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仰哥讨厌这个妹子,比苍老师还讨厌。”
“呵呵哒。”
反正你也只有原谅过苍老师的脸而已,只是换个人你连脸都不愿意原谅了……
慕清仰转过聆苍转,书脊上的铜头狼兽眼中猩红色一闪,像是,道“好了别吵,转回正题,襄助我们的那位雪姑姑虽然不能尽信,但说的话十分契合我想像中的逻辑。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想核对一下,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转述比之亲眼所见总会遗漏很多线索……抱歉了。”
叶求狂犹想挣扎一下:“告诉我你是我从小乖巧听话的亲生弟弟。”
“那你告诉我世上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要求真相?”慕清仰说这话时,语调十分平缓,并没有因为涉及自己的身世而激动,“我在过去的时候成为了你的负担,或者更成为了我未曾谋面的母亲的催命符,但至少我要知道现在我身边的人为我担负着怎样的危险。”
叶求狂不待反应,一阵无可抵挡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黑,像是瞬间陷入了深眠。
苍桑从一开始带着些许兴趣的表情转为冷淡,徐徐道:“开一次聆苍转,便会抽干你一次精神力,虽说聆苍转任何形式的能量都吃,但对你来说还是过了。”
“若能借此再揭开你一层迷雾,这笔生意不亏。”
听了这句话,苍桑不怒反笑,“看来诸事缠身,你还没忘了咬着我。”
“我不讳言始终对你保持着最高兴趣。”
“给我一个理性的理由。”
“容我保留一下我未成形的根据可好?你知道人类判断一件事很多时候会被情绪左右。”言 罢,慕清仰按上眉心,另一个不同的层面,仿佛精神世界延伸出无数钢索,一路裹挟着聆苍转另一头的思想,一路冲入一个未知的领域……
“这小子,”苍桑十指交错,抵在下颌上,减却眉目间几分意外之色。“只看过一次对容央的‘溯回’,便学会了……越来越有意思了。”
……
杂沓的脚步声,回环往复的男人的笑声与女人的尖叫。
野兽的腥气与劣酒交融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听觉和嗅觉渐渐明晰,纷繁而来的信息如同穿刺的针线织破了慕清仰脑中因为透支而盘旋不去的黑暗。
他终于睁开眼,入眼陈旧而窄小的石屋让他第一时间推翻了进入叶求狂的思想之前的半数设想。
随后属于这个时期的叶求狂,可以说是四五岁的幼年之时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大概是幼子的记忆都十分零碎,除了几个面孔甚至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哥……那时候也一样,连母亲的面容都不能经常看到吗?
【母亲曾经是天祭国最为尊贵的女人,不过在这样一个视女人如猪狗的国度,所谓‘尊贵’也只能算是价值比较高的货币而已。】
冰冷的石屋外似乎正在有可怜的女人被虐待,但慕清仰并不能做什么,只能听着那惨叫声渐渐低弱下来。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
慕清仰很难抑制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的杀性,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未曾谋面的母亲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又是怀着怎样的痛苦生下了他。
也许自己的存在对母亲来说是一种屈辱的痕迹……
这种想法让他不由得焦躁起来,直到有一天这座如同牢房般的石室打开,一脸麻木的一个妇人扔进来一个狼狈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伤得大致也与第一次见容央差不多,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好的,整个人陷入一种昏迷的状态。
“中域的女人……大概是潜入时被朔风卷住了……王说中域的女人身上都带有邪咒,杀了会引来恶魔……让她等死就好……”
女子的伤势在不断恶化,皮肤上的伤口似乎没有结痂的迹象,而是不断流血,叶求狂小小的人把她拖上毛毯时地上甚至还拖行出了一片骇人的血印。
外面把手的人嫌恶石屋中的血腥,骂了几声后便勾肩搭背地去喝酒去了。
慕清仰仔细看了看这个重伤的女子,若是没有这些如同毁容一般的伤,当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嗯?虽然眉目之间有些出入,可这不就是梅钗女?
讶异之间,本来重伤垂死的女子忽然睁开眼,第一眼见到是个懵懂的孩子时,眼中的戒备散去,盘膝坐起来,声音略显疲弱但显然离地府还相去甚远。
“孩子,你怎么在这里的?”
幼年的叶求狂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慢慢低下头来。
女子眼中多了几分怜惜:“畜生一样的边夷之地……稚子何辜。”
言罢,女子本来想摸摸他的头,看到自己满身血痕,才谈了口气,调息起来,片刻后周身覆上一层霜白气息,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淡化至无。
那位梅钗女,想必就是在与妖族强者一战后误入天祭国,又被此地特异地气压抑了半数灵力,才不得不暂时自伤毁容,从而降低天祭国之人的警惕。
她行事很是果决,这般作为只怕是想都不待多想便作下了决定。
这时她忽然眉头一皱,将眼前的幼童移至身后,以一种保护式的临战姿态看向石室一角。
就像是层次渐染的水墨画一般,由浅至深,黑暗里勾勒出一个裹着银白色斗篷的人,兜帽上的月形流苏随着慢慢抬头的动作落在肩上,慢慢露出一张皎月似的面容。
她浅浅一笑,眉眼间有着与慕清仰先前在这里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的朝气。
“你将我儿子藏在身后,该是我如临大敌才对。”
梅钗女盯着她的眼睛,确认那并不是什么恶劣的玩笑,才道:“这孩子与你并不是很相似。”
“是我的孩子……”女子眼神一暗:“最后一个了。”
“无论如何,你那时是故意显露身形让我脱困,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天祭国‘后穹’叛军首领——卯月后。”
随着幼童扑进那女子怀里的同时,慕清仰从怔忪才回过神来。
……这是,母亲?
