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那人急忙点头。
“你刚刚说,你是被雇用的?”遇颂凌问。
“是,我们收了买主的银子,买这个叫严冰的女人的命。”
“买主是谁?”遇颂凌问。
“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只是拿钱杀人,不会去打听买主的身份。”
“那你们是从谁那里接的银子?”遇颂凌又问。
“一个男人,蒙着面,看不清相貌,但头发是花白的,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说等到我们取下严冰的人头,带着到码头…找…咳咳!咳咳!”
那人忽的吐出黑紫色的血,差点溅到遇颂凌和承影的身上,那人也随即翻起白眼,瘫软倒地。
承影眼急手快的一步上前封住他身上的大穴。遇颂凌皱眉说:“好烈的毒…真是个狠角色啊。”
“现在怎么办?”承影问,“看样子他撑不了多久了。”
“先带回去交给耿直。”遇颂凌想了片刻说,“这个人我还有用处。”
侍卫将那个人和地上的死尸一起带走,对承影说,“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看那个幕后主使有没有新的动作。一切小心,切勿逞强。”
“放心。”承影微微一笑,“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么。”
“自然相信。”遇颂凌看着承影,眼神如三月的春风,不清冷不热烈,透着温柔,暖入心脾。承影雕塑般的脸颊挂上一抹腼腆的笑意。
回到衙门,遇颂凌立刻命耿直为那个杀手诊治。
“属下无能,请太子责罚!”一个时辰后,耿直跪倒在遇颂凌面前,“那人身中封喉剧毒,毒性已蔓延至心脉,实是无力回天。”
“他中的什么毒?你可曾见过?”遇颂凌问。
“看他毒发的情况,若没猜错,应该是钩吻,但毒性却比钩吻猛烈得多,似乎是加以提炼过的。”耿直回答道。
“钩吻……这种毒并不罕见……却能让医术高明的耿直束手无策……”遇颂凌心道,“可见那个下毒的人是个使毒的高手。”
“不用救活他,只留下一口气吊命即可。”遇颂凌说道,又转身对华宇说,“把佟梁叫来。”
转天,承影便在斩马帮听到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县衙已经抓到刺杀严冰的凶手。
严洪山立刻下山去了县衙,公堂之上,那个杀手将罪行供认不讳,知县佟梁也依照律法对他进行了判决。
“严帮主。”退堂后,一位身着白衣的病弱书生叫住了严洪山,“能否借一步说话?”
严洪山一看,原来是那日为严冰解毒的宋师爷,听说这次多亏他献计,才能这么快的抓住凶手,心存感激,快步走上前去,抱拳道:“原来是宋师爷,这次伤了冰儿的凶手能被捕归案,全靠师爷的妙极,老夫这里谢过了。”
“严帮主客气。”白衣书生淡淡的说,“协助知县大人破案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严帮主又何须道谢。严帮主爱女心切,也实是让在下感动。”
“呵呵,自己的闺女,当然疼爱了。”严洪山笑道。
“呵呵,这是个打开话匣的好机会。”遇颂凌心中暗喜,他此番又乔装成病弱的“宋师爷”就是为了接近严洪山,完成他来到宜阳县的第二个目的。他通过揽神魔音控制了那个垂死的杀手,让他承认了所有的罪名,让严洪山相信严冰被暗算只是因为斩马帮抢了他们盯上的目标,不仅化解了这个匪帮对官府固有的敌意,更是让严洪山对官府的断案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而这次遇颂凌亲自来宜阳,除了要找出那个挑拨朝廷与江湖帮派的组织,更是为了一个人。
“严帮主只有一个独女么?”遇颂凌问。
“我……还有一个儿子。”严洪山的面色略带了一些沉重。
“哦?一儿一女,严帮主好福气啊!”遇颂凌笑道。
严洪山不自然的笑了几声,说道:“是,是啊。”
遇颂凌看出了严洪山眼神中的闪烁和逃避,觉得他似乎不愿意提起他这个儿子,于是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不知严帮主能否赏脸内堂一聚,我命下人弄几个小菜,咱们喝两杯。”
莫说严洪山本就是好酒之人,宋师爷救了他的女儿,又帮他的女儿找到真凶,就凭这份恩情,他也断不能拒绝邀请。
两人步入内堂,华宇端上了酒器,看着乳白色的液体从青白瓷的酒壶中倾泻而出,严洪山不禁奇怪:“这是什么酒……怎么是白色的?”
