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王爷将我扫地出门,现在想要我怎么样?」
「你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为什么不求我再收留你?」
梅留云摇摇头,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总是这样,王爷高高在上,总要人卑恭屈膝、跪地臣服。」
「梅千户倒是很有骨气,从来都是傲然孤高。」朱宸济语带鄙夷,「你是不愿意对我卑恭屈膝,对阉党却很乐于宽衣解带。」朱宸济以脚尖顶起梅留云的下颚,「说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还不是为了前途作贱自己?跟了我之后还能跟其他的人,看来你还真是不挑剔,小时候是个倒霉鬼,现在……根本是下贱。」
梅留云看到朱宸济的双眼充满血丝,心想,和他再纠缠下去只会使情况恶化,「王爷不可理喻,容下官告退。」朝朱宸济叩拜行礼,起身便想离开。
「慢着!」朱宸济伸手朝梅留云的肩头抓去,梅留云立刻身子一矮躲过了对方,并闪到门边。
梅留云的闪躲让朱宸济更气得跳脚,「想逃?」朱宸济伸出左手扣住梅留云的右臂往背后用力一转,将他压制在门框上;梅留云则企图以左手挣脱对方的掌控。在挣扎扭打之间,朱宸济突然发现梅留云的颈部有一块浅红的圆形斑痕。
吻痕?距离前次两人同床共枕才多久,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找他人寻欢?朱宸济顿时感到全身血气逆流、毛发竖直、双眼通红,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怒吼一声,随即右手铁爪伸出狠狠的将梅留云连头带发抓住,用力朝青石墙壁上连续猛撞好几下。他原本力大过人、暴怒之下更能断木碎石,将梅留云撞得半晕死过去,双腿站立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接着朱宸济将梅留云脸朝下猛力摔趴在地上,梅留云的手脚稍微抽动了几下,似乎正在于事无补的挣扎。朱宸济又一脚踩在梅留云背上,抽下梅留云的腰带、将双手反绑,然后扯下他的裤子,双手托住他的腰部形成跪趴状,接着以霸王硬上弓的姿态,唐突而粗鲁的贯穿进梅留云的体内。
朱宸济完全不带感情的无数次激烈抽插进出,甚至不管梅留云是否承受得起自己的摧残,一路直捣黄龙。他现在真的只是为了伤害而侵犯对方,丝毫没有兴奋或愉悦、更没有快感,只有满腔的怨恨。
随着一声嘶吼,朱宸济狂暴的将愤怒在梅留云的体内发泄殆尽,接着感觉梅留云隐约发出一声闷哼并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痉挛之后,整个人便瘫软下去,一动也不动。
佛塔里静得近乎死寂。朱宸济稍微回复了神智,开始感到不太对劲,他试探的轻声叫了对方几声,梅留云却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朱宸济吓得完全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粗暴,手忙脚乱地解开梅留云的双手,并将他轻轻翻过身。发现梅留云两眼翻白、满脸是血,被自己抓着撞墙的发际处皮绽肉裂,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感觉不到呼吸。
朱宸济心中懊悔不已,自己竟然因嫉妒生怒而在佛塔里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他的脑中不禁回想起小时候搞活出丧事件时,母亲斥责他的话:「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个乖张暴戾、毫无人性的煞星?」
朱宸济重重地打了自己好几巴掌,他焦急到眼眶泛泪,立刻运起真气从梅留云的背后灌入,不断按摩着他的虎口又轻拍他的脸颊,靠在他的耳边重复说着:「别吓我,我出手重了,别吓我、别吓我……」急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梅留云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朱宸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并且将梅留云小心抱回厢房。
当梅留云幽幽转醒时,发现朱宸济正紧抱着他,并不断的亲吻着他的额头。梅留云下意识的推开朱宸济,有气无力的说:「不要碰我……」
看着梅留云,朱宸济的眼神中充满自责与后悔,他放下梅留云,往旁边退了一步,迟疑着伸出手,似乎想抚摸梅留云的脸颊,却还是缩了回来。梅留云看见朱宸济的两颊红肿,态度非常懊悔;虽然心中不忍,仍然闭上双眼,这一次他不想这么轻易原谅对方。
怔怔的瞪着梅留云好一会儿,朱宸济叹了一口气,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终于困难的指着梅留云脖子上的浅红圆形斑痕,声音苦涩的问:「你的颈子上的那块红斑……」
红斑?梅留云心中一凛,张开眼睛,立刻抓紧衣襟,看到梅留云如惊弓之鸟般的反应,朱宸济心中更难过,「我只想确定一件事,你的心里……有别人?」
梅留云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不敢看朱宸济,心中紧张又凄苦,他的确有事,却非朱宸济所问的这么简单,更惨的是在此时此刻怎么样都无法开口。
等了半天梅留云还是沉默不语,朱宸济相信这应该算是默认了,他把脸无力的埋在双掌中,手臂不断颤抖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宸济终于把双手移开,脸上呈现一种梅留云从没见过的阴郁和冷淡。
