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诡异太离奇了吧?
一个闪闪发亮的神灵突然降临到一个小牧羊人的面前,他全身都发着光,连手指头都是,神灵慈悲地对牧羊人微微一笑,那个牧羊人根本吓傻了,连祷告都忘记!
我也不想再祷告了,我还是站着好,免得做起白日梦。
〃端康。〃他叫唤了我的名,非常悦耳迷人的声音。
我迫不得已点头,僵直的脑袋也被迫仰视这个完好无损、优雅站立的俊魅男人,他看上去……非常得好;他一身的贵气,他的两条腿也笔直,站得稳稳,我扫过他的腿,继续我平凡人的仰视,但终于想起把自己的嘴闭上,把自己的眼张开。
〃你好。〃我本想伸出手,和他握握,但一手是那头小猪,一手是我们父子的行李,只有说起客套话:〃好久不见,你都好吧?〃
刚说完,小飞又趁机滑开我手,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衣领,扯回来,防止他又跟猴子一样东跑西蹿,把我这个老父亲一人甩下。
〃端康。〃
他再叫出我的名字,好象是他还在做梦一样,好象他从没有叫过我。
我傻愣愣、干巴巴地再应着:〃你好,你看来很好。那就好。我很高兴。真的。〃
他美丽的眼睛非常明亮,好象有光芒一样。他直直看着我,我心里毛毛的,自然把头低下……实在是有压力,已经习惯了过无风无浪的滋润生活,被这样的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感觉突兀,感觉尴尬,感觉承受不起,感觉我原来怎么没有发现我和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种感觉就是他是神,我是小牧羊人。
〃爸爸,走,爸爸走。〃儿子难得勤快地拉我。
我命令他:〃知道了,这是爸爸的朋友,快叫人!叫雷叔叔。〃
他看了眼雷耀,一声不吭。
〃你儿子?〃
雷耀很平静地问我。
〃是啊,他平常挺爱叫人的,太不像样了,臭小子!〃
我抬头,对雷耀笑笑,他没对我笑,他灼灼的眼光好象就在我低头、抬头的瞬间,就敛起,藏深。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这么巧?〃我反身把门锁上,〃我刚要去赶火车。〃
他在我身后面,他用很平静,甚至冷淡的声音回答:
〃昨天看到有个背影很像你,就让人一家家旅馆酒店去找;半个小时前我知道你住这,我就来找你。〃
〃。。。。。。谢谢。〃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收起钥匙,继续客套:〃太麻烦了。我其实应该跟你联络的,但我想你这么忙,我突然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来的时候,我还想说不准又弄错了,这几年也不知弄错多少回,这次可能又错了。〃
〃啊?〃我听不明白,想转身。
突然,我就被抓住,极大的猛然的冲劲迫我向前,我一下子就被按在了坚硬的门板上,我的额头几乎被撞击到疼痛,我大大讶异着,在旅馆的走廊里,安静无一人,我被男人从身后抓住了。
他紧贴着我,用他高大结实的身体,他根本在死命压着我……
一只手滚烫地扼着我的脖子,我的脖子好象正在被烧红的铁钳掐住,动弹不得,伸出的一只手箍紧我的腰,收紧,再收紧!我的肚子都在疼!
我被折成三段一样用劲搂抱,快要像刑具一样地被囚禁。
我吓呆了,我没敢动,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是个陌生的男人,他抓到我,我只听到他的喘息,伏在我耳边,就像公的野兽一样深沉地喘息,好象他就等着一口咬上我光秃秃的脖子,就等着我转过头看他的时候!
