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致流产的药物,而且孕妇之前有过至少两次流产或堕胎经历,现在孕妇情绪很不稳定,在她住院静养的时候希望你们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无论是流产还是滥用药物都必定对胎儿发育有影响,如果不要这个孩子……你们将来恐怕不会再有孩子了。”
陈朗一言不发,看似平静,可是腥红的双眼透露出他此时此刻的情绪并不如表面那样令人放心。
芮秋交了住院费,回来之后安静地坐在陈朗旁边。
他刚才在病房见到了昏睡中的初晓茜,卸下厚重的彩妆,对方不过是个青涩的女孩,年龄小得令他意外。
芮秋轻垂的眼眸流动着复杂的神色,半晌他开口,“也许我现在说这话,你会觉得我残忍,但是你真有接纳这个孩子的准备么?不光是孩子,还有大人,你考虑过她的想法么?”
“你什么意思?”陈朗近乎攥了拳头。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你知道她多大了?!”陈朗站起来,“她肚子里是我的儿子!我会娶她会养她!”
陈朗忽然醒悟一般,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就见不得我有儿子,你巴不得这个孩子流掉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别把咱们俩的旧账扯到我儿子身上,我告诉你,就算他生下来是个聋子瘸子,那也是我陈朗的儿子!”
面对陈朗的歇斯底里,芮秋面色平静,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把手里剩下的钱交到陈朗手中,“费用我已经付清了,有事给我电话。”
“先生,去哪儿?”司机忍不住回头开口。
芮秋回过神,“抱歉,水洺小区。”
轿车稳稳地发动,芮秋手臂搭在车窗上,手里拿着手机,望着窗外发呆。
出租车在水洺小区门口停下,芮秋付钱下车,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通电话。
“爸,你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没什么,你那同学是姓初么?”
“是啊,初晓茜。”
……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芮秋回过头,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呵呵。”褚博睿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幸亏是我,要是贼,像你这样把门开着,他把这里搬空了你都不知道。”
芮秋弱弱地笑了一下,褚博睿拉了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一手搭在他腿上,“很少见你这样犯迷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能有什么事。”芮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抬眼,“吃过了没?”
“没吃的话,你是不是亲自给我做?”褚博睿握着他的手。
芮秋没说话,倒是起了身。
褚博睿笑着把他拉住,“好了,玩笑呢。”
“没事,正好我肚子也饿了。”芮秋绕过客厅,开了冰箱,“鸡蛋面可以么?家里还没买菜。”
“嗯,你看着弄吧,可以看看你的书么?”
“没事。”芮秋在厨房里系着围裙打鸡蛋下面。
褚博睿在卧室看着书架上的书,随手拿出一本在手里翻阅,他不知道芮秋还对这样深奥难懂的外文文献有兴趣,他摇头笑笑。
芮秋刚尝了咸淡,手里的筷子还没放下,身后忽然伸过来两条手臂一本书。
褚博睿的下巴抵在芮秋的肩膀上,“这段话什么意思?”
芮秋笑了笑,“这些科学中的伊斯兰教徒对于科学的进步是极端有害的。”
褚博睿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下边这句话呢?”
“这是亨利四世说的一句话,意思是但愿上天保佑我不受友人的伤害,至于敌人则让我自己去对付。”
芮秋推开他,伸手关了火,“你去坐着,面条再搁就不好吃了。”
褚博睿环着他,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褚博睿。”
“呵呵,吃饭吃饭。”褚博睿举双手作投降状,让开身子。
桌上两碗面,一瓶豆酱,褚博睿把刚才翻看的书摆在一边,低头夹了一筷子面条,吹了两口气,吃了一大口,“刚开完会就跑出来了,估计秘书现在正找我找得团团转,呵呵。”
“幸亏我没有你这样的上司。”
“我对员工算不错了,年终奖金可没少给。”褚博睿看着芮秋笑了一下,“当然,我对情人更好。”
芮秋停了停,抬眼看他,“你没打算要孩子么?”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随便问问。”
褚博睿夹了一些酱放到面里拌了拌,“孩子对我可有可无,没有儿子不要紧没老婆不行,儿子你对他再好,为他操再多的心,他娶了老婆之后也会把你丢一边,女儿就更是如此了,纯粹是替别人养。”
褚博睿摇摇头,“还是老婆实在,就跟买保险一个道理,买一次险,终生受益。”
芮秋笑了一下,“你要不做生意,真是亏大了。”
“呵呵,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可实际下了雨,街上的飞尘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成了渐在路人裤脚上的泥水渍。
这样一个雨天,路上行来过往的忙碌节奏丝毫没减弱,道路上依旧超分贝的鸣笛乱奏,窗外的声音传进病房,像是被过滤了一层,没那么清楚。
陈朗对着窗口的雨抽烟,抽得眉毛都皱成一堆,缭绕的烟雾在窗口盘旋,久久不散。
护士从门外经过,推开门,怒气冲冲,“医院禁止吸烟!”
