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鸣廊 by 彻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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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 by 彻夜流香-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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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十八……二十。”青年就在他的唇间吐出二十这个数字之际,他手中的长剑也幻化出的一片剑影,那蒙人手中的八柄长剑也随即脱手而去,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有进步,比上一月又多挡了二招。”白衣青年温和的鼓励道。 

        地上八个蒙古军士却是面色一片灰白,视线纷纷越过白衣青年,去看他身后的凉亭。亭子里有一个蓝衣乌眉长目的青年正在品茶,他动作悠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道:“二十招吗,那就下去领二十军棍吧。” 


        白衣青年皱了皱眉,八个军士倒似乎松了口气,躬身而去。 

        蓝衣青年也站起穿过长廊往后院走去,白衣青年轻轻一跃落在了他的后面,轻声叹道:“忽必烈,你这又是何必,你布的这个阵就算可以困得住我,也未必能困得住方停君。” 


        他的话让蓝衣青年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半回头对着身后的人悠然地笑道:“你错了,我一定能困住他,即便你不肯帮忙。忆之,我们走着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薛忆之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忽必烈一踏进书房,视线微微下垂,地上趴着一个圆胖的男人。他一见忽必烈的身影就吓得瑟瑟发抖,整个身子俯得更低了。 

        “想清楚了吗,周玉庭。”忽必烈微笑着坐下来,把玩着手里的玉镇纸。 

        周玉庭抬起汗津津的脸,他圆圆的眼眸里满是惧色,他颤抖着声音说:“王爷,我发誓,在聚仙楼上挂白旗真得是本门唤方停君的暗号。” 

        “在成都府第一流的酒楼上挂白旗是暗号,你和本王开玩笑呢?”忽必烈眯着眼笑道。 

        周玉庭脸上苦笑道:“王爷,我哪里敢骗你。本教的召唤暗号都是自己本人定的,这个小混蛋定的就是在城里面最一流的酒家上挂白旗。” 

        “除了这个,你和他还有什么其它联系方式?”忽必烈看着手里面的玉镇纸微笑着问题。 

        “没有了,真得没有了。”周玉庭一脸惶恐地连连摇手。 

        忽必烈笑道:“不是吧,我问过你好多师兄弟,他们都说在教里面,方停君就只跟你的关系最好。听说他出走,还是得蒙你的资助。” 

        “陷害,这是陷害啊。”周玉庭往前爬了几步,匍匐在忽必烈的脚下,哀泣道:“这是他们对老实人的陷害。方停君这个小杂碎,又阴又坏,除了被逐出师门的萧木,还有不小心被他那张脸迷了心窍的小师妹紫衣,门里面的人无人不恨他。” 


        “紫衣?”忽必烈一皱眉。 

        “是啊,就是紫衣。”周玉庭一脸诌笑道:“王爷,如果说教里还有一个人会知道方停君的下落,这个人一定是紫衣。他们两个人以前整天粘在一起,孤男寡女的,可能早就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如今又正当年纪,方停君怎么舍得不联系她?”他抬起头,看着忽必烈微笑的脸继续道:“王爷,这小贼胆敢开罪王爷,小的愿效犬马之劳擒住他,将他碎尸万段以消王爷心头之恨。” 


        忽必烈一呆,过了半晌,方才咧嘴笑道:“你要将停君碎尸万段?” 

        周玉庭不明白忽必烈为何突然用很亲昵的口吻去叫方停君的名字,但下意识的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小的……不,奴才愿尽绵薄之力为王爷分忧解劳。”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可以要方停君的命。”忽必烈微笑着凑近那张又重新布满惧色的脸,淡淡说道:“你想要停君的命,我岂能容你活在这世上。”他轻轻一用力,手中的玉镇纸一撅为二。 


        周玉庭闷哼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忽必烈让门外的侍卫进来,微笑着吩咐道:“在聚仙楼上挂一道白旗,然后将此人挂在白旗下。” 

        他回身坐到书房案前,拿过手边的画轴将之慢慢展开。画中是一个淡黄衣的少年,面目俊秀,神情端庄,怀里抱着一尾紫檀木琴。但若是细瞧,可以看到他下垂的眼帘下,那如点漆的眼眸微微斜视,嘴角挂着若隐若现,像是冷嘲又像是忍俊不禁的微笑,才能发现这个少年在清贵的气息下掩藏的狡黠,灵气。 


        忽必烈微笑着看着图中的少年,伸手打开旁边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付镣铐,他用手描着镣铐的轮廓对着少年微笑道:“两年不见,你一定长大不了少,这付镣铐对你来说太小了吧。没关系,等我逮着你,再给你量身定做一付。”他看着描着那幅图沉默半晌又道:“你还真是无懈可击啊……”他说着,嘴角一弯露出一道嘲讽的笑,道:“可惜,你有一道致命的伤,有这一道伤,我一定能赢你。真是遗憾,我都快快迷上这种追逐的游戏了,真想和你玩一辈子,连着天下一起玩。不过……我更想得到你。” 


        聚仙楼是成都府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平时迎得都是达官贵人,至不济也是豪绅巨户。即便是这兵荒马乱之际,也从无有一日虚席。可是这几日却是门客罗雀。原因无它,因为在它的二楼插了一杆似招魂的白色幡旗,不但如此下面还挂了一个让人倒尽胃口的胖子。 


        最重要的原因是整个成都城都知道干这件事的人是忽必烈。蒙古可汗的亲兄弟,谁知道这个朝代什么时候易主呢。没有人知道忽必烈为什么要找聚仙楼的麻烦,但是在这个时候不要去聚仙楼显然是个明智之举。 


