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你……”
“闭嘴!”女子愤怒,出手越发恨辣,但是也失了章节,被明沉碧用匕首扎中右手。
可惜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恼怒的偃笙左手一掌震开,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来,捂着嘴猛咳,咳出斑斑血丝。
偃笙拔出匕首,点穴止血,嫣红的色彩刺激了她内心噬血的欲望,她忍不住在明沉碧想站起来的时候再补上一脚,力气之大,甚至听见了他肋骨断裂的声音。
163、第一百五十六章
剧痛蔓延,明沉碧几乎想要蜷住身子,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示弱的动作,只能用力坐起来。
“站都没办法站了,你还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偃笙冷笑。
明沉碧平息了咳嗽,对她弯唇一笑,明明坐在荒地之中一身是伤,却硬是看不出一丝生命受胁的狼狈,那笑容生生带出三分端丽三分秀美,衬着那张比画中人更细致俊秀的脸,丹唇月眉,不知多少动人,“我的命我宝贝着呢,偃笙,你还不值得我同归于尽。”
如果这么做的话,某个暴力狂一定会掀了他的坟让他死不瞑目的吧。
那浅笑看得偃笙一怔,她不怒反笑,“好一条如簧的舌,”拿着匕首走到他面前,偃笙掐住了他的下巴,眼露鄙夷,“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舌灿生花,堂堂墨魂阁明主就是靠着这条舌头和这张脸来勾。引男人的吧!”匕首高高举
起,女子脸现狰狞,“既然如此,我就先毁了它!!”
冷光,落下。
“——叮!”
一枚短镖冷不丁的从下往上袭向偃笙,她一惊,急速退开,无奈短镖来势太快,她只能用匕首来挡,短镖之力大,还是震得她匕首脱手而出。
这最后一击几乎消耗光了明沉碧的力气,失去支撑的身子晃了一晃,还是被他用手撑住了。
明沉碧注视着他,眼神很冷。
竟然还奈何不了一个重伤之人……偃笙咬牙切齿,不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掌心聚起冽寒内力当头劈去:“去死吧明沉碧——”
寒气如霜,在空气中开出漫天银花,像是阴间无常勾魂索上的阴冷。
千钧一发。
一影海蓝如怒莲盛放,铺天盖地,荡开霜寒银花。
明沉碧微微睁大眼睛,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他面前,黑色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飞扬起来,擦过青年的脸颊。
白锦束袍,乌黑腰带,蓝绡缠手,长发张扬地四散落腰,容颜绝艳,咄咄逼人。
偃笙浑身剧震。
那抹身影却没有理她,焦急地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青衣男子,冰冷褪去,忧心如焚立刻溢于言表:“财迷,你……”
只看见那斑斑血迹,就已经心疼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沉碧靠在他身上,眯着眼睛半开玩笑:“非花说,英雄都是在最后关头出现捡便宜的。”
“抱歉,我来晚了。”白云愁懊恼万分地帮他止血,不假思索的道歉让明沉碧愣了一愣。
就在这时,偃笙颤抖着的声音响起:
“暗主……”女子凝视着白云愁,眼神近乎痴迷。
她看着他,从他的身影里回忆起初见他的情形。
那一日,继任大典,倨傲的少年一身红衣烈烈,艳绝春色,他踏入主堂,锋芒逼人,猝不及防地刺痛了她的眼。
之后,便是心甘情愿的沉沦。
所以在所有侍女不敢伺候新任暗主时,自告奋勇,之后,就是云上居的朝夕相处,一日之间的希望破灭……
经年未见,他倨傲依旧。
呵,我心心念念的暗主啊,我们终于重逢了……
白云愁这才想到旁边那个害明沉碧重伤的人,转过头去,凛凛杀气将偃笙整个人钉在原地:“你动的手?!”