“医院是你家开的?!”陈朗大嗓门吼回去,那小护士又气又羞,翻了他几个白眼把门砰地关上。
“MD,狐假虎威,什么东西?”陈朗狠吸了几口烟。
初晓茜躺在病床上,眼泪跟珍珠串一样滚下来,“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我能把你吃了还是剐了?你说自打你怀了孩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就差没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了!哦,你倒好,说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敢情这孩子就你用黄泥捏巴出来的?你问过我的意思没?”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能说风凉话,你不知道我最怕疼么,呜呜……”
“那你之前还那么高兴地告诉我你怀孕了,你耍人玩儿是吧?”陈朗指着她的鼻子。
“那不是你对我挺好的么,我想如果不那么疼,给你生一个也没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
“我看到那女的,浑身是血,疼得死去活来,嗓子都叫破了,我光是想着浑身都抖,呜呜呜……你别逼我了,我会死的!”
听到初晓茜讲出这么幼稚的话来,陈朗简直不知道是哭是笑。
初晓茜蒙着脸哭得凄惨,要不是他还怀着孩子,陈朗真TM想把她扒光了吊起来抽!
他就说怎么那天从医院回来,初晓茜就不太对劲,他还想那天怎么在电梯里等半天没等到初晓茜呢,敢情是跑去现场观摩去了。
“又没要你的命!要都跟你似的,地球上的人早灭绝尽了!”
病房外头早聚集了不少人,陈朗刷地开了门,一声底气十足的“滚!!”把人撵了干净。
“你要再逼我,我死给你看!”初晓茜大叫。
“你敢!”陈朗气得脸都青了,恨不得把这女人连着床铺从楼上丢下去。
“我说,你到底多大了?”陈朗嗓子都冒火了,端了杯茶喝了一口,安静了好久才问。
初晓茜抽抽噎噎,嗓子都哑了,“十六。”
陈朗差点被呛死,一张脸咳得跟关公一样,“你,你TM再说一遍?!”
陈朗瘫坐在椅子上,简直无话可说,他在病房里踱步,一口气断了半天才接上,他手指几次点着初晓茜,张了无数次口,最后又闷生生地把那股恶气咽下去。
“你。”陈朗终于找到了语言,“你把孩子先生下来,等你过了二十,咱们把事办了,然后你TM老老实实待家里带孩子。”
初晓茜才止住的眼泪珠子,现在又噼噼啪啪地砸下来,她把枕头砸过去,尖细的嗓音大叫:“有种你就坐这儿看着我六个月!!!”
“我日*你妈!”陈朗简直恨不得把这个小女人掐死!
15、第 15 章 。。。
芮秋从超市出来,顺路去干洗店取了自己的衣服,刚到小区门口,天上那阵雨就急吼吼地下下来了,芮秋没带伞,拎着两塑料袋的东西在门卫室避了会雨。
褚博睿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芮秋这边才挂电话,褚博睿已经把车开到他跟前了。
“上车吧。”
芮秋看他从小区里出来的,就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来,上去看你门关着就给你打了电话。”
芮秋进了车,买的菜放到后座,“别又是开了一半会跑出来的吧?”
“呵呵,顺路过来看看,待会就得走。”
两人上了楼,芮秋放下东西,递了条毛巾给褚博睿,“喝什么?”
“开水就好,刚才喝了点酒,头有些疼。”
“那我给你榨杯橙汁。”芮秋说着就要进厨房。
“不用不用,水就可以了。”褚博睿拉住他。
芮秋笑着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芮秋正把塑料袋里的食物摆进冰箱里,塑料袋悉悉嗦嗦的声音,手中冒着热气的开水,一切让褚博睿觉得舒坦,况且眼前的男子又那样赏心悦目。
他忽然不想去谈下午的生意了。
芮秋手里拿着水嫩的芹菜,正凝眉琢磨着该怎么放比较省冰箱空间,腰上就过出一双温热的手。
他回头,正对上褚博睿深邃的眼眸,“怎么了?”
褚博睿的手穿过休闲西装外套探进里边浅色的低领针织羊毛衫。
芮秋避开视线,把他的手拉出来,“别这样。”
褚博睿抬手关了冰箱门,不似中年男人的健壮胸膛把芮秋困在冰箱与墙壁呈现的三角区。
褚博睿带着成熟男人的侵略气息渐渐逼近,嘴唇强硬地占据芮秋,迫得芮秋不得不仰头承受。
这个湿吻近乎在相互对抗中进行。
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芮秋推开他,“等会,我接个电话。”
褚博睿接过他手上的手机,按了拒接扬手丢到沙发上,“急什么?”
见褚博睿抬手解开了西装钮扣,芮秋淡淡叹了口气,推开他走向沙发,拿起手机,“褚博睿,你别这样。”
褚博睿呵呵呵笑,耸肩摊手,“我怎么样了?”
芮秋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被耍了,不由无奈叹息一声。
手机再次响起,芮秋看了眼来电显示,绕开褚博睿去了阳台。
褚博睿看着他的背影,闷声笑了两声,“我这就走了,晚上不过来了。”
客厅传来关门声。
楼下褚博睿的黑色奔驰绕过花坛开出了小区,芮秋看着窗外,“有事?”
“没什么,钱已经给你打到账户上去了。”
芮秋沉默了一会,“你真想要那个孩子?”
“挂了!”手机那头成了忙音。
芮秋缓缓放下手机,视线转到窗外,窗外的雨势更大了,阳台的窗户开了半扇,雨线斜划进来,窗台上放盆栽的花盆靠着窗户的一边颜色深了些。
芮秋抬手关了窗户,走进了卧室,丢开手机,放任自己仰身倒在床上,修长的身体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安静的曲线。
窗外细密的雨打在窗玻璃上,溅出无数透明窗花,凝聚之后,又涂鸦一般画出几条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