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通往南大营方向?”福恒的声音被隐没景涛身后的夜色,那声音似乎带着颤抖,景涛忙回首担心福恒冲动要只身涉险,但福恒没有动,只是揪住那人脸色发青,眸色颤动,分不清那火光暗处的脸究竟是何神情。
听不清回答,其实无需回答,答案很清楚,那里火光冲天,自然是九爷遇到了偷袭。
第一路军将军出去,福恒没有动,只看着地图继续安排。
“连夜攻城?”
景涛皱眉,眼不禁看着福恒那一惊看不出表情的脸,宛如冰雕,仿佛那不言的背后已经有了什么决定,才如此镇定自诺。
片刻,第二路军将军离开,第三路军将军紧随其后……福恒依旧没有动,除了那双把地图握得死紧的手在无人处颤抖,眼移向景涛。
“请爷放心!”景涛叩首,无需言语,明了自己的主子此刻的嘱咐,掉头就往帐篷外走。
“景涛……”福恒忽然喊住景涛。
景涛回首。
“务必、周全……”福恒咬牙,一双眼投向景涛的竟是一种羡慕,“我会率大军赶到,九爷……”
景涛跪地叩头,翻身出帐就率福恒身边的精锐打马而去,丝毫未听见帐篷内那声桌子炸裂的声音。
第一次福恒突然恨自己是一军主帅;恨自己在永铭遇险时,他只能等待;恨自己不能任性,即使一次……
夜,寂静,却心潮翻滚,福恒把地图上那条窄道看了一遍又一遍,自问,他怎么就选了这条道?
“景大人说九爷平安。”一个传令兵浑身滴血送来第一份关于永铭的消息。
“人呢?”
他迎出帐,只有空空的夜色,与燃得通红的一条火龙,没有人。
“九爷又折回去救七爷……”传令官的话听不见尾音。
福恒瞠大眼,不敢相信,永铭才出虎穴又自顾自往龙潭里跳,他不想活?他福恒怎么办?
“可……可有……损伤?”
福恒双臂支在案上,恨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在这里胆小鬼似的等消息,问自己怎么昨夜来时,和七爷耍什么心机,直接说亮话,把永铭带走,也许……
“奴才来时,景大人让奴才禀将军,九爷一切安好,还说请将军放心,誓死也保九爷周全……”
“先下去……休息吧!”福恒点头,复低头,眼从山涧小道移至前面宽敞的平地,那里连个躲处也没有……
救七爷……
福恒火大,如果永铭在眼前他一定把他揍趴在地上,绑也要绑回来,救七爷,七爷难道比他福恒重要?
想着,福恒的手在地图城的位置握紧,一座空城攻打到现在,为什么还没破?
传令官叩头退出帐篷,福恒又把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时辰了?”福恒手在地图上,不断地问。
从丑时三刻到卯时,侍卫看着一夜不眠的的福恒一遍遍地回答,一场必胜的仗,他不懂福恒历经生死无数,为何此次反倒好似不安。
“卯时一刻!”他回答,眼看着福恒早早地把战甲披上,继续问:“成将军上一个消息是寅时三刻来的?”
“是,禀大帅,寅时三刻差一些,消息说是抓住出城求援的骑兵数支,放走了一个。”
福恒开始擦刀,估摸着城破的消息已经在路上……此番,他要亲自去找永铭。
福恒正思量,帐外复又是一阵马蹄,此次蹄声有力而稳健。
福恒心急怀揣地图,提刀就出帐,命人备马,传令众兵马集结,然后皱眉望着夜色中马蹄声奔来的方向,眼前但见月挂西边的天际,东边已见天光微微泛白,不禁心似油煎。
“报——三位将军破城,逃兵也被成将军悉数剿灭……”
“命勒尔锦率中路大军守城,查检可有逆贼未除,右路大军成森原地待命,围剿返城救援的叛军……传我帅令,活捉敌将高大节者赏双倍,得其人头者赏不变。前锋希尔根由东路前往南大营,与本帅会合夹击高大节主力……”
福恒已经上马,俯瞰单膝跪在地的传令官,把烂熟于心的命令看似缓缓的陈述,然后看着他叩头起身、离开——余光却看着已经待命集结地队伍,黑压压的人头簇动,只盼着永乐的大军不至于连一夜也没熬住。
等我……福恒屏住呼吸,勒住马,完成最后的战前的动员,一个字:赢了赏,捉住高大节重赏……
“开拔!”
一声令后,福恒才如脱缰的马,跃在战骑,嗅着那一路烽火的余烟,直奔那已经不知道面目的南大营。
永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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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是永铭上药的龇牙咧嘴声音,“你就不能轻点?”
“知道疼,就别莽撞!”福恒拿着药酒沾着往永铭嘴角擦拭。
“让何翔来!”永铭移开脸,本来就疼,被福恒笨手笨脚一擦感觉伤更重。
福恒脸一板,索性指尖的力量重重一戳。
“嘶——你还戳,也不想想是谁弄得?”永铭火大,伸手就要把福恒推开,这小子疯了,一见自己不说上来帮忙,冲上来,就揪紧他永铭的领口,把他生生从永乐肩上拖下来,差点把他的手拉脱臼,弄不懂他永铭何时成他福恒的敌人了。
“我来救你,你反倒打我,怨不得我!”福恒把永铭压回榻上,扒开衣服打算上药,他不就当时恼火,拉重了一点,至于怨恨到现在吗?再说,是男人都不乐见自己的老婆在别人怀里,而且永铭这么奋不顾身救永乐,谁知道什么心思。
“身上没伤!”
