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蹭着。”
医生大哥走的时候,对医生说:“真不好意思,来你家吃,还拿了这么多礼物。不过这么多红,你哪儿弄来的?”
“哦对了,除夕来我家吃晚饭吧,爸妈到时候也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医生身后的杀手身上,问他:“你除夕回家吗?不回你也来呗。”
杀手听了,开心地点点头:“行啊。”
他还没在别人家里过过除夕。
恐怖片
晚饭后,原本已经回去的杀手又拿着一叠盒装DVD回来了。
医生正在洗碗,杀手站在厨房门口摇了摇手里的几盒带子:“我都忘了还买过这些电影带子,借你家录影机用用。你看吗?”
“随便。”
从厨房里忙完出来,医生看到杀手正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几盒带子摆在他前面的茶几上,电视机关着。
“不看电影?”
杀手合上手里的手机说:“等着你一起看呢。”
趁杀手在运行录影机的空当,医生拿起DVD外盒看了看,都是些年代较早,但是十分经典的血腥虐杀片和灵异片。当年上学的时候医生看了不少这类型的电影。
“你是不敢一个人看吧。”他说。
蹲在录影机前捣鼓的人身形僵了僵。
“嘿!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那好,看这一部,”医生把一盒带子递给他,“这一部比较有意思。”
他挑了口味最重的一部虐杀混合灵异的片。
片子一开始就是满屏幕鲜血飞溅的肉渣肉块,配上相当真实的利器劈砍肉‘体的声音和人的惨厉尖叫。
杀手看着看着就缩起了脚,两手抱着膝盖,背紧紧贴着沙发。
“哎哟。”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堆到处乱淌的东西。
杀手忍不住转开头,看到一旁医生面无表情的脸。
“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用手肘碰了碰医生。
“什么反应?”医生打了个哈欠,他无聊地快睡着了。
“觉得恐怖啊什么的,”末了杀手又补充道:“虽然我不这么觉得。”
医生看着他抱膝往沙发里缩的样子,淡淡道:“你接着看,开头这些还不算什么,这片子到后来才精彩。”
杀手战战兢兢转回头,继续看着屏幕。
半小时后…………
“呜。”杀手把头埋在膝盖间:“别看了,我想睡觉了。”
医生把音量调大了点:“别,下面的才有趣。”
杀手却猛地站起身,一双眼无比精神地圆瞪着:“我先回去了,困死了。”
他匆匆忙忙走了。
医生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关了录影机,站起来关灯。看片的过程中杀手不断地站起来开灯,医生家的灯都被他打开了。
灯一盏接一盏关掉,关了最后一盏灯,只有客厅灯还亮着。
没了电视声音的屋子很安静,医生走了几步,清晰听到自己的拖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挑了如此重口味的片子。
他转身去洗澡。
医生从浴室出来时,突然听到阳台那边响起敲窗户的声音。
“我家的被子找不到了,冻死我了,借你家沙发睡一晚。你别想太多,我才不是看了片子不敢一个人睡的。”
医生替杀手拿来了毯子被子和枕头。
“脚缩着真难受;沙发长度不够。”杀手抱怨。
医生把被子毯子枕头一股脑儿扔在他身上:“平时不是说窝着挺舒服么。”
“那跟睡觉不一样。”
“不爽就拿着这些被子回隔壁去。”
医生回到自己卧室,一躺下来,客厅里就传来一阵阵幽怨的声音:“膝盖窝着疼。”
“我腿抽筋了。”
“我脚麻了。”
“小腿好酸。”
怨念电波持续了十几分钟,医生忍无可忍了,冲客厅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杀手的身影迅速出现在卧室门口:“我不要睡沙发。”
医生见他手里还抱着被子枕头,只能无力地按了按额角:“随你。”
卧室里的床不太宽,两个人盖着各自的厚被褥并排躺着,有些挤。
“别动来动去的。”医生背朝着杀手说。
“我怕掉下床去。”
“就该让你睡地上。别再靠过来了。”
“哎,我有一半身子悬在那儿。”
杀手又往医生这儿挪了挪。
“我睡不着,你转过来,我们聊聊天。”
医生有点怒了,猛地一拍被子:“你赶紧睡觉,我明天要上班。”
“噢。”
杀手没了声音。
凌晨三四点,杀手醒了过来。平时他都是这个点醒的。
窗外微弱黯淡的晨光透进来,把这个陌生卧室的一切都映得模模糊糊的。
一转头,杀手看到医生正面朝着自己,闭着眼睛,还在熟睡着。
两人挨得很近,杀手能感觉到医生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脸。
他朝医生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
医生没反应。
杀手傻笑了一下,从被窝里伸出手,手指轻柔抚摩着对方的脸。
手指经过高而挺的鼻梁,额头,然后掠过发迹,医生短而粗硬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
这时候,熟睡中的医生突然把眼张开一条缝,眯着眼盯着杀手。
“……”杀手立即缩回爪子。
“冻死了。”医生裹紧了自己的被子,翻过身去背朝杀手,接着睡。
杀手松了口气,他忽然笑了笑,晃晃头,也背过去身去。
来聊聊 (1)
到了农历的腊月,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雨天和阴天交替的天气,不是呼呼的风就是淅沥沥的雨,带来南方城市冬天难耐的湿冷感。
“怎么这么久,外面冷么?”