“这酒名为玉浮梁,是原汁不加浆的稠酒。”遇颂凌举起酒杯,笑道,“来,我敬严帮主。”
“不敢,不敢!应该我敬先生。”严洪山急忙举起酒杯相迎,很豪爽的一饮而尽,但觉此酒入口,香醇浓厚,却不似一般的烈酒辛辣穿肠,竟是带着丝丝甜意。
严洪山笑道:“喝这种酒,不能尽兴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遇颂凌轻笑,“我与严帮主小聚为主,饮酒为辅。”
“哈哈~~我是一介武夫,是个粗人,客道的话不会讲,承蒙先生看得起,与我共饮,老夫就再干一杯!”严洪山大笑着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遇颂凌看着严洪山一杯一杯喝得豪爽,心中暗笑:“蠢材,这玉浮梁岂是能像你这般牛饮。”
原来这玉浮梁虽是由糯米和小曲酿成的米酒,绵甜醇香,回味悠长,却因未加过水,后劲极大,一杯便抵得寻常水酒数杯。可谓是不似酒更胜似酒,如果被它甘甜的味道迷惑,牛饮起来,几杯下肚,便会不省人事。
第20章 严家旧事
严洪山一连喝下五六杯,脸上便升起了不自然的红晕,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微微晃动起来。
“哈哈~~严帮主好酒量!”遇颂凌赞道,他倒是没有说谎,这样连饮五六杯竟没有醉倒,严洪山也算是酒量甚豪。
“哈哈~~喝!我们继续……”严洪山晃晃悠悠的举起手中酒杯,还未喝,便洒了大半,笑道,“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人物。”
“严帮主好酒量,不知令公子是否也继承了这点?”遇颂凌边说边注意着严洪山表情的变化。
严洪山是真的醉了。他似笑又似哭的叹了口气,说道:“烈儿可不似我这般贪饮,见了酒就没命。”
“严公子……似乎不住在斩马帮?”遇颂凌又问。
“是啊……”
“这就奇了,严帮主就这么一个独自,将他定是由他来继承斩马帮,你又为何让他去外面住呢。”
“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严洪山的叹气声更大。
遇颂凌又为他斟了一杯酒:“来,我们边喝边聊。”
“烈儿在没出生的时候,我请了一位算命先生帮他算了一卦,挂上说他是天狼星下凡,天资过人,却命中注定会克亲克友克子女……”
“这种江湖术士所言,严帮主不必当真。”遇颂凌笑着说。
“我本来也没有当真。”严洪山低声说,“等到月份足时,夫人却因难产而亡。烈儿一天天长大,我发现他的确与众不同,骁勇好斗不说,他的臂力也大大异于同龄的孩子。终于,在他七岁那年…”
严洪山将头埋在手臂中,痛苦的说:“有一天我正在练功,看到帮中一位长老急匆匆的跑来说出了大事,我一问,原来是烈儿在和帮中的孩子玩耍的时候,失手将一个孩子打死。”
严洪山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虽然因为我是帮主,那个孩子的父母没有为难烈儿,但从那以后,帮中的孩子再也没有人同他一起玩了。”
“毕竟关乎性命的事情,那些人害怕也是人之常情。”遇颂凌安慰道。
“关于烈儿是天狼星下凡的说法,又再次被人偷偷的议论起来。烈儿自然也听到了帮中之人对他的议论,久而久之,性子也渐渐孤僻起来,再长大一些,他便来请我允许他般出去住。我虽然不舍得,但想到他待在帮里也是每天郁郁寡欢,就同意了。”
“如果我没记错,严帮主又娶了一位夫人吧,不要子嗣,是怕与严公子争夺帮主的位子么?”遇颂凌又问。
“唉~~这是说来更是蹊跷……”严洪山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与现在的妇人成亲也有十余年了,却一直……没有子嗣。”
“哦?想必这件事也被归根到了严公子身上。”遇颂凌早有预料的问。
严洪山并不回答,只是低头喝着闷酒。
“严帮主可曾想过让令郎离开斩马帮,离开青凤山?”遇颂凌试探着问。
“离开?能去哪?”严洪山无奈的摇头,“烈儿独处惯了,性子早已变得孤僻,又不善言辞,江湖之上人心险恶,就算他天生神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担心他,最终会被人算计,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严帮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师爷哪里的话,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严洪山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但在外人眼中,你始终是个土匪头子而已。”遇颂凌轻描淡写的说。
“宋师爷这话什么意思?”严洪山一听这句话,酒劲都似乎清醒了一些,皱起眉头,声音也沉了下去。
“我知道,严帮主有自己的规矩,不劫平民百姓只劫巨商富贾,不劫清官只劫污吏。”遇颂凌不慌不忙的说着,“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劝说令郎去考取功名,这样不仅能为国效力还能光宗耀祖,总比做一辈子劫匪要光彩得多。”
“武状元么?”严洪山苦笑,“宋师爷,你这是在逗老夫呢?谁不知道,考取武官是要看身家背景的,烈儿是在土匪窝子里长大的,根本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我说有呢?”遇颂凌认真的说,将一封书信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严洪山问。
“推荐信。我在帝都有个朋友,他有足够的能力为令郎洗白身世,只要令郎有足够的能力让他赏识。”遇颂凌笑道。
严洪山面色变得有些怪异,似乎不确定般,喃喃又问:“你真的……要烈儿去做官?”
“只是推荐,能不能做官,还要看他自己的能力。”遇颂凌见他仍是面带犹豫,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严帮主的祖父也曾是名武将。”
这句话令严洪山一愣,警惕的问:“这件事我都没有对儿女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那病态的脸上散出的胸有成竹的笑意,严洪山了然:“师爷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冲着烈儿来的?”
“哈哈~我是冲着贤才而来。”遇颂凌笑道。
“犬子自小在山里长大,不知被哪位大人看上了?”严洪山问。
遇颂凌以手指蘸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遇。
在元国,遇为国姓,也只有皇亲国戚才能有此姓氏,严洪山看着桌子上渐干的字迹,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是个粗人,但不是个傻子,伴军如伴虎,他的祖父当年就是成为了朝堂上的牺牲品才被迫落草为蔻,比起光耀门楣,他更在意的是严烈的安全。
“宝剑需从磨砺出,隐藏在这深山之中,只会失去了锋芒,渐渐生锈沦为一把废铁。”遇颂凌似乎看出了严洪山的顾虑,眼睛一转,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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