        可事情总有例外,这一日在聚仙楼蒙尘的门槛前来了一位姑娘,她不算绝美,但胜在肤色白净,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风过处衣香细生。只把门口正百无聊赖的小二看得七魂落了三魄,连忙上前躬身满面堆笑得迎道:“姑娘,楼上雅座请。” 


        “这位小二哥……”姑娘掩嘴笑道:“奴家要靠窗的位子。”她说着从衣袖下露出一个指尖点了一下朝南的位置。 

        小二面露难色,半天才支唔道:“那个位置,实在不是我不给姑娘坐。”他一脸暧昧的凑近道:“下面挂了胖子,不停哼哼唧唧,叫人倒胃口。” 

        “干你何事,我说要坐那个位置就是那个位置。”那女子突然柳眉倒竖着实把店小二吓了一跳,立即将那女子迎了过去。 

        小二抹干净了桌椅子,问女子要何等菜式。这时风中果然传来细微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 

        女子露出了满意之色,随口要了几样小菜,等菜都上齐了,又点了一坛女儿红。待到女儿红上来,女子一掌拍开封口,店小二吓了一跳,那女子居然有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女子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等小二退开后,女子便坐在窗前自斟自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她的头探出窗外,笑眯眯将手中的那杯酒略略倾倒白幡旗下悬挂着的胖男人的额头上。 

        周玉庭被吊在白幡旗下十数日,虽然每日有人将他放下来给他喝点水吃点东西,可这么多日吊下来,整个人都脱了形。这几日连哼哼的声音都几不可闻了,再加上口干舌燥的,挂在上面就像挂着的一条死鱼。此刻一闻到酒香居然立刻睁大了双眼,他耸动着鼻子,额头上酒珠子沿着他的鼻梁滑了下去,他探出舌尖接到那粒酒珠,一时间久旱逢甘露般放出了一声舒心的叹息。 


        “嘘,嘘嘘……圆圆。”周玉庭听着头顶似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艰难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容貌。周玉庭困惑的看着那张脸,素未谋面,他完全不认识。那个女子拿起衣袖掩嘴一笑,道:“死相,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瞧。”然后,她笑嘻嘻地说:“才两年不见,圆圆师兄就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方停君啊。”然后她看着周玉庭吃惊地张大了嘴,生怕他耳背似的用两手罩着自己的嘴做喇叭状,喊道:“我……是……方……停……君……” 


        她的话音一落,对面一溜街的窗户都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里都探出了密集的弓箭手,!亮的箭头耀得对面的两个人都不睁不开眼。女子惊慌得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弓箭手中露出了一个将军模样的蒙古人,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憔悴,但却是一派轻松神情,像是终于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微笑着冲女子做了一揖,道:“方公子,久候了。” 


        “你,你是谁?我不认得你。”女子略略放下衣袖,露出一双颇有风情的小眯眼道。 

        “我是忽必烈王爷座下第一千户候乌力吉,特奉王爷旨意来接方公子过府。” 

        “我不要见你们那个劳什子的鬼王爷。”女子轻哼道。 

        “大胆!”旁边另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喝斥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如果不乖乖就范,小心变成马蜂窝。”这些蒙古将士的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火。整个蒙古现在无人不知,忽必烈被一个汉人小子迷了心窍,这两年来他手下的铁卫营成了搜捕营,只要有这个汉人小子的一丁点消息,他们就得成队出去找寻他。蒙古正与南宋交战,他们原本可以借此成功立业,现在却不得不做这些令其它营耻笑的无聊之事。可偏偏这个小子又极其奸诈,这两年来他们被耍得团团转,愣是连他的影子也没扑着一个。 


        弓箭手听得副将这么一喝,忍不住搭紧了弓弦,对准了眼前那个让他们恨得牙庠庠的人。 

        乌力吉一皱眉,赶紧压低了声道:“小心,千万别伤着他。”可就在他开口说这话之际,一支箭射了出去,就在所有人骇得失了颜色之际,那支箭正正地插入了周玉庭的朐口,只见他双退一蹬,两眼一翻,立时便撅了过去。 


        “谁,是谁射的箭?”乌力吉惊怒道。 

        “圆圆师兄,你,你死得好惨!”女子伸出一指尖试了一下周玉庭的鼻端立刻便抽泣起来。只见她忽然双臂一张,如燕子一般,身形极其美妙的穿出了窗口,落在了街心,很快就溜出老远。 


        乌力吉也来不及去彻查倒底谁射了那支箭,呼啸了一声,高喊道:“抓住他,别让方停君跑了。”一时间,只见马蹄声喧扬,人声鼎沸,四面八方都现出了蒙古骑兵身影。 


        女子抱着头窜了好几条街,终于在四面八方追兵围堵走投无路之际,竟然窜进了一放置在路边的桥子里。 

        乌力吉松了一口气,带人围住了桥子。他清了一下嗓子,努力将声音放柔和的说:“方公子,王爷素来仰慕……嗯,公子的才情,想请公子过府一聚。” 

        “不要……”桥子传出了一不屑的声音。 

        乌力吉咽了一下唾沫,接着温和地说道:“世人皆知王爷爱才,公子能得王爷赏识,那是公子不世的机遇。公子还请考虑一下。” 

        “……不要。” 

        乌力吉嘴角抽搐了一下,又笑道:“下官只是奉王爷之命来接公子过府,若公子不去,下官难以承担这失职之罪,还请公子体谅。” 

        “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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