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练阵,李章为定北军排演的新阵已令成轩欲除之而后快,想必魏大人也有所耳闻。如此尚要指责李章另有图谋,那靳白也无话可说了。详情便是如此,不知魏大人可满意?”
魏平轩认真地听完,虽对暗卫的真正职责仍有疑问,但靳白这番话,确实已将李章的嫌疑撇清。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司马逸,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信任,忽然萌生出一丝陌生的妒意,但被他很快抑制了下去。
他肃容请罪道:“臣明白了。臣相信靳大人定能处理好鲜卑方面的可能威胁,而李章,皇上既知他是魏国公的传人,且在定北军中已露峥嵘,又为何不破格委任,以正其身呢?如今与苏将军已生嫌隙,恐怕于未来战事不利啊!”
司马逸无奈扶额,看了眼同样面露无奈之色的靳白,摇头叹道:“非是孤不想,而是他不肯接受!苏青阳乖张刚愎,他亦是倔强乖蹇,孤也甚为他们的事头疼!”
魏平轩见状已知多说无用,遂与靳白商讨了一下出使的要点,就告辞离开了。
魏平轩走后,靳白与司马逸各自沉默着,直至夜色降临,司马逸才下决心地说:“魏平轩说得不错,孤是该为李章正名了!他只说不愿再入宫,孤便封他个放外的军职,他总不能又离开吧?”
靳白抬头与他对视着,目色深沉:“皇上想清楚了?”
司马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反复体会着各种心情,对自己,也对靳白说:“孤更想看着他好好地活着,看着他发光,看着他……笑!
孤不想再抱着他的……追悔莫及!希望,他当真愿意忘记那些过去……”
“他会的!他一向都是那么懂事明理……”
靳白难以自抑地哽住,低声自嘲道:“可叹臣尚不如穆师兄,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才会……如此令他难以信任!”
他仰头长叹出口气,收拾着心情对司马逸说:“臣打算先去拓跋勉部。李章花大力气寻找白鹿而始终无果,臣怀疑成轩已将她插入了拓跋勉身边。凌云聪在步依希部,既是李章信他,臣也打算信他一回。皇上若封李章军职,不知打算封在哪里?”
司马逸叹道:“照理应在定北军中,毕竟他已付出了许多。只是苏青阳……,苏青阳耿直无错,却是过于拘泥廉洁,与他既生了嫌隙,再说公理终究会有疙瘩。孤想……将他封去平度那里,你以为如何?”
“平将军啊……”靳白沉吟,脑中将平度的为人喜好迅速过了一遍,点头道:“平将军在左宗平帐下时就颇为圆滑,否则也坐不稳那副将之位。而况他清楚李章的背景,当会与他好好合作。臣也认为李章去定南军当好于留在定北军中。”
“如此,便这样吧!”
