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你……”
“今日,就该是我了吧……”
司马逸蓦然抿紧了唇。
李章默默地看着酒杯,心头闪过几年来的点滴,深深慨叹。
“我娘,不得父亲的宠。我从小,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读好书,考个出身,给我娘挣诰命。谁曾想,陪表哥去了一趟不该去的地方,就……”
李章说着抬起眼睛,看着司马逸静静地说:“王爷始终都是王爷,李章又岂敢嫌弃。我只是,存了些妄想,妄想王爷也如侍卫营的兄弟们一样……,一样,罢了。”
司马逸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章:“他们又哪里能和你一样!”
李章挑眉反问:“我哪里和他们不一样了?”
“你是最好的!最好的……”
李章摇头:“他们每个人,都有最好的地方,是王爷不愿去看罢了。”
司马逸再次无语,深深地看着李章。
李章欠身去够酒杯,司马逸沉默地替他斟满。李章盯着酒液看了半晌,自嘲地一笑,仰头饮尽,失尽血色的脸微微透出些颜色来,灯火下愈见剔透。
司马逸看得呆住,良久,轻轻地问:“你,恨本王吗?”
李章飞了司马逸一眼:“我不该恨吗?”
“……”
“王爷定给李章的罪名,哪一条确是李章的错处?李章尽职而为,王爷却竟然,竟然以李章的娘亲相挟!”
“我……”
“我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可是,我娘她,太苦了!你……你还竟然那样子说!”李章紧紧地盯着司马逸,“王爷知道我当时如何想么?我想,若你当真那般对我娘,我,我定要变为厉鬼,回…来…找…你!”
李章乌亮的眼睛里跳着决意的光芒,看得司马逸惊着般往后坐倒。
他急急地辩解道:“我……我是真怕你撑不住,我又怎会……真的对付你娘……”
李章重又垂下了眼帘:“我娘她,思我过度,已是……已是油尽灯枯……”
“!”
“所以,无论王爷所说是真是假,我,都不能接受!”
司马逸怔怔地看着李章,李章骨感分明的脸在光影的分割下,显出与平时绝然不同的刚强气质,竟比记忆中的凌云聪更硬朗许多。
他呆呆地看了许久,一个念头翻翻滚滚地浮沉着,搅得他一阵阵心乱。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李章的手。李章变色,想抽回,被他紧紧地握住不放。
“我……,过去那般待你……,错了!你……原谅…吗?”
李章愣住,认真地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满眼满脸俱是诚恳的请求,紧握住李章的手也透出担心被拒绝的小心和急切,李章的心莫名就软了几分。
他停了想抽回手的动作,慢慢地说:“我没有想过。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资格。”
李章平静地看着司马逸。司马逸的脸涨得通红,掌心触到他全无指甲的手指,颤抖地握得更紧。
“我……若是我想……请你……肯……吗?”
司马逸不敢看李章,期期艾艾地,一个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火炭,吞不下,吐不出。
李章默默地看着他,想起他替自己受下杖刑时的理所当然,想起南坝一战中快意激情的无间合作,微澜的心情慢慢地平复。
原谅,或者不原谅,其实从来都不重要。
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一个对于人的尊重。
有了,也便有了一切。
于是他轻轻点头道:“王爷若当真如此想,我,原谅。”
司马逸惊喜地抬头,看着李章温和顺意的样子,心里漫起酸涩的温暖,喉头竟有些哽咽,握住李章的手更加用力了些:“我想!我当真……,我……”
“我知道了。”李章善意地拦住了司马逸的词不达意,温和地说:“王爷不必再说,李章明白。”
司马逸长长出了口气,从不知道简单的一句话也能说得如此艰难,让他甚至忘记了呼吸。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李章,心里有些疼有些酸有些苦,更多的是想要握住的冲动。他深吸口气,再问:“你……愿意让我好好待你吗?”
李章一愣,随即坚决地用力想抽出手,正色强调道:“我对王爷,向无情爱之念!”
司马逸坚持地握紧:“我是真心!”
“王爷尚有王妃与风公子们。”
“你……你们是不同的!”
“但也仍是王爷的男侍。”
“你当真如此反感?”
“王爷曾说过,男侍,亦如……姐妹。”
“我……我从未当云聪做此想!”
“那日之后,我已决意,若是能够,此生绝不再做男侍!”
“……”
司马逸呆呆地看着李章,看着他坚定坚决的模样,心头浮起的却是那个生涩傻气的吻和失神中的热烈交欢。一股热流从胸腹间热辣辣地滚落,烫得他一个激灵起了满身鸡皮,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挣出本能。他深深地吸气,平息住心头猛兽般的冲动,说:“那把来生应给我吧!我只要你一个!”
李章震惊地看着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答应我!”
“王爷!”
“答应我吧!天快亮了!”
李章啼笑皆非,不知该做怎样的表情。他早已相信司马逸是真的喜欢了自己,可是他自己,却如何也没有半分的情愫。想起靳白当日说,喜欢是心里开出的花。他不知道自己的花开了没有,却知道自己愿意留驻的地方,绝对不在王爷这里。
所以他一直坚决地拒绝,不留余地。
可他现在竟要自己的来世!
凭什么呢?!
他可以原谅他,可不等于他就不记仇。此生苦厄重重,皆是拜他所赐,若是能够,他宁愿从未去过翠玉坊,从未遇见过这个三王爷!