瞬间从自责到冰冷的表情刺得偃笙心底一冷:“我、暗主,我是偃笙啊……”
可是,下一刻,白云愁那种露出的陌生的眼神让她的心口更寒。
偃笙?暗主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拉出当年那张温顺的脸和眼前这个妖娆女子做了比较,然后,扶着明沉碧站起来,杏瞳遍布飞雪,缓缓道:“原来你没死……”
164、第一百五十七章
偃笙勉强一笑,“对,我还活着。”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日在街头,他明明记得她的不是吗?
明沉碧原本还有些担忧白云愁看到偃笙的反应,此时却只剩下怜悯了。
“你曾经也是墨魂阁的人,”白云愁扶他站稳,收好蓝绡,摸出一炳短剑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眼神却杀意凝结,“难道忘了,敢动财迷的人都死在我手里了吗?”
偃笙瞳孔一缩:“他当年害我受辱跳崖,你我劳燕分飞,不得不委身于救我的赵襄,今日你居然要为他杀我?!”
白云愁挑眉,回头望着明沉碧:“财迷,你做的?”
语气里,却是单纯的询问,听不出一分责怪。
或许他今天之前还对当年枉死的女子有一丝愧疚,但她伤害了明沉碧,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明沉碧摇头,坦然:“不是我。”
白云愁回过头,墨眉斜飞:“不是他。”
偃笙用力攥紧手心:“你只信他一面之辞?”
白云愁似乎有些好笑于她的问题,“我不听他的,难不成还听你的?”
“你我当年情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信我?
白衣的艳丽男子微一侧头,血红的玛瑙玉冠映着一地狼藉,唤出血色的美感,他掀动薄唇,打断她的话,眼睛里都是冷漠:“你我,有何情分?”
一句话,震得黑纱女子当场愕然。
明沉碧眸色一动。
“当年你煞费苦心模仿财迷的一言一行,暗中熟悉阁内的钱财运转,用人调度,我都不曾多说什么,”只因老明主说她像他的生母刘氏,只因她模仿得如此神似,“但情分二字,偃笙,你莫要说出来笑煞我了。”
白云愁的口气是少有的尖刻,他平生在意的事情不多,最讨厌被人当作傻子似的利用,那年偃笙暗地里的小动作他都因想气气明沉碧的关系而忽视了,这个女人野心和蒋青青一样不小,却是聪明得多了,做得很隐秘,但也不代表掌管墨魂阁内阁事务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明沉碧蹙眉,这些事情,他都不清楚。
偃笙看着白云愁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妖魔:“我都是为了你才去学这些的,你明明喜欢我,你为何……”
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伤我?
为何看不见我的苦心?!
为何?!
“喜欢?”白云愁的手指抹过短剑的刃口,唇边的弧度比那刃更锋利,“我什么时候说过?”
偃笙身形一僵。
白云愁淡淡的语气带着优雅的漫不经心:“我将娶亲一事都是你派人散播出去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都没答应,又怎么会喜欢你?
女子身躯猛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亡者的死灰蔓了上来,眼角眉梢郁气沉沉,竟像是在这弹指间苍老了似的。
是啊,他什么都没有说,当年,当时,听到这样的传言,白衣的男子并不震怒,只是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那笑,尖锐的美,过分的艳,神秘而迷人。
因着他的沉默,他的笑,她赌了,赌这个男人对她有意,哪怕是受尽屈辱,她仍然没有放弃这个赌,可是……
她从地狱里爬回来为他们的爱情复仇,这个倨傲的男子却扬着同样绝艳同样优雅的笑问她,你我,有何情分。
好一个有何情分!将她所作的一切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心狠手辣的毒姑射,六亲不认的白云愁,韬光养晦的墨魂阁暗主,她见识到了。
当真,够狠!
