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耸耸肩:“我们明主也不差。”
裘非离是那种大侠大义的人,心怀慈悲看世人,笑眯眯的五分和气五分俊美,相当讨人喜欢,明沉碧亦正亦邪,给一分好就还一份情,给一分仇就还十分报,尺度之内肆无忌惮的潇洒,白云愁老说他斯文里带着抹不去的败类
气息,但他与人要么交好要么交恶,朋友倒是也不少。
葛曲觞和他们相似,同样是表面温文尔雅内里深沉的性子,可是却让人喜欢不起来,心思重是一回事,虚伪和冷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152、第一百四十五章
岩壁上的洞穴修得很平整,潮气有点重,看得出这里的年代已久,无人踏足,但是不泥泞,应该有常年通风,历经百年都没有因为上面的瀑布而坍塌,显然造得相当精妙,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幽不见底。
点上火把,葛曲觞落落大方地和他的人一起带头进去,非花天明夜半随在后面,其他人跟上,明沉碧、白云愁和裘非离断后,也幸好这通道够宽,足够几个人并排而行。
“这里似乎不只是藏东西的吧……”明沉碧边走边察看着。
秦三娘似乎在回忆什么,听到他的话之后,道:“也许是秦家的先人曾经在这里住过。”
“在山的里面?”裘非离有些不可思议。
秦三娘苦笑:“世事逼人。”
可惜到了最后依旧没有逃过一劫。
她记得,百年之前的秦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因为一本《月枉图》几乎全族凋零,时至今日,这个厄运依旧还未结束。
这个通道很长,他们走了差不多一刻钟都没有走到尾,一路上连个特别点的机关都没有。
蒋青青有些沉不住气了:“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兜圈子?”
娑祖峰难道有那么宽吗?
“我做了标志,没发现我们有倒回原路。”夜半道。
前面的葛曲觞突然开口:“路是往下的。”
众人微讶。
明沉碧拿出颗算珠放在地面上,圆圆的玉珠子的确滚动了起来。
裘非离和白云愁同时摸上两边的石壁,丈量了一下。
“弯的。”暗主言简意赅。
裘非离肯定:“角度很小,几乎是直线,走着的时候很难注意到。”
就是说,他们像是旋转着往下走的。
“莫非是要走到山底下才有出口?”濮阳堇皱眉,这么一来,万一有个意外的话全部人就得被活埋在山体中央了。
其他人也明白他的顾虑,气氛一时间凝重了起来。
裘非离正琢磨着是不是在来路上漏掉了什么机关时,忽地感觉似乎有点异样,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身后,幽幽长道一片黑暗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的,慢慢的从石壁边浮现出来。
“!!!”
贝壳的毛瞬间炸了起来,裘非离也是一阵毛骨悚然,手按宫夙厉喝一声:“什么人?!”
众人转身,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人能在这么多高手在场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接近他们?!
落针可闻的寂静。
那个黑影靠在火把照不到的石壁边,一动不动。
刚刚他们走过的时候,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那么,“他”又是何时出现的?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众人第一反应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裘非离的手放在剑鞘上好一会儿了,他忽然面露疑惑,迟疑道:“我怎么觉得,那个东西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众人后脑勺登时一麻。
明沉碧眯着眼,蓦地道:“云愁。”
话音未落,白云愁已经会意,三丈蓝绡绕在他手中惊如腾蛟,瞬间击向那个黑影!
“砰!”的一声,顿时沙石飞溅。
那黑影眨眼间四分五裂,有些飞到了火光所及之处,正为白暗主的心狠手辣震撼的众人挥开尘土,定睛一看。
……
默然一片。
地面上没有血迹,只有一些零落的身体残肢。
不过……
裘非离拈起一只“手指”,嘴角一抽:“石头?”
