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螺说:“我要回家去。再过一百年,我来找你好不好,那时我一定会做饭会洗衣服了。你要想要孩子,我就去问仙翁要仙丹,给你生孩子好不好。到时,你就不要娶别人了,和我一起过日子吧。”
谢安平还是说:“你下来。”
田小螺不笑了,说:“你不肯吗?”他皱起眉头,谢安平从没想过,他会让田小螺为难得皱眉。
田小螺说:“我忘了,你又不喜欢我。”
谢安平想说,我喜欢你的,可是,他发现自己不敢说出口。田小螺,是一个男人,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
田小螺说:“我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我藏着不说好久了,怕被你知道了,就不喜欢我,不对我好了,还要把我当怪物绑起来烧死。”
谢安平说:“我不会不对你好的,你下来,我娶了三娘,还是会对你好的。三娘也会和我一样的对你好,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谢安平,瑞田镇有个美丽的传说。”田小螺说,“有个农夫捡到了一个大田螺,那田螺在农夫出去农作的时候,化身为女子,每日给他做饭烧菜。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只是瑞田镇多了一座田螺娘娘庙。”
田小螺把另一只鞋也踢了下去,说:“你那时说,要是你也捡到个田螺姑娘回去,就把她娶回去当娘子。可是,你没有捡到田螺姑娘,因为,你捡到的,是个雄的田螺啊,而且是只只有五百年道行的小田螺。他没法变成女人,他也没法给你带来荣华富贵,他就会吃了睡睡了吃,连点小事都做不好。”
“谢安平,你后悔捡了个田螺,还把他带回家了吗?”
田小螺慢慢地变回了一只田螺的样子,他说:“我叫田小螺,来自青山,在山上住了五百多年,被一个叫谢安平的农夫,不小心,给带回了家。”
☆、第二十一章
瑞田镇的冬季,总是漫长而寒冷的。
谢安平想起了那个被雪覆盖的冬日。
他和村里几个小伙子一起上山采野菜,结果不小心给摔了一跤,坐到了一个大田螺上。他把那个田螺放进背篓了,带回了家,还给他准备了个大水缸。
只是这个田螺不安分,总是逃出来,即使水缸上盖了盖子,它还是能出来。
谢安平记得田小螺曾经说过,“我睡水缸就好了。”田小螺叫他不要吃掉他,他会做饭洗衣服的。
田小螺叫田小螺,是因为,他就是个田螺。田小螺从来没有骗过他什么,田小螺不识字,不是哪家的小公子,田小螺住在山上,他会捉鱼会煮鱼,只是不会生孩子,不是个女子。
谢安平看着树上的大田螺,说:“我叫谢安平,大概,就是想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吧。小妖精,下来,我给你穿鞋,好吗?”
田小螺看他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说:“我不会法术的,你要把我捉起来烧死,也没有关系。”
谢安平说:“不烧你,以前就说过不把你烧了。”
田小螺说:“你说的话,没几个算数的。”
谢安平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娶亲的事。他说:“以后都算数了。”
田小螺说:“没有以后了。”
谢安平刚想说什么,容儿走了过来,看见谢安平,说:“害我一顿好找,刚想你怎么还不回来,正要急死了。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去,等下误了吉时了。”
谢安平张口想说话,容儿扯过他手里的鞋子,说:“你哪里来的鞋子,扔了扔了,以后三娘给你做一箩筐。”她一边说一边把谢安平往院里拉,谢安平一直看着树上的田小螺想说话。
容儿说:“看什么呢你,那树上有金子不成?”
谢安平听着她说的话,停下脚步。容儿带着疑问看了他一眼。
谢安平说:“我想,比金子重要多了吧。”
容儿说:“你说什么胡话呢?”
“容儿,我不能娶三娘,我娶了她,既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另一个小笨蛋。他太傻了,我要不守着他,也许,他就被人给捉走卖了吃了。到时我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容儿说:“你疯了吗?在说什么呢。三娘在里面等你了。”
“容儿,我……”
“安平!安平!你快进来,你七婶…快不行了!”平时对谢安平很照顾的一个大爷跑出来喊道。
谢安平刚想说的话,一下全堵在了喉咙里。
大爷说:“快,快,快进来啊!”
谢安平回来看了下树上,那是一棵四季常青的树,茂密的枝叶投下一片片阴影,田小螺的身影和树干融成了一体,看不清他在哪里。谢安平想说,你等我回来。
可大爷已经伸手拼命地把他往里面拽,谢安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昨日还能和人聊天,正常吃饭的七婶,今天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能动弹,甚至连开口都成了折磨。
她用一种不知名的眼神看着谢安平,谢安平眼里全是泪水。
他叫着“七婶”,可七婶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谢安平看见七婶笑了笑,她说:“老头儿,你在奈何桥上等累了吧。”
七婶没有再说别的,就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年来,最让她牵挂的,大概是那个已逝之人。只是,死亡对于她,是恐慌的,才会用那么久的时间来等待重逢。
七婶到底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然而春天也在慢慢走近。
因为发生有了丧事,家里是不能举办喜事了。三娘什么也没说,脱了大红的喜袍就帮着谢安平准备七婶的后事。
谢安平对三娘说:“三娘,我对不住你。七婶等于我的亲娘,守墓三年,是做儿子必尽的孝道,你另觅良人吧。”
三娘说:“我都等了你那么多年了,不差这三年了。”
谢安平看着披麻戴孝的三娘,她原本早该嫁作人妇,却为他辜负了这么多的韶华。
谢安平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走吧,别耽误下去了。”
三娘停下了手里的活,说:“我不嫁给你嫁给谁?”
