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才敢真的摸我。」
「你怎么……」
「我当然知道,当我一转头看你又脸红的时候我就知道。」
她嘻嘻笑着,瞧见男人的脸又逐渐变红。
女人的头发微微晃动,就好像两根扎的漂亮的辫子,轻轻晃着。
晃着晃着,晃着晃着。
那眼泪就晃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捧我的脸捧一辈子的,为什么你不再捧下去了呢?」
「原本我以为自己是很坚强的女孩,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当然我也不用依靠任何人。但我好喜欢你继续贴着,让我觉
得自己就像被你珍爱的易碎品,如高贵的琉璃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这是我第一次有愿意依靠别人的想法。」
「可是你离开了。没有支撑物的琉璃,就这么摔在地上碎掉了。」
她的眼睛还是很亮,如灯塔在缥缈无边的海上,照射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我当初问你原因你不说,那过了20年了你还不肯说吗?」
盼求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嘴巴张开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很想跟她说,其实你早就说出答案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我……我怕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日子过……」他撇头说出。
你说你幸福的,你很高兴有这样的丈夫跟儿子。
所以我不能毁掉你既定的幸福。
「这就是你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幸福?你又知道什么了?!」
她颤抖的说,那眼泪一直一直掉。
「骗子……」
一根手指擦掉一滴眼泪,十根手指都沾湿了仍然擦不尽。
「……对不起……」
他抱她在怀里,用力的就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女人的拳头打在背上撞击心头。那泪水在刺痛着他,还有那哭声也在抽
痛着他,还有自己的愧疚跟好多好多的东西。就觉得自己似乎也鼻子一酸。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一直叫自己打他骂他。
那种无法挽回的错,到后来真的只能用这样单纯的方式来弥补愧疚。
看看生理上的痛能否比的上心理上的。
可惜啊可惜。
他没有给那个人一点机会。任由那个人咆哮哀鸣。
自以为的慈悲其实是最大的折磨。
女人颤抖的头发上突然有了颤抖的泪水。
他直觉的朝脸上擦,透明的液体已经流了满脸。
好多好多。
于是他闭上眼,不想让它继续流出来。
13 放开
他的脚有能力走到这里,但是他的手却没能力抬的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阻隔的墙壁跟门会是如此坚固,他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突破。
墙跟门是条界线,他们各在一头。然后他的手指轻轻触碰,打开其中一个入口,走了进去。他天真的以为,这样的接纳
,闯入他的世界,那通道就会永远开着。他从没想到,自己的手指只能打开门,不能打开人的心。
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趴在桌上。
他拨开一根根铺散的头发。柔软的黑色有着稍微嫌长的长度,里面包裹越来越多的白色,在他手心里被阳光晒的发光。
一张他熟悉的脸慢慢出现,连睡着的样子也是他看过好几遍的。关着的眼睛,紧闭的嘴,呼吸不顺畅所以偶尔抽动的鼻
子。瞧着那微皱的眉,他似乎也能感受得到男人些微的痛苦。
遮盖在下的皮肤显露出来,更显白皙的脖子因菊黄的夕阳而多了点颜色。他的手指滑过,僵硬的肌肉跟凸出的骨头,他
不禁来回抚摸,眼中多了更多的情感。
这个人瘦了,好多好多。身体也似乎变得更差。情况比女孩跟他描述的还要严重。他记得这个人的皮肤没这么白,头发
也没这么少。在什么时候衰老来了?带走这个人所有的力量,仅存下一丝支撑着这个躯壳?
为什么会这么憔悴?你应该要快乐啊!
没有人再去打扰,也没有人会去逼迫了,为什么还不能快乐起来?