想到此处,李章再次用力抽回了手,静静地说:“来世如何,来世再说吧。这一世,我都只想做个王府侍卫。”
司马逸顿时垮了脸,垂头丧气地塌了肩膀。李章无意劝也无话再说,看着桌上的冷菜凉酒,默然安坐。
远处的长街渐有人声,昏暗的狱道中有光影在晃。李章知道时辰已到,安静地等着将来的结果。
司马逸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绝望,笑得凄厉,笑尽了一生般萧索怆然。他望着灯火照不到的暗处,神情脱尽了虚妄和恍惚,一点点变得冷淡而狠厉。
“呵呵!本王真是魔障了!说什么来世!这一世的都还未完,说什么来世!”他冷冷地瞥向李章,一字一句重重地说:“本王想做的,从不曾落空。本王想要的,也从不由人说不!既然你如此狠绝,本王也就由不得你再说不了!”
李章悚然抬头,司马逸已带着绝然的压迫欺近身边,不等李章再有其他动作,揽着他的腰一带一送,已把他放到床上,却未碰疼他身上任何一处伤患。
李章惊得一双眼睛瞪成了铃铛,双手用力推拒着,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王爷!”
司马逸邪邪地笑着,用力禁锢住李章的双手,俯身吻了下去。
李章只觉得轰地一下,全身都如着了火般溢满了愤恨,正想抬腿去踢,就听司马逸在耳边细细地说:“别动!陪我演完这出戏!”
他的声音坚决却不霸道,带着微微的一点恳求,让李章既惊且疑地松下了拼力反抗的动作。司马逸趁机撬开了李章的唇齿,侵卷而入。
“唔!”
“啪——啪——啪——,宁王真是好兴致!死到临头还风流不改!”牢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人,长髯花白气度雍容,身边跟着一群狱官狱吏,还有两个黑衣森然的死士侍卫。
司马逸浑不在意,视若无物般继续深吻着李章,直到两人都耗尽了胸腹间的空气,才尽兴地抬起头来。
“那是当然!本王此生最爱的便是鲜衣怒马美酒佳人。靖安侯甚得吾意,送他来与本王一同上路,本王做个快活的风流鬼也很不错!”
灯笼的光团打在门边的地上,更映得屋角床上的人朦朦胧胧。司马逸宽大的衣袍遮着李章,只看得见李章的脸,在光影摇曳中模模糊糊。
司马逸边说边扔出一团衣物,落在地上更添了几分活色生香。他压着李章姿态暧昧地动着,激得李章澹无血色的脸飞红一片,忍不住又想抬腿踢人。司马逸再次附在李章耳边,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莫要羞。良宵一刻值千金!你自己跑了来,不正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嘛!看看,你这诱死人的迷人样子!叫我如何能忍得!”
司马逸越说越淫靡亵秽,声音带着难以言述的魅惑,让人仿佛清楚地看着一副活春宫。李章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却见他眼底一片清明,深深地藏着安抚和期待。李章心中微动,眼角瞥向门外的成统,意外地看到他的身体竟似在颤抖,而后听见一声从胸腔里迸出的怒吼:“畜生!还不快停下!”
狱门旋而大开,两个黑衣死卫疾冲而入。司马逸瞬间腾身,半空中一个转身,手下一捋一勒,毫无防备的两个死卫已被细若银丝的玄凌索割断了喉管,司马逸毫不停顿地掠到门外,一把勾过成统,玄凌索已套上他的脖子!
“勾起了靖安侯的旧恨,本王抱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对话起初非常难写,握不住两个人的感觉。现在这样我自己还算满意,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第47章 翻盘
景帝早在司马逸进京前就已由靳白的师傅寻回的巫师取出了蛊虫,但蛊毒侵蚀已久,景帝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为了不惊动成统,靳白偷天换日,把景帝挪入密室治病驱毒,寝宫里躺着的,只是个假扮的暗卫。他们原想靠司马逸拖延时日为景帝的复原争取时间,却被成统半路设计,形势急转直下。
靳白因与景帝在一起而躲过一劫,穆严则是刚巧遇到办完事准备回幽州的定北军旧友,一路相送出了京城。翌日得知城中遽变后,穆严尚想回城应对,被旧友偷袭扑昏,改了装一路向北,直带去了幽州。
随后各军中都接到太子严令协查宁王谋逆案同党的手谕,定北将军苏青阳早就对太子借由换调军中参政一事不满,这时见被查对象都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了军功的人,更是不以为然,干脆借着防范北蛮秋犯的理由把人都带去了平州,穆严也在其中。参政周礼纲力阻,被苏青阳趁机以“军情严重,协查一事由周参政代禀”为由打发回了京都。
成统和司马遥大为震怒,但苏青阳刚刚大败流窜入关打草谷的鲜卑人不久,于凌家军后重新挑起了北疆脊梁的正担,他们也不敢立马就拿他开刀,只能忍住,留待日后再算总账。
于是事变之初司马逸一方极为被动,除了苏青阳保住的那几个,穆严插入其他各军中的侍卫全无幸免,成统更是趁机安插了自己人直入军中中高层任职,与将军们分庭抗礼。
之后,眼见司马逸已全无翻盘的可能,病情一直危殆却始终不肯交待后事的景帝就成了成统和司马遥的眼中钉。
三堂会审定了司马逸的罪后,因处置亲王须有景帝的御印御旨,司马遥连番在景帝寝宫外请旨,都被悯妃以景帝昏睡未醒为由挡了回去。如此便拖过了寒露,宁王谋逆案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