她等了他那么久,好多人来家里提亲都被她拒绝了。村里人都知道她要嫁给一个叫谢安平的人,每个人都认为她一定会披着红衣成为谢安平的娘子。她不嫁给他,还嫁给谁?她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谢安平被问的说不出话来,是啊,一个姑娘家那么心心念念地告诉全部的人,她要嫁给你,而你却不娶她,让她的脸面放哪里?
三娘说:“我们不说这个了,等下我给七婶换下衣服,你去买些白布之类的来吧,还要布置灵堂。”
谢安平应了一句,走了出去。
王家人知道了这事,都不肯三娘这么做,要她快点回家。三娘不听他们的,手里的针线活一下也没落下。
谢安平出了门,朝门口的大树走去。
他看向树上,叫道:“小螺?田小螺?”
没有回声。
谢安平以为田小螺生他的气了,故意不回答。去院子里搬了一把梯子,架在树上,爬了上去。
可除了树枝和树叶之外,根本没看到其他的东西。
谢安平不知道田小螺是怎么上去的,看看这高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来的。担心他会伤到自己,可树下的鞋子还在,只是人却不见了。
有人看见谢安平在树上,问:“你在那干嘛呢?”
谢安平说:“没事。你有看到什么从这树上掉下去吗?”
那人想了想,说:“东西到没看到,就是看到一个少年郎从树上滑了下来,可没把我吓死,生怕他摔着了。”
谢安平听了他的话,着急地问:“你看到那人去了哪里吗?”
那人说:“朝青山那边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青山,不过那边也就这一座山,没别的什么地方了。”
谢安平想,他这是真的要回去了吗?等把七婶的头七弄完了,就去找他吧。
买了黑白两色的布回来交给三娘,三娘接过来,说:“你去休息下吧,这两天累着你了。”
谢安平摇头,说不用,让三娘去休息。
三娘当初就是喜欢谢安平的这份体贴,这才认定了他这么多年。
她也说自己不累,和谢安平一起给七婶烧纸钱。
就在刚才,容儿告诉了三娘谢安平对她说的话。三娘以为谢安平这是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大概还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她心里虽难受,但男的哪个不想多几个如花美眷的。只要谢安平对她好,就算再娶一个女子进门,她也不是不能容忍的。
但这事,她不好说,不然显得她没有容人之度。她在等谢安平提起。
不知道谢安平是怎么认识这女子的,村里,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谢安平不知道三娘想的,他一边为七婶的离开感到难受,觉得自己还没尽孝道,七婶就走了,一边又替田小螺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回了家。越想越头痛,他忍不住按压起太阳穴。
三娘看见他的动作,想帮他揉揉,谢安平一下挥开了她的手。三娘被打的愣了下。谢安平也愣了下,有点无力地说:“我没反应过来,没打痛你吧?”
三娘笑笑,说没事,心里却和扎了根刺似的难受。
谢安平听到她的回答,也不说什么了,就低着头慢慢烧着纸。
三娘说:“我出去下。”
谢安平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大结局)
三娘找到了容儿,问:“那天谢安平和你说了什么?”
容儿说:“他就说自己不能娶你,不然对不起一个人。”
三娘说:“没别的了吗?”
容儿点点头,说:“还说什么,怕别人把那女子抓起来烧死之类的,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娘说:“我知道了。”
容儿说:“那谢安平看着老实,谁知道会不会在底下打着小九九,你还没嫁过去呢,他就会偷人了。”
三娘说:“他告诉你,大概就是想要你来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让你同意那狐狸精过门吗?”容儿忍不住生气道。
三娘说:“你别这么说,他是不想我受委屈,又实在喜欢那女子,所以想我能提出退婚。只是他不知,名声对一个女子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容儿说:“你就真让那女的进门?”
三娘笑道:“我即使愿意,也不见得谢安平愿意吧?不然怎么会不想和我结婚,又开不了口。”
“那你怎么办?就这么拖着吗。你还有几年可以耗的?”容儿替她担心道。
三娘说:“我能怎么办?他能说不娶就不娶,我能说不嫁就不嫁吗。到时,我也许就真嫁不出去了。”
谢安平要是不娶她,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别人不要了的女人,谁愿意娶别人不要的。三娘从小被长辈夸乖巧,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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