永铭忙把衣服拉回来,要起身,身上的那些淤青可不能让福恒看见,他推拿起来,那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福恒冷眼,压紧永铭,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表现分明就是伤不轻。
“真没伤!”
永铭拉紧衣服,愣是不让福恒检查上药。
“拿开手!”福恒拿着药酒,眯眼。
“里面没伤,看什么?”永铭冲着福恒笑得邪气:“而且,你不是没看过,外面乱哄哄地都是人呢,晚上给你看……”说着挣扎着要起来,推拿其实最好的还是紫荆,手软软的,压起来也不怎么疼。
“现在看!”福恒不动,作势要放下药瓶。
“康安,我七哥一会过来。”永铭窘迫,他的一只胳膊可是有箭伤。
“我动手?”福恒当即就放下药酒瓶子。
“康安……你听我说……啊——”永铭阻拦不及,被福恒一下子压住一边胳膊,痛得顿时抽气,当时逞英雄不觉得,如今别这么一压,才觉得疼得钻心。
“……”福恒瞪眼,索性把永铭衣襟往两边一拉,只见一边胳膊里面的血已经染了绷带透了出来,蒙了福恒的眼。
“康安……”永铭抓住福恒要起身的动作,忙道:“算了……”
福恒撇开头:“我说不呢?”
永铭叹息笑道:“我七哥不能没有高大节。”
福恒冷笑:“你懂他,可懂我?”为救七爷,命都不要了,可知道他福恒的心没有他永铭也不行。
永铭撇开脸:“我错了!”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你若再犯,你救谁,我就让谁给你陪葬,看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话。”福恒看着永铭肩上的伤,既心疼,又懊恼。
永铭拉住福恒的手,笑:“你不说我是祸害,你不知道祸害活得长。”
福恒叹气:“永铭……我当时真的害怕!”漆黑的眼静静地直视永铭笑意淡淡的眸底。
永铭抬眼,淡淡的眸色回瞅着福恒,捏紧福恒的手十指相扣:“我懂……”说着静静起身靠近福恒细吻,“我懂,康安!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永铭……”福恒回应欲回应,却不想帘帐忽然一动,一个声音再喊:“福兄弟……”
永铭就被福恒连忙推回榻上,一阵错愕。
第二十五章:夜的心事
成森?
月色下,永铭枕着头,身边一如既往是韦镒和紫荆,只是今天的三人都成了伤残人士,姿态各异地趴在草垛上,心思也各自莫名。
“阿九,为什么景大人喊你九爷?”紫荆望着天上星星忽然问。
“因为我排行九,我阿玛地位很尊贵。”永铭仰躺在草垛上,改用左边的胳膊支撑着头,脑子想的却是福恒突然推开自己的缘由,闷。
“景大人的武功好高,你知不知道……”紫荆睁着晶晶亮的眼,说的口沫横飞。
永铭没有说话,景祺他们几个武功当然高,他们最初是皇阿玛准备给二哥的影卫,不过后来福恒说要将来当将军,就一并给了福恒,本事不知道高出他身边的近侍卫多少。
“柳泉的武功也很高……”韦镒叹气,被柳泉救了一路,韦镒男人的心很受伤。
永铭不语,倒是想起了柳泉的哥哥,他也曾是福恒影卫的候选人,不过现在在朗月身边,他努力想补偿的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但他又能补偿什么呢,让他乘虚而入,来弥补他永铭无法给朗月的幸福吗?
永铭气闷,坐起身,想到朗月就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怕死的胆小鬼,转念又想到福恒那句:“成森是我过命的弟兄!”更觉得自己没用,和福恒相识多年,好容易当了一把英雄,还是福恒派人来护驾……纠结,想在草垛上滚上数圈。
“我是不是很没用?”永铭问,心里不舒服只敢朝福恒发。
“比我有用多了!”韦镒有气无力,想起昨夜,韦镒就想把自己闷死算了,好容易上战场,还丢人显眼。
“能活着就不错了!”紫荆知足者常乐,又能天天看见救命恩人,心里蛮舒服的。
永铭一听叹气复倒下,韦镒觉得自己真是堕落。
“不是吗?”紫荆歪头不解,难道活着没有死了好?
永铭无语摇头,还没想清楚怎么回答紫荆,就听稻草堆下一个人喊:“阿九,值夜了,还不去,大帅问起来,你有几个脑袋砍得。”
永铭脸抽,无力起身,这必然是福恒的侍卫使巧找来的喽啰,七哥……永铭深呼吸,如今他永铭小男宠的日子就是他害得。
“你又升职了?”韦镒挑眉,虽然从柳泉的暗示里知道阿九身份非同一般,但是这样不断连升几级,可不是闹着玩的,据说那边和硕额附符珍在勇烈大将军的营里已经喂了一年马了。
“你羡慕你去啊,还不如拿大勺呢!”
永铭嘀咕,白天想不起他,晚上才想起他,他福恒享福也早了点,假公济私,让他堂堂亲王每夜侍寝,也不怕折寿。
永铭说归说,人已经滑下草垛,怪只怪他七哥的规矩,福恒厚脸皮,自己太规矩。
“当近侍卫不好?”紫荆看着永铭像是押解一般的不清不愿的离开,想着不禁担心。
“好,不过阿九这小子你一看,就是在家当爷享福惯了的,看不惯人家睡觉,他看着。”韦镒叹气,“瞧人家,有一个地位尊贵的老子就是好啊,你我拼了命也不一定有机会在福将军面前露一次脸,阿九天天守着人家睡觉,还抱怨。”
紫荆皱眉:“我师父说,靠山山倒,做人要靠自己,而且福将军睡觉都是闭着眼的,也看不见阿九啊!”
韦镒猛给紫荆一个爆栗:“说你傻,你还不信,不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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