白云愁收回蓝绡,“石像。”
那么多高手在场,居然被一个石像吓到了……
众人长吁一口气的同时脸色都不太好看,非花鄙视地瞪着拽着他胳膊拉着夜半袖子的天明。
葛曲觞突然淡淡开口:“刚才经过的时候,那里是没有东西的。”
……又是一阵寒风拂过。
153、第一百四十六章
“别疑神疑鬼,”明沉碧忍住扶额的冲动,往那个石像的位置走过去,一边解释:“这是机关,是另一条路的入口,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不用继续往前走了,前面是陷井。”
白云愁拿着火把立刻跟着过去。
那个石像竟是镶嵌在石壁里的,外表用泥土一糊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了,有人走过的时候就会启动机关,慢慢转了出来。刚才他们在察看这条长道的坡度,如果不是裘非离的话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天明觉得鸡皮疙瘩在脖子上跳得欢腾,一般人看到那个石像说不定就吓的一股脑往前跑了,但是前面是陷井……
这么一想,红衣护法对临危不惧没有喊跑路的裘非离的敬仰之情霎时如滔滔江水络绎不绝——不愧是大侠啊,够有胆够淡定!
裘大统领被他的炽热的眼神看得有点毛,这是怎么了?
石像被白云愁打得四分五裂,在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大洞,明沉碧蹲下去摸索了片刻,找出一块突出的石头,按了下去,旁边完整的石壁立刻裂开一道缝,现出门的轮廓。
怀嵩运上内力一推,一阵尘土飞扬后,门被推开,又露出了一条同样幽深黑暗的通道。
葛曲觞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明阁主一身才学,葛某佩服。”
明沉碧的神色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显得耐人寻味:“本座会将此话转告家师,他定会很高兴的。”
葛曲觞目光微凝,随即轻笑。
白云愁的眼帘动了一下。
众人熟门熟路地转了另一条路,这回很快就到了尽头,再度遇到了一堵门。
门一开,一股阴冷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即,所有人都是一皱眉,退后几步避开这股浊气。
“这是……”夜半面露讶色,“……坟场?”
门后,是满满的令人悚然的墓碑,粗略一看,约莫二十多座坟,阴森森地错落在一室寂静里。
上面嫣红朱砂点下的碑文已经在漫漫岁月的磨洗下褪色了,却个个字金划银钩力狠入石,映入视野依旧触目惊心。
一一扫视过去,很清楚地可以发现,这些都是秦氏一族的族人,也不知是秦家还是卢家当年替他们收俭的尸骨。
秦三娘目光复杂。
葛曲觞看向明沉碧:“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青年细致如画的眉目间没有太大波动,淡淡道:“我只能找到这一条路,至于是不是,那就不是本座该负责的了。”
葛曲觞牢牢盯着他。
明沉碧稳站如山。
半白的霜发在火光的照映之下散发出冰雪的气息,年近不惑却面貌清秀的男子忽地双唇一抿,言笑晏晏:“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在这里暂且休息片刻了,怀嵩,”话锋一变,眼波流转,轻巧两个字,“开坟。”
怀嵩还未应答,秦三娘就已经惊怒出声:“你敢?!”
众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葛曲觞,他身边的四人沉默依旧,似乎丝毫不吃惊于主子的命令。
“死者为大,葛门主你别欺人太甚!”秦三娘怒视着他,恨恨道。
不管怎么都好,那坟里躺的毕竟是她秦家的先人,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安眠之地被打扰!
葛曲觞的目光转向裘非离:“淮安府素来公正廉明,今日裘大人在此,葛某恐怕得喊喊冤了。”
裘非离挑眉。
“两位阁主和秦管事金口玉言答应要帮葛某找东西,这找到一半就停了,还不让葛某继续找,这算什么道理呢?”