杀手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医生看到他用围巾裹着半个脸后,露出来的鼻尖已被冻得发红。
“还行,风有点大。”杀手弯下腰开始解鞋带。
医生提着食材去了厨房,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杀手解完鞋带直起上身,脸上的表情有些怪。
杀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动作迟缓地抬起一只脚,慢慢落地,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重心移到那只脚上。
“噢!”
一股锐痛猛地从脚腕关节处窜上来,疼得他嚎了一声,脸都扭曲了。
“怎么了?”医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没事。”
疼痛还在继续,杀手伸手扶住墙,单脚站立着。
屋子里开了暖气,暖烘烘的空气让他有些缓过来了,过了一会儿,杀手开始试着慢慢转动脚腕。
“在一座城市里呆久了,会得意忘形。”
杀手想起黑长直从前说过的话。
他盘着腿缩在沙发里,盯着不断闪动的电视机屏幕发着呆,手在无意识地揉着脚,关节那儿仍有一阵阵的针扎感。
“得意忘形啊。”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趟门,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上有几处旧伤一碰上湿冷的天就会疼这回事。
伴随疼痛而来的,那些在野地里挨饿受冻日夜血战的记忆,杀手忽然感觉它们既陌生又遥远,久远地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往一旁挪了挪,惬意感受着空调风口吹来的暖风。
似乎眼前这温暖的屋子,柔软的沙发,空气里洋溢着的食物香气才是他一直熟悉的场景。
咔。
暖风停了,屋子里的灯光突然都黑了。
医生从厨房里出来,问杀手:“你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停电了?”
医生打开窗户看了看楼下:“应该是停电,整栋大楼都黑了。”
应急灯的灯光把两人的脸映得惨白惨白的。
没有电的夜晚杀手觉得很无聊。
他看到一旁的医生在看报纸。
“阿厉。”杀手忽然唤道
医生看他一眼,把报纸翻过一页,淡淡道:“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你哥都这样叫你嘛,”杀手笑嘻嘻继续唤道:“阿厉。”
“好无聊啊;阿厉。”
“无聊你就看报纸。”
“报纸更无聊。”
医生不再理会他。
“喂。”
杀手想伸脚去骚扰坐在沙发那边医生,然而脚腕一转,那股锐痛又一下子窜上来,痛得他直吸凉气。
医生放下报纸看着杀手扭曲的脸:“怎么回事?”
杀手揉着自己的脚腕:“以前留下的老问题。”
“我看看。”
医生握住杀手的脚掌,轻轻一掰。
“嗷!!!!!”
整栋大楼都回响杀手的哀号。
“痛痛痛痛。”
杀手捂着自己的脚腕,表情痛苦。
医生问:“是不是湿冷天气就会这样?”
“是啊。”
“应该是没好好治疗留下的。”
“当时在那地方哪顾得上这些。”
杀手缩起脚,担心医生的魔爪再次伸来。
“咦,你不看报纸了”
“看完了。”
杀手乐了:“那我们来聊聊天。”
“聊什么。”
“随便啊。”
“聊聊你。”
“我?”杀手挠挠头,“怎么聊?”
医生看看他的脚:“讲讲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杀手望着天花板开始思考。
他最初的记忆,是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
小镇上住户不多,但是总有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人和货车。夜晚降临时,每块阴影地方总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晃动。街上走的人大都是一脸凶狠的戾气。
“都说我像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一出生就会打架。”
杀手的童年记忆就是整日和一帮孩子在镇上游荡,和另一帮孩子为了争夺食物而打架。
“那天镇上来了一个看上去挺厉害的大叔,是他把我带入会的。”
十几岁起他就跟着黑长直的队伍东奔西跑,闯过很多祸,也立过不少功。
杀手一直没有家的概念,从小到大他都认为一帮人在一起打闹,一起拼命的感觉就是家。
“不知怎么的,后来队里的人越来越少。”
来聊聊 (2)
没了暖气,室内温度在缓缓下降。医生拿来了毯子让杀手盖住脚。
应急灯发出单调的青白色光,杀手讲,医生默默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提问。
“会里人手不够,就开始派队里的人出去任务。每次大家重新聚拢,队长都会难受。数数人又少了。”
从前一起出生入死嬉笑打闹的人转眼就消失了,杀手站在出发前的稀稀落落的队伍里,开始懂得世间规则的无常。
每次任务完后都会有很长时间的休息,杀手刚开始跟着黑长直他们满世界溜达。拿来的佣金足够他们一路上的挥霍,那几年的旅途是杀手最愉快的记忆。
“副队长逃走之后,队长就变了。”
黑长直在任务之外的时间里开始行踪不明,杀手找不到他,只好自己盲目地到处走。
遇到顺眼的城市,他就留下来,偶尔接点简单的任务。
“有时候一个人会想起以前,大家都还在的日子。都是胡闹乱来的人,队长老骂我们是疯子。有些人哪怕受了伤浑身血躺在担架上动不了,还会互相取笑。”
杀手拍拍腿上的毯子:“我能讲的就这么多了。该你了。”
“我?我可没你那么多故事。”
医生从小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读书认真,遵守纪律,爸妈经常拿他来给他那调皮捣蛋蹿上蹿下的大哥做榜样。
“我从前不爱说话。”
读书时医生和人相处的问题开始出现,他在班级里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