司马逸的面色彻底放晴,透出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来,靳白看得明白,心头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九月十三,靳白出使赤峰拓跋勉部鲜卑。与此同时,雁门关内的奸细准备里应外合开关放敌时,被新上任的关防统领抓个正着,一网打尽了大鱼和小虾,连前任统领也不得幸免,在逃脱途中被白启擒获,顺带抓住了和他一同逃亡的郡守师爷。此后数日,雁门郡的暗探奸细尽数被抓,李章的罪名因而洗清。柯留比退离雁门关,转向集宁而去。
李章甫得清白,司马逸封调的圣旨跟着就到了。众目睽睽之下,李章只得接旨领命,同时接过了御赐的龙渊宝剑。
整个过程中,苏青阳都神情肃然,既看不出尴尬自责,亦无冷淡不快,目光似乎紧盯着李章,又似穿越去了远处。
北疆开战后,楼烦关与雁门关压力剧增,苏青阳在柔然的全力进攻下,仍然拨调一万中军支援雁门关,自己这边则将所有非战斗人员都派上了关墙。依旧被看管中的李章自请上战场,和守关将士们一起浴血奋战,十数日未下关墙。这一切苏青阳虽未刻意派人监督,却在每日的战事检讨中经常被下属将官自然提及。即便是对李章存有深刻偏见的赵伯熙,也无法忽略李章在战斗中的专注与熟练——他已当仁不让地成为神箭营中的一员,即使臂力不如人,中近射程里却是又快又狠,战果不输营中最老练的神箭手。
苏青阳早已相信李章并非奸细,只因各种难言的心绪,才让他一再地拖延为他正名,直至雁门郡发来函告,皇帝的旨意却也紧跟着到达了。他看得出李章并不情愿接受新任命,但也未流露出坚持留下的打算。他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就在接旨后以下属之礼与在场的将官们告别,只在和张羽的对视中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隔日一早李章就静静离开了定北军,苏青阳却在帅案上见到一份新写的新阵变化与应对规律,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端正地放在帅案正中,一如那人不张扬却认真的禀性。苏青阳头一回想去彻底了解一个人的想法,但这个人却被他自己一再地推到了远处,终至远离。他收起了李章的功绩表,相信他会以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他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PS:百度来的情报是,宁武关(楼烦关)是三关中历代战争最为频繁的关口,所倚靠的恢河是季节性河流,断流时恢河河谷可容“十骑并进”。而雁门关以山为天险,骑兵难以突破。偏关则以黄河为天险,只有冬季骑兵才可踏冰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又出乱码 … …
第105章 开局
九月十六,雁门郡清查掉内奸与暗探后,解了雁门关的内忧,柯留比随之退离,而楼烦关外的柔然人却攻得更紧了。苏青阳正欲将支援雁门关的人调回来,容桓的副将突然带伤跑了回来,只来得及说了句“张垣有变”就力竭而亡。苏青阳当即变色,急派张羽去雁门关带领那一万中军回防张垣。
几乎与此同时,自凉州暴*乱发生后就不见踪影的安定王司马遒,在张垣打起反旗,拥前太子司马遥为先帝,旧事重提地又将司马逸气死景帝之事翻了出来,历数其恶逆、不孝两大罪状,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帜。
司马逸闻讯只是冷冷一笑,派人去传仪太妃,她竟已在宫中自缢身亡。司马逸没想到仪太妃为了儿子竟能做到如此,冷笑之余,将她的尸身裹以草席置于牛车,让人送去张垣。
其时吴子俊已于数日前带领前锋营以伤亡过半的代价突出了刺沟,与紧追不舍的哀军在同心附近打起了游击,利用前锋营机动性好与同心多山的特点,吃准了哀军统帅未能在刺沟一举消灭自己的不甘心理,将重甲重车的哀军拖入看得见却追不上的泥潭,硬是用不到一万人的兵力,将四万哀军拖在了凉州。