“输了啊……”偃笙望着他,忽地吃吃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莺,面容扭曲至极,“输了就是输了,可是输得这么难看,我不甘、唔……”
女子停了下来,她微微瞪大了双眼,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在她面前,纤毫毕现。
他的鼻很直,听说这样的人倔强;他的唇很薄,听说这样的人薄情;他很好看,人人都说他像天上的姑射神人下凡,但那种一剑封喉的尖戾之美让人不敢直视……
还有,他的武功很好。
偃笙觉得有点疼。
她甚至还没看清他的身法,白云愁就已经站在了跟前,用手中的短剑,刺中她的心口。
毫不犹豫。
她记得,在看到明沉碧受伤时,男人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偃笙张开口,有鲜血涌了出来,黑紫色的,有毒。
她问:“你当真,于我无半分情意?”
白云愁的姿态依旧倨傲,从以前到未来,似乎都不会改变,吐字直截了当:“从无。”
剧痛,冰冷,击碎了梦想,席卷全身。
机关算尽,杀人燃血,到头来一无所有。
她活了二十年,只有今天如此现实。
像是被满地血色映红,偃笙的眼睛明亮起来,像是流星坠落的最后一抹光辉,像是夕辉消散前最后的挣扎,耀眼,炽热地锁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又似乎透过他看到当年那个红衣的少年。
妾作同心结,君当无情抛。
她喃喃:“我恨啊……”
怎么能,不怨恨?
白云愁松开短剑,无动于衷,任由她失去支撑滑落下去,音如冰击流水:“与我,何干?”
你的爱恨,与我何干?
偃笙瞳孔一缩,蜷着手指想要去抓他的脚,想要挖开他的心,想要看看他的血液是否由雪水融成……却在下一刻,瞳仁,涣散。
纵使气息已断,她仍直直瞪着白云愁,真真是,死不瞑目。
165、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阳冉冉,照亮了这一片荒地的遍地狼藉。
即使是再污秽的事物,在阳光之下,都能化出圣洁的羽翼。
白衣的男子不再看她,抹开溅到手上的一点血迹,回身。
明沉碧站在晨光里,收回落在偃笙身上的悲悯目光,朝他伸出手,像过往无数次一样,“我有点累了,回去好吗?”
白云愁下意识地笑了,有些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就看见上一刻还立如松柏的男子闭上眼,缓缓向后仰倒。
“财迷——!”他大惊,一个箭步冲过去急急接住他,触手所及之处却让白云愁狠狠一颤。
好冷……
怎么会这么冷……
掉入怀中的男子已经昏厥过去,身上伤痕密布,白云愁甚至不敢用力抱他,下意识握紧他的十指,根根都是冰凉,任由温热的血水一遍遍涂抹热不起来。
“财迷,你不要吓我……”白云愁惊得几乎六神无主,飞快为他点穴止血,抚腕诊脉。
下一瞬,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有记忆不受控制地争相涌出。
时不时的手脚冰凉,境界停滞的武功,神医濮阳堇,内力阴寒的偃笙……
——原来如此。
念转心头,白云愁错愕不过一刹,明沉碧骤然咳出一口血,躺在他怀里,气息迅速变弱。
恐慌,瘟疫一般没上杏瞳。
“白兄!”在地下河上游碰见死路而折返回来的裘非离沿着血腥味刚钻出隧道,就瞧见遍地狼藉中显眼无比的白云愁,还未走近就发现不对劲了。
白云愁转头望见是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急切,想说什么,却开口忘字,只堪堪道:“帮我!”
明沉碧被阴寒内力所伤,同样修习此种内力的白云愁根本不敢为他运气!
不消多说,裘非离在看到明沉碧伤势的时候就明白了,心下一沉,二话不说就抵着他的后心将自己偏温和的内力送了进去,帮他续命。
可是,能续多久?
望着裘非离眼底的一瞬哀色,白云愁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远处,有联络烟火在空中亮起,是非花他们抵达山脚时发的信号。
裘非离眼前一亮,“快去找濮阳先生!”
不用他开口,白云愁在能确认濮阳堇的位置后就毫不犹豫地搂起明沉碧,发足狂奔。
茂密的树林枝桠纵横,白云愁护着怀里的人飞奔着,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感觉到有血水从另一个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