「我懂了。」朱宸济随即站起来,干脆的离开了厢房。
当朱宸济走了之后,梅留云随即到镜台前解开上衣,看见从颈部中段以下直到整个躯干满是红斑,脑中想起庞保之前所说的话,知道大事不妙:
「要记得信期红只给两个月的期限,四十日开始服毒者的躯干会出现红色疹块,五十日开始会从鼻、眼、耳流血,到了六十日口吐出最后一口血,可就没救了。」
为了安抚加速的心跳,梅留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更无路可退了。
朱宸济彻夜长跪在寒山寺大殿佛祖前,直到破晓,寺里的僧人准备进行早课,看到他的模样也没胆上前惊动,只敢围在门外等着,终于明吾住持来了,先命僧俗众人暂退之后才走进大殿里对朱宸济平缓的说:「阿弥陀佛,施主何事困扰?」
听到明吾大师的声音,朱宸济不禁心生惭愧,「大师,在下玷污了寒山寺佛门净地的清静。」
「佛从心生,净地未必有佛性、浊地亦能有佛性,何来玷污的说法?」
「枉费禅修多年,却依旧行事不义,在下惭愧。」朱宸济叹了一口气。
「省悟心做有义事,狂乱心做无义事,狂乱心起于情念,情念最终生业障,只要能即时省悟行义,便能不受业障牵连。」
「以理断情吗?」
明吾大师面露微笑,「施主想杂了,正心术而已。」
朱宸济皱着眉,依旧不解。
「施主未能领悟,症结在意识,也就是『我执』。」明吾大师说:「大凡智慧之士,都以意识做为一切依归,由意识处理世事、以意识参悟佛法,就像龙离不开云、虎走不出山,最终还是为此烦恼,施主须向他处跳开来看,从他人的观点找出烦恼之源,如此便能获得解脱之道。」
朱宸济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懂,总之他站了起来,对明吾行礼:「多谢大师点化,在下会再思索。」
「爱憎生于心,谄曲存诸念。」明吾大师知道对方尚未全然了悟,「老衲只有一言请施主三思,小不忍,则乱大谋。」
步出大殿,朱宸济无意识的来到后院,抬头一看,赫然是自己种的那棵梅树,顿时觉得虚脱无力,别过头,走到完全看不到梅树的角落坐下。
「丰四爷。」
看见朱宸济在后院出现,卢文电立刻三步并成两步的赶来,「我昨天就想找丰四爷,在四爷的厢房外等了一夜。」
朱宸济看了一眼卢文电,发现他的确眼圈暗沉,显然一夜没睡好,摇摇头,自己等着别人,却不知道有第三者等了自己一夜,「什么事?」
卢文电塞了一包草药在朱宸济手里,「看四爷近日精神不好,我自作主张准备了些草药,这是以前庄上祖传的方子……」
朱宸济完全没把卢文电的话听进耳里,甚至觉得有点厌烦,他原想将草药推还给卢文电,一抬眼,却瞄到梅留云的身影经过;顿时心头一紧,故意抓了卢文电到身边,搂着他的肩膀,「难得你有这份心。」他贴近卢文电说话,几乎吻上他。
目睹两人状似亲密的梅留云,却只是眼神凄然的走过去,仿佛哀莫大于心死;走到后门口,还闪神的撞上门框,然后才扶着头、步履蹒跚的出去。
朱宸济的视线一直尾随梅留云到消失在门后才转回,对于自己侵犯对方在先、现在又想惹对方吃醋的行径深感愚蠢,「你以后用不着再跟着他了。」他淡淡的说,同时松开搭在卢文电肩上的手。
卢文电瞄了一眼朱宸济,虽然不知详情也大概猜到一二:这两个旧情人现在显然冷战,卢文电突然觉得有些不悦,故意往朱宸济身边坐近一点,「不用再跟着他?丰四爷应该没忘了答应我的事。」
「怎么,想威胁我?」朱宸济连眼皮也没抬,「卢四公子,我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而且我讨厌人和我谈条件。」
「丰四爷,我无意冒犯。」卢文电立刻低下头道歉,「只是,昨天梅千户说『不管丰四说了甚么,千万不能完全相信,否则只会得不偿失』让我十分介意。」
卢文电顿了一下,偷看了一眼朱宸济的反应,又继续说:「不过,我不相信他的话,我心里信任丰四爷……」
「他说的没错。」朱宸济打断卢文电的话,淡淡的说:「卢四公子,我插手卢阳庄的事的确别有目的,并非看在你的面子上。」
卢文电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不太是滋味,朱宸济又说:「卢四公子,并非你哪里不好,只不过就算是买卖,也并非你想给,我就一定会要。」边说着,朱宸济的思绪转而回到自己身上。的确,并非一个人给了另一个人就必须接受,就算他是王爷也一样。
然而长久以来,自己不就一直强迫梅留云一定要毫无保留的接受一切,一厢情愿的要求梅留云必须回应自己所有的感情,而忽略了梅留云真正的想法,是他一直用「王爷」的锁链禁锢着一个可能不属于自己的人。
朱宸济闭上眼睛,他该怎么办?像上次一样烧了宅子,以为一切就能随风而逝?但是他能烧了寒山寺吗?还是该砍了这棵梅树?
然而就像明吾大师说的:「爱憎生于心,谄曲存诸念。」就算砍了梅树,又能怎么样?
朱宸济突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卢文电诧异又尴尬的坐在原处。
「千户大人……」
锦衣卫衙门里,梅留云一脸阴寒的瞪着眼前的所有下属,严厉的质问他们调查罗教叛贼的进度。想到自己的性命期限屈指可数,关键却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说他不着急、不焦虑,根本是骗人的。
「经过那么多日的调查,这就是结果?」梅留云把书案上的一份供词报扔到地上,几个跟着梅留云较久的下属相互对望一眼,他们的记忆中从没见过梅留云丢甩东西,足见他这次是真的震怒。
「属下不解,请千户大人明示。」
「明示?」梅留云冷笑一声:「罗教教众以水手为主,你们偏偏从山上、矿区里找,教众没找到几个,扰民倒是不少,这究竟是追缉钦犯、还是为矿监收税?」
梅留云心里清楚,协助矿税监所获得的油水好处比追缉钦犯多,许多缇骑都受东厂影响,「锦衣卫的职重权大,对于失职者责罚也罪加三等,你们这样办事,是不是要我直接向兵部请罪、大家一起充配恩军?」一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