我看不到那双漂亮的眼,我只听到这个平静到淡漠的声音,就响在我耳朵边上
……〃端康,你这么幸福,我太高兴了。〃
就这么简单一句,让我犹如被扔在水窖里,冷到彻骨寒。
17
〃你干什么?放开我爸爸!〃
断然大喝的,竟然是我小小的儿子,他竟然口齿伶俐、满身正气地冲过来,捶打着我的胁迫者的腿,他也只够得着的地方。
我一下子醒过来,我马上抛掉刚才那被拽进激情旋涡的混沌感,我动我的脖子,我动我的手,还有我被屈着的腿,我歪斜着脖子,也大喝着:
〃雷耀,你放开我!〃
……他,果真、立刻就放了。
除了扎手的疼,我几乎以为刚刚不过是我的错觉,小飞扑到我身边,他挨近我,他在发抖,我于是拼命克制住我全身的发抖,慢慢悠悠地侧过身,转过身。
我垂着眼睑,我一手揽着儿子,一手护着心口,我的心冷飕飕,我避免看到他,我怕一接触眼神,我就会为他眼中不亚于刚才言语的冷酷邪恶而拔腿就跑。
我现在绝对不能跑,我要保护我的儿子,我不要跑,我不要害怕他。
〃我不是有意的,不要怕我,端康。〃
他突然又变了,他这个绝好的演员,一下子又变了!
我警惕地挪开,我小心着他的紧迫,他也像觉察到了,他自觉地后退,退到一步之遥。
〃端康,我实在是嫉妒你,你成家了,你还有儿子。〃
他低沉地,带点微微的低落。
可刚才根本不是嫉妒或失落的表现!刚刚他简直是在要我的命!
我知道他在演戏,只是不知道他所为何演,他有千回百转的心思,他有深藏难测的城府,这就是我最害怕,最难懂的地方!
我垂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萎着,我牢牢盯着地面,我短促摇头……
〃雷耀,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做错什么了?端康,五年前你这样对我,现在你又要走,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绞着手,我紧张听他形同悲伤的诘问,我感受到弥天大罪加身的沉重。
〃你说感激我,我偷听到你跟赵芩说的话,你只感激我,我受不了。我就走了。〃
他沉默,我也不支声。
小飞反倒开始喳喳乎乎,挨着我,哼起颠来倒去的半调子。
〃端康,我是感激你,我难道不该感激你?〃
他又问我,他好象真的不懂。
我也不懂,他的难以捉摸。
〃。。。。。。你是应该感激我。你没错。〃我还是低着脑袋,像罚站的差生等教鞭抽下,〃是我误会你对我有别的什么,我自己糊涂了。〃
地上的影子屹立不动,他罩在我的身上,就像当年我背着阳,我说我走了,他没办法动弹,他的面目模糊,再也无法看清。
〃端康,感激和爱就差这么远吗?〃
感激和爱差得很远吧!
我抬头,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四目相对,此刻,好象真有一个叫灵魂的玩意,它是赤裸的,在它面前,什么相貌、什么身份、什么聪明都能一样样抛开。他的灵魂,在受着鞭笞,道德和罪恶不再作祟,那是因为无法实现的感情和思念,清清楚楚,赤裸在我的面前。
那就像是寄托给我的感情和思念,从来都无法传递。
我茫然,我实在量不出我的爱和他的感激究竟相差多远!
他只和我相隔一步,他倾过身,我只有向后退,于是他不再靠近,他只把手抬起,他把手平摊,他把手给我……还是那个印子,还是那个轻易许下的诺,无法实现。
〃你总是想要就要,说走就走,端康,从当年你逼我定下契约,到你说声再见就立刻消失不见,有哪一次你不是只凭着自己的想法就随便摆布别人的生活?〃
我被谴责,尽力忽视他张开的手,他仍然清晰的印,我瞥过眼,我不能看他。
难道是我错了?他是肯定不会错的!但此刻,我只能懦弱地逃避,我不想再有变化,我有妻有子,我捂住脑袋,我受不了他的眼神和谴责……
〃我不知道,我这么笨,你说的话我都信了,你说是感激不就是感激?〃
他冷冷地笑,他把手收回,握成拳头。
〃端康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你总在为我做事,你总在为我付出……就在我什么都来不及做的时候,就在我什么都来不及付出的时候,你就给我决定了我的命运,我的爱,我的恨。〃
我再一次全身发凉,是因为这次轮到我变成了犯罪的人;这么多年来,我本来不觉得我有做错,但突然我发现其实我重重伤害到我曾经深爱的人,可能还给他带来莫大的痛苦,我虽然是个糊涂人,但在他混杂着悲伤的语言、眼神和动作下,不知怎的,我开始慢慢、逐渐、彻底觉得是我李端康对他雷耀干下了最坏的恶事!