成轩原本让哀军潜入凉州,是想伺机吃掉部分定北军支援后转而反攻楼烦关,与柔然合力消灭定北军,进而直取京城。然而新任的哀军统帅朱隶却远不如高远有大局观,只因自以为的必杀被吴子俊挣脱,就将吴子俊当做了主要的战斗目标。
此时的凉州因为大部分郡县的官吏都在暴*乱中或死或逃,连刺史和都尉也在平乱中身受重伤,整个州郡都已陷入无序的状态。乱军虽被吴子俊击溃,溃逃的残兵却迅速散入民间成匪成盗,逼得未曾参与暴*乱的平民与农户只得逃离家园。至安定王扯起反旗时,固原至中卫一线已是十室九空。前锋营因此而补给艰难,哀军却因安定王的前期布置而补给充足,这也更坚定了朱隶全歼吴子俊部的想法。吴子俊迫于生存压力,将前锋营化整为零,以小队为单位,在拖住哀军的同时不断袭扰它的后勤辎重,将在沙盘上玩得精熟的小队阵演绎得出神入化,既维持了自己的生存又将哀军拖得疲于奔命怨声载道。
九月中,朝廷支援吴子俊的人马到达海原县,在同心通往固原的要道上列阵以待。朱隶这才发觉中了吴子俊的拖延计,却自恃兵强马壮装备精良,选择了与魏军决战。
九月十八,两军在吴子俊大败乱军的同一地点展开了战斗。魏军虽在人数地势上占优,哀军的重甲骑兵与连弩车却以碾压一切的气势直逼而上,将魏军逼得连连后退。所幸魏军统帅刘关强是双王之争中死守潼关的原司州都尉,才压住了阵脚未至于溃败,却也只是苦苦支撑。
大战从巳时直打到未时,吴子俊剩余不到七千人的前锋营,终于在哀军侧翼撕开缺口,以直捣黄龙的气势强行突入,直奔重甲骑兵而去,用特制的勾链刀将马匹锁腿拉倒后,再将笨重倒地的骑兵一一绝杀,硬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将哀军齐整的阵脚从中打乱。刘关强伺机组织起最后的冲锋,魏军前仆后继地冲进哀军阵中,开始了血肉之躯的直接碰撞。
哀军的重甲利兵在接战之初依然占据着优势,魏军的伤亡持续增加,但在统帅、将官的奋勇当先下,魏军始终拼死不退。混战中,哀军也在不断减员,尤其是被朱隶视为铜墙铁壁的重甲骑兵,被前锋营以血肉之躯分割蚕食后已彻底丧失了作用,两军开始了真正的肉搏战,而士气则渐渐向魏军方向倾斜。
吴子俊在前锋营撕开重甲骑兵的防线后,即令前锋营化整为零,自己则纵马挥刀一路向帅旗杀去!
朱隶初始尚在冷笑,很快就急得想把人马收拢回来重整。然而无论他派出多少令兵,都已无法将胶着的双方分离了。穿插在哀军中心的前锋营小队如同刀剪般,将哀军浑然一体的阵势切割得零乱,将令无法传达,连兵与兵之间都不知何时会突然插*进敌军,砍来致命的一刀。
哀军彻底乱了阵脚,早已吃过亏的小队阵形在混战中让他们更生惧意。那种既独立又相互联系的阵型与他们了解过的阵法似是而非,反而使他们更加不知所措无法应对!
日头渐渐偏西时,战场的形势已彻底偏向魏军一方。吴子俊如战神般浴血杀到了朱隶面前,朱隶仓促应战,在打与撤之间犹豫不决时被吴子俊横刀砍于马下!
当朱隶的人头悬于旗杆之上时,哀军将士再无斗志,尽数弃械而降。
是役五万魏军伤亡泰半,前锋营仅存的两千余将士亦是尽皆带伤,吴子俊更是拼着一口气才杀到朱隶身边,砍杀朱隶后便也力竭坠马,随他冲杀的亲兵无一生还。
战事结束后,吴子俊被送回京城休养,刘关强就地消化哀军整顿军治,顺带着清剿匪患,为朝廷重建凉州军政做准备。
另边厢,柯留比部在这场战事开始前已由集宁转向张垣。而步依希自柔然与魏军开战后就始终关注着军情,发现柯留比的意图后,当即尾随柯留比也向张垣移动。成轩默认了步依希的行动,只拨出一万柔然兵紧随在步依希身后。
九月十六,司马遒扯起反旗后即宣布与成轩结盟,容桓随后开关放敌。步依希随柯留比入关后,开始和往常一样劫掠村寨人畜,柯留比见状不肯输让,竟也随之抢掠起来,引起了容桓的极度不满。成轩连忙出动调停,压住了柯留比说服了容桓,却无法令步依希俯首听命。成轩再探步依希,态度已变得极为强硬,柯留比与容桓成夹攻阵势,逼迫步依希就范。步依希早有准备,迅速转向密云,意欲从那里投奔赤峰。
其时定南军已行至涿州附近,张羽也在从雁门关赶往张垣的路上,意图拦截容桓夺回张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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