有道理个P!非花差点爆粗口,和天明夜半一起戒备着,以免谈不拢打起来的时候措手不及。
秦三娘一噎,看向明沉碧和白云愁。
白云愁冷冷的目光朝葛曲觞扫视而去,明沉碧开口:“要墨魂阁言出必行不难,只要,葛先生也兑现承诺便可。”
葛曲觞并不意外于他们在这个时候讨价还价,倒是极爽快地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瓶,道:“同命蛊的解药就在这里,事成之后,葛某必会双手奉上。”
气氛一下子变了,隐隐约约的暗潮汹涌在拖长的影子里。
给读者的话:
平安夜快乐……
154、第一百四十七章
白云愁的杏瞳眯成一线,像极了在佯装着慵懒审视猎物的野兽。
明沉碧、裘非离和他有意地站在三处截断了退路。
怀嵩等人不动声色地散成一个圆。
打破僵局的是濮阳堇。
身为医者毫无武功的他突然走到葛曲觞面前,冷隽眉目染着深秋凉意,一成不变不紧不慢的语气在隐隐剑拔弩张的局势里相当突兀:“解药让我看看。”
裘非离握紧宫夙。
葛曲觞没有动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眼里的寒意比霜还冷:“濮阳神医怀疑葛某拿的解药是假的?”
濮阳堇的脸色和眼神一点波动都没有,像是老僧入定了似的:“同命蛊解药难得,好奇而已。”
葛曲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将小小的瓷瓶给了他。
濮阳堇轻轻晃了一下瓶子,里面传来了清晰的液体流动声。
明沉碧等人微微蹙眉,是液体的话,就不能硬抢了,万一葛曲觞狗急跳墙……
神医打开塞子,闻了闻,约莫地估计了有什么成分后才还给他,退了回来,向裘非离等人使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
白云愁睨了他一眼。
濮阳堇摇头——解药没问题,只是药材的配置很棘手,能有现成的就最好不过了。
葛曲觞很是从容地收了起来,“诸位尽可放心,葛某想要的只是《月枉图》罢了,并无意引起江湖争端。”
所以,东西到手之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一同把这个秘密埋起来。
秦三娘和明沉碧对视一眼,明主缓缓点头。
葛曲觞示意手下的人让路。
秦三娘轻咬了一下唇,走进那个坟室,恭恭敬敬地跪下叩了三个头,站起来,沿着墓碑数了起来。
到底还是秦家人,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事情的,丝帛上的倒数两句“八卦死,十方生”和那尊青玉双峰笔山一样都是作扰人视线之用,其实其中暗示的是秦家人独有的一种数数口诀,秦三娘以前尚不明白自己学的口诀有什么用,直到看到这个坟室墓碑的排列才骤然反应过来。
恐怕,葛曲觞知道的东西比她想像中还多。
来回走了三圈,秦三娘突然停在一座坟前,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将墓碑朝西南方向一用力,深cha入地的石碑竟是在她一推之下缓缓移动了两格,她走前几步,又将另一个墓碑往东推了一个半格。
随即,“轰隆——”一声,坟室的另一头轰然裂开一道门。
有风猛然灌入,掀动众人的衣袍,带着颇重的水的潮气。
“有劳秦管事了。”葛曲觞含笑道,率先越过那道门。
诚如他的泰然,那里的确没有机关陷井,却真正是应了“别有洞天”四个字!
门后,是一方可以容纳几十人的石台,而容纳容纳石台的,却是一个巨大的山中洞府!
点燃门边的一盏长明灯,紧接着便是盏盏相连从下往上依次亮起,一眼扫去竟有成百上千之数,方方正正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秦”字,片刻之间照亮整个空间,明灯石台对面的石壁垂直而立,高深万仞至顶,恐怕已到娑祖峰顶,俨然是自然形成的鬼斧神工!石台人工而建,一面靠着坟室外的灯墙,另外三面无遮无拦,石台之下是似坠山脚的深渊,流水潺潺,时不时有水花溅起,仿佛水下有什么野兽蜇伏着,等待猎物,一击而中。
而在石台边缘有一截断桥的残墟,和对面石壁凸出的残桥相对应,想必这里原来是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