慕清仰忽然想封上自己的五感。
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就像是胸腔中骤然一空,随之而来的是决堤般的酸楚。
卯月……卯月……
卯时月圆所降生的,天祭国最为强大的祭灵者,天祭王为之叛乱篡位而两度封后的女人。
她眼中大多数时候是平静而温和的,也许只有在对着孩子时才显出了一丝疲惫。
“……我本想带着这孩子逃走,可他们在他身上下了咒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会说话,也许他们觉得有这个孩子在手,我便不敢出天祭国。”
梅钗女皱了皱眉,道:“天祭国毕竟是边夷之地,化外之民需得教化才是根治遗毒。”
“本以为是个普通姑娘,不过现在看来……来者不善?”
梅钗女又道:“我落至此地一日不到便知晓天祭国当真如传说一般鄙女,甚至与猪狗相类。”
卯月后坐下来把孩子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慢慢说道:“也许比你想象中更为可怕……你可见过王城前的‘十二尊碑’?”
“有些印象,听说是先神所立。”
“十二尊碑……尊卑罢了。其实只不过是三世天祭王推翻祖神殿的女祭司们的统治才立下的,他认为男人能征伐作战,是最尊贵的,战兽能撕咬敌人,尊贵次之,而牛马猪羊等,等家畜由次之,然后才是女人,肮脏而富有野心,只能用来繁衍子息和取乐。在天祭国,女人不容许识字,甚至连劳作都不容许,唯一的作用就是撑持美貌,而失去美貌后就会统一被处死。”
梅钗女听到这里,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已经是冷漠如冰。
“你在激怒我?”
“你看起来是个骄傲的姑娘,我只是不想你在离开天祭国领地之前因为没有认识到这里的规则便动怒而做出有违理智的判断。”
“那你呢?领导‘叛军’的女人?我不觉得作为这样一个病入膏肓的国度的女人,你能有如中域一般的见识。而且两度封后,乃至建立叛军反抗王权,你的国民是如何诟骂于你的,我来此时间虽不长,却不少听闻你之事。”梅钗女秀眉深锁,不确定地说:“而你,并不像是能够说服那些男人们的强势存在。”
她看起来太过柔婉了,尽管以厚重的衣袍笼罩着,她的身形依然单薄无比。
然而与那些悲伤而麻木的女人们不同,她的眼中仿佛有着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焰。
“但在天祭国,并不是只有男人才拥有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女权篇开始。
更新缓两天,准备跟个榜单攒字儿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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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旧时风雨·其二
如果说卯月后与慕清仰有什么相似之处,那大概就是这样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总在一些关键点上做出些偏执而疯狂的事。
作为旁观者的慕清仰从一开始仿佛近亲情怯一般的激动中找回几分冷静,才开始重新提醒自己这只是过去的一个片段。
……所以几乎是上古神魔时代时,天祭国便是父神的祭祀国,而那时竟然是女子统治?直到后来一次动荡数十年的叛乱,作为统治象征的祖神殿弱化,才有了如今的男权?
慕清仰开始感到茫然,这个毫无印象的故国给他带来了颠覆般的认识……这样一个雄踞北疆上万载的国度,仅仅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女尊变为女卑,信仰被摧残,战兽铁骑四处侵袭掠夺,如果不是因为地利之便,以这种百年停滞甚至倒退的国力,早就被不断扩张的九阙天宫所吞并了。
他不禁看向卯月后,作为母亲的这个女人想要改变这一切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以叶求狂带他逃亡的结果看……是失败的?
慕清仰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关注卯月后与梅钗女的每一句言语。
“为什么不寻求外部的帮助?”似乎是取得了梅钗女相当的认可,梅钗女思索了片刻,开口道:“相对平和的中域会欢迎你这样的投诚,如若有你的接应,待到天宫大军至此推翻了王权,天祭国的女人们也可以得救……不是吗?”
出乎预料地,卯月后摇了摇头,不容商榷地说道:“如果让我在叛国与亡国中选择,我会选择拼尽性命去剪除毒瘤,也不需要他国侵入疆土半寸。”
“你并不是个慈悲的人,这样对你的子民并非是好事。”梅钗女并没有放弃游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一路看到的是,占一半数量的女人的为人的意志被彻底剥夺,你带领的势力与王权能相斗多久?而这并非是单纯的势力角力的问题,现在你即使有足够的势力去推翻王权……然后呢?你的子民中,男人们会唾骂你的牝鸡司晨,女人们会怨恨你让她们劳作。”
“同样地,也有男人们会为他们的母亲、妻子、女儿解脱了生而为奴的身份而欢呼,同样有女人不必为了一口吃食而卑躬献媚。”
“你想得太浅了……而且,若是九阙天宫入主天祭国,也同样能做到这样。”
“然后中域为了化消因征伐而产生的仇恨,在天祭国扶植我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