我被他蛊惑了,毫无疑问,但可能蛊惑也是事实。
我可能真的是很狡猾很任性很自私的懦夫!
馨兰不也这样骂过我?
我揉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揉成鸟窝,我想不到今天会见到他,我想不到他会对我说这些,我已经不能像当年的欣喜若狂,我只能谨慎地拒绝:
〃我对不起你,雷耀,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放弃去追悔,我不能去追悔!
馨兰,馨兰,馨兰!家,家,家!
我咬牙,弯身拎行李,牵儿子。
……〃这个印记是你五年前留给我,你跟我许下什么十年,你还说什么永远不要忘了你……李端康,你一定会有报应。〃
在他初初流露的狠毒面前,我彻底呆愕,我只知道我绝不能让他这么恨我!
我僵硬地看着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
我盯着他的手心上,不敢相信我见到的……那道赤红色的疤痕,那道贯穿整个手心纹路的疤痕,绝不是当年我咬下的小伤口;它已经完全如同扭曲蜈蚣一样深深重重叠叠,已经完全如同被火烧、被刀割的丑陋与可怕,它根本是常年累月积下的新旧印记,哪怕是最高明的医生也根本无法修复。
他连弯曲手指都好象在费力,究竟是谁能伤了他?
他拿他的那只左手摸我的脸,短促,瞬间滑落,我只闻到淡淡的血腥,从他的手传进我的身体,我的思想。
他用那么黯淡的眼睛看我,却还是用那么狠毒和冷酷的语气:
〃你以为五年的时间很短吗?五年就可以把你的那道小伤口磨得一点都看不见;李端康,我跟你已经定下了十年的约,在践约前,这伤疤要是这么容易就消失了,你不就可以赖帐?〃
〃你自己把它弄成这样?〃我牙齿都在发抖,我料不到埋藏在这外面优雅冷俊男人心底的不知道是什么疯狂的人性。
我知道他这次没有演戏,这让我简直失去逃跑的力气,我几乎又要软了骨头,我几乎走不了了……不能,我不能!什么都晚了,什么都完了。
从我关上门那刻起,我们就错过。
我昏乱得摇头,胡乱得开口,我颠三倒四,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为我这种人不值得,我什么都配不上你,我又老,我长得也不好看,我又只为自己着想,我没钱,我也没本事让你更红更有名,我又是个男的,喜欢你的人这么多,比我强的多的是,我也娶老婆,我也有孩子……〃
他把我的脸拉过来,我没有反抗,他却没亲吻我的唇,他把吻落在我的脸上……
〃别哭了,端康,求你,我的爱。〃
18
他说……我的爱?
我打了个激灵,有种东西开始在身体蠢蠢欲动。
高大有力的男人移动着他的唇,他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笼罩着我,他想亲吻我,他就快亲吻到我。我拒绝不了。
〃爸爸!……〃
魔障突然就打破,我听到儿子的喊叫,我突然扭开我的脸,他的亲吻突然落空;小飞以为我在受欺负,他扯着我,他推着雷耀,那一瞬间,我看到雷耀的眼……遮掩不住的凶狠和残酷!他在看着我的儿子!
是的是的,他还是雷耀,他的心里还是住着那头残忍冷酷的野兽,他为了达到目的,一向不择手段,他想要的,他一向都能得到……我明白过来,他不是温柔安静的原,他也不是躺在病床上任我摆布的假象,他是完好无损地、高高在上地、与我截然不同的活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