种程度的伤不算什么。”陶川说:“更何况他……”
兰斯的物种问题并不合适在这种场合讨论,陶川移开话题:“你们来了,我就把陶佳带回去,在医院待了半天了。”
“陶佳也来了?”金国王有点意外:“怎么没看到她?”
“因为他现在正在护士站调戏值班的护士。”陶川不冷不淡地说。
金国王:“……”
唐乐在金国王怀里动了一下,金国王摸摸他的脑袋,现在入夜了,又睡着了,不知道这衣服穿得够不够。
陶川显然不是个小气的老板,这里不但是单人病房,而且床还颇大,金国王想了想,把唐乐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唐乐体积小,睡相也不错,不至于会妨碍到兰斯。
唐乐的长睫毛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柱,一放进被子里就本能地往里钻,贴着兰斯不动了。
因为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起要通知梁豪飞,等回到家发现一屋子冷清的梁豪飞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整个走廊都很安静,梁豪飞带着一身寒气推开门的时候,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壁灯,兰斯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浮起一层光晕,和平时的一贯不紧不慢相比,此刻闭着眼睛的兰斯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就像橱窗里的易碎品。
金国王和罗德都不在病房里,梁豪飞反手合上门,把走廊冰冷刺眼的白光挡在门外。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此刻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习惯。
梁豪飞宁愿相信,此刻兰斯呈现出来的微妙脆弱感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这个人和罗德一样,都属于更适合自信得近乎狂妄的姿态的那类人,突然摆出受伤的姿态,真是令人不习惯。
梁豪飞像给唐小乐掖被子般把兰斯的被角往里塞了塞,病房里温度合宜,但梁豪飞也还是习惯性地探了探兰斯的手。
微凉的指尖往后勾了勾。
梁豪飞一怔,抬眼看,兰斯的睫毛一动不动。
但是被子下的手却完全勾缠住了他的手指。
“醒了还装什么?”梁豪飞立刻抽回手。
兰斯睁开眼睛,像是不适应般半眯着,梁豪飞又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毕竟是个伤员,这个的态度和动作好像太过生硬了一点。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兰斯说了这么一句,微微抬起上身,又躺了下去。
梁豪飞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只是石膏而已,小金在电话里说了,并不算很严重。”
兰斯眨眨眼睛:“你这是安慰我?”
梁豪飞瞪了他一会儿,放弃似的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到外面找个地方抽根烟。”
兰斯不说话,伸手拉住梁豪飞的衣袖。
兰斯的手指和他的脸一样优秀,修长干净,此刻抓着深色的袖子,看起来有点苍白。
兰斯说:“医院不能抽烟。”
梁豪飞只好又坐了下来:“行了,你放开手,都被你拽断了。”
“不放。”兰斯说。
梁豪飞看着兰斯的眼睛。
“今天陶川去接陶佳回家。”兰斯不去看梁豪飞:“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也没带人。”
“出事了?”梁豪飞说。
兰斯说:“对方有备而来。”
“本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我……不够冷静。”兰斯说:“忍不住动手了。”
“然后就挂彩了?”梁豪飞笑了起来:“你原来这么菜吗?”
“对方人太多。”兰斯平静地说。
“而且我也说了,当时我不太冷静。”
梁豪飞不笑了。
“那个时候……你应该在赴约的路上。”兰斯继续说:“我没有去查哪家餐厅,但我知道差不多是那个时间。”
梁豪飞垂眼,看着兰斯的手,现在还在牢牢地攥住自己的袖子。
“放开吧。”梁豪飞说。
兰斯的手指曲了起来,袖子开始变形。
“我已经是个大叔了,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赌生活。”梁豪飞说:“今晚是我人生计划里的一部分,我们应该谈过的。”
“我们是谈过。”兰斯说:“但我不认同。”
梁豪飞暴躁地吐了口气。
“这个我们也谈过。”梁豪飞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都是成年男人了,偶尔的失控算不了什么。”
“这句话,我也不认同。”兰斯说。
“那你想怎么样?”梁豪飞本来想咆哮,但立刻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被甩的人应该是我吧?你现在摆出一副被遗弃的样子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甩了你。”兰斯说:“这是你单方面的误解——”
“我没有误解。”梁豪飞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算什么?”
“同性恋也好,国籍不同也罢,我老娘早没了,现在也有工作,这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梁豪飞说:“但我有唐乐,我是个要养孩子的大叔了,玩不起年轻的激情游戏,我们俩代沟太大,三观不合。”
“即使是男人,我也玩不来爱情游戏。”
“我从来不认为这是游戏。”兰斯说。“但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就去和女人相亲,我觉得被甩的人是我。”
“我很难过。”兰斯说。
即使是说了这样示弱的话,兰斯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与之相应的脆弱表情,倒是又收紧了手。
梁豪飞说:“不是游戏?那是什么?炮友?这听起来倒是比游戏对象正规了些。”
“不是。”兰斯说:“我只喜欢你。”
梁豪飞不看他:“哦?有多喜欢?有到要和我领证的程度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兰斯说。
梁豪飞沉默了。
“我确实对你不够坦诚,我也反省过了。”兰斯说:“我知道坦诚是维持关系的重要部分,我不想隐瞒你,我只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你说。”
梁豪飞说:“你现在想好了?”