十根手指从脸颊慢慢划过,最后停留在脖颈上。微微用力,泛白的指尖陷入同样也白色的皮肤。他左右上下的划成弧形
,带过几丝遗留在上的头发,手指渐渐的与其纠缠,一圈一圈。他停下来,整个手心贴着,不热不冷的体温带着微弱的
心跳声传来。
他低下头,闭上眼。
「……拜托……请你幸福……」
别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我的离开才有意义,否则我这一切的痛苦都毫无价值。
不然我会误解,以为你的憔悴都是因为我。
不要让我再找到藉口可以回到你身旁。
他双手的手指收拢,逐渐加强力道。泛白的程度让一些细微的声音从眼前人传出。他知道那是可以摧毁一个生命的力量
。
只要再增加一点点。他还有力气可以再增加一些……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用力的抓着他,强劲的让他被迫放开手。
声音的主人甩开他,他只能抓着自己被扭痛的地方,站在旁边,看着来人脱下外套,罩在又渐渐睡去的人身上,盖好。
来人盯着他,在背对着光的情况下,他只有看到那双亮的具有侵略性的眼睛。有如保护者逼视一切可威胁的东西。
直到他们两个离开,男人始终没有醒来过。
「别这么紧张,我不是来规劝你什么的,我很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医生叼着烟,靠在墙边,悠闲的看着远方的夕阳。
年轻人看着白烟缓慢升起,向左向右的迂回蔓延,然后在上方散开,把因为距离变的有些渺小的教授办公室的窗户,陷
入在烟雾之中。这一切像是魔法屏障。只要一有东西靠近,马上用幻影阻扰仰望人的视线。
「但我是医生,我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影响到病人的健康,懂吗?」
脸转过来,看着男孩。
「那个人啊,虽然不再是莽撞年轻,人生历练也不差,他还是脆弱的像个小孩,尤其是在感情上。你该知道你母亲跟他
以前的关系。」
「大家总说女人在恋爱上是最可怜的,但并不代表男人在感情上受伤就不会比女人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
以后我都没听说他身旁还有什么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
对于这个只有在陪男人去医院的时候照过几次面,听说是好朋友的人,他不会奢望会对自己说什么好话。
一瞬间,年轻人恍然大吾。
「你认为我有企图?」
对啊,男人是大学教授,事业有成,年纪大却没有结婚,情感上空百一片,个性更是单纯常常上当。孤独没人陪的人总
是最容易被乘虚而入。再加上自己曾经是男人初恋对象的儿子。别人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可他图什么?报复吗?
真可笑。
「我的确想过,可是我后来觉得错了。」医生摇摇头。
一个想夺取什么的人是不会花那么多心血在照顾他的猎物的。
烟逐渐减少,医生两根手指洽住烟尾,往前方一丢,剩下的烟在空中旋转几下,掉入筒中。
「反正你们分开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再有变化。」
医生掉头,朝另外一个方向,离年轻人越来越远。
「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断就断的干脆。想忘了他,就别做这种让他误解的事。」
别施于任何同情,那样的东西,廉价的一文不值。
吸管搅和着饮料。冰块跟玻璃杯相互被挤压碰撞,发出细小的声响。她一直低头看着冰溶化的清水跟她点的奶茶交融消
失,里面的珍珠漂浮,降落,出现,消失。然后她吸了一口,稀释的奶茶带着软化的珍珠滑到口腔里,连咬都没咬,一
口气的吞下大半杯。
她无奈的咬着快要被玩坏的吸管,抬头看着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
男孩的咖啡动都没动过。黑漆漆的液体已经没有热气,就象果冻死沉沉的躺在杯子里。而点它的人也如其物一样,死沉
沉的看着窗外,眼球几乎动都没动过。
「喂!你也好歹说句话啊!为什么坐在这里啦,好无聊耶。」
她拉拉男孩的衣服。搞什么嘛!来咖啡馆一坐就是半个小时,然后连句话都不讲。装什么自闭。
眼前人总算有点反应,却是一脸不耐烦。
「你跟来干嘛。」
她跳起来。
「什么叫我跟来干嘛!我还以为你突然跷课要做什么,结果只是儍愣在这……」
「那我跟你讲好了。今天我只打算待在这里好好安静一下,完全没有别的计划。根本不是大小姐所说的跷课去娱乐,这
样你高兴了没?」
「我是看你可怜,一个大男人孤零零的躲在角落喝咖啡,才想要陪你的说。」她逞强的反驳,对方却只是平淡的看一眼
。
「那还真是谢谢大小姐的善心。我很好,完全不用你陪,要离开请自便。」
那一眼没有带着嘲笑或讽刺,但是就怪怪的令她不自觉的发起火来。
好啊,居然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亏她还白白浪费时间呆坐在这里,一点价值都没有。
「不要,我要待在这里」她也跟他杠上了。赶我走,门都没有。
他无奈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