“没有。”兰斯平静地说:“但我不会再回避了,和回避问题让你甩了我比起来,任何麻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梁豪飞说。
“你的来历过去甚至年纪,我一概没有兴趣了,作为邻居,直到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但作为伴侣,这远远不够。”兰斯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回避。”
梁豪飞说:“但我现在真的不想知道了,即使你都告诉我了又怎么样?作为一个不法商人的左膀右臂你太过复杂,也不利于我儿子身心健康地成长……”
“我不是谁的左膀右臂。”
兰斯松开了手指,梁豪飞的袖子被抓了变了形。
“我是国王。”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这篇文里我写了好多场谈恋爱的戏啊(捂脸)
这么直白的路线连自己都有点陌生了。
林方和陵不是CP,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饲主和小鱼的关系。
林方才是正经养了个国王的强者,陶川和金国王都不算数。
——————————……
关于之桃,它的身份我本来是要打算告诉大家的,结果写着写着……就忘记了。
错过了时机之后,不管再哪里插进去都感觉到棘手,于是干脆让小之桃成为猪吉祥里的不解之谜吧……
如果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话,可以给它写个短篇谈个恋爱作为补偿……
但其实之桃的身份也没有什么惊天大咪咪,基本上性质和……也就艾德里安的身世差不多= =
七八
夜里的医院庭院已经没有人了,罗德摘了口罩,牵着金国王去踩路灯下的影子。
这家医院绿化做得不错,灯光下有很多飞来飞去的小虫子,罗德伸手一抓,就捞到了一只。
金国王说:“你拉我下楼就是为了玩虫子?”
罗德偏头看他:“不,是为了让你高兴一点,你不喜欢待在里面。”
金国王不说话了。
罗德拉着金国王找到一个隐藏在大树阴影里的长椅坐下,远处有一个护工拉着小车经过,轮子的声音碾在鹅卵石小路上,有一种别致的趣味。
“很明显吗?”金国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想让宝宝感到紧张。”
所以还特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不明显,但我能感觉到。”罗德摸摸金国王的脑袋,不顾对方的反抗,把他半抱到怀里:“嘘,不要乱的,不然就要被人看见了。”
即使是在黑暗里,罗德的金发也能反光——金国王觉得太过耀眼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不过倒是乖乖地维持那个别扭的姿势不动了。
“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金国王把脸埋进罗德肩窝里,低声说:“我从小就很少生病,也很少来医院,但我一直认为医院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
“那天晚自习很热,课本上爬满了小虫子,我一心只想着下了自习要回宿舍洗个冷水澡。就在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突然把我叫出去。”
罗德摩挲着金国王脖子,一言不发。
“老师没有具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有亲戚找我。其实我家根本没什么亲戚,来的是我的邻居,他用摩托车连夜把我送到医院。”
“他们叫我签字,告诉我我爸妈已经没有了,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宣判成孤儿了。”
“停尸间很冷,我一点都不想洗澡了。”
“灯光也很冷,照在我爸爸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塑人,根本不像真的。”
金国王抱紧罗德脖子。
“医院的灯光都很冷。”金国王说。“会让我做恶梦。”
“那我们回家去。”罗德立刻说,亲了亲他耳垂。
金国王说:“宝宝还在兰斯被窝里呢。”
“梁豪飞马上就到了。”罗德说。
金国王又不说话了。
大概是金家没有可以依靠扶持的亲戚的关系,金爸爸和金妈妈从小就教育金国王,凡事自己努力,不要依靠别人,礼貌为先,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当父母出事之后,左邻右舍都很同情他,每个星期放了假都轮流让金国王上自己家吃饭,金爸爸人缘很好,金国王又懂事,其实有不少村民都愿意照顾他到毕业。
但越是这样,金国王就越能感觉到自己果真孑然一人了,他接受大家对他释放的善意,但也绝不开口做任何要求,唯一能让自己添麻烦的父母已经没有了。
“罗德。”
“唔——?”
“你能……”留下来吗。
金国王闭上眼睛:“再抱抱我吧。”
罗德说:“不得了,小金这是在撒娇吗?”
金国王放开抱着罗德脖子的手。
罗德立刻笑着抱紧他:“好好,我不是一直在抱着你吗?直到你睡着之前我都不放手好不好?”
金国王有点想哭。
那时候他回到家,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和厨房,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想一个人,他不怕黑,不怕鬼,但很害怕太过安静的世界。
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时候说不出口,是因为没有人会听的见。
现在说不出口,大概……是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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