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一直都想这样,即使什么都不做,你也依然让我这么贴着你……”福恒低语,目光望着那边的窗,目光中只有永铭肌肤上似乎透出的盈盈水光。
永铭笑,舒展身体,收紧腿,等待着福恒下一波进入——他们之间怎么会有那样的时候?悠闲的亲昵永远都会对触犯禁忌的人吝啬。属于他们的只有流火的短暂与同样短暂又忘我的魂授。他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他爱福恒,整个人,连同身体,或者还有那从未见过的三魂七魄……
“永铭?”福恒抬眼,显然知道永铭的身体传来的暗示,他一直懂永铭,连同身体的信号,也懂永铭此刻想要倾尽一生的忘我。
“你不想?”永铭睁开琥珀色的眸子。
福恒笑,他想!
“我想,我还想永远!”福恒压住永铭,感受永铭收紧的身体,是异于从前的主动与有力,像诀别的人在最后的夜倾其所有的慷慨……但福恒憎恨诀别,尤其是永铭这种类似那次广州府诀别夜的决绝。
永铭没有回答,他的本心不想失去,但是京城他没有把握,生死也没有把握……
“不许离开我!”福恒沉着声音命令。
“不离开!”永铭承诺。
“没有任何理由!”
“没有……”怎么可能?
第二十二章
女人如花。
欢爱亦如此,当某家的木槿花花开了满树时,福恒和永铭迎来了他们回京前地最后一夜,好似花开得短暂,转眼就是缤纷散落各奔东西之时。
一样的翻云覆雨,一样的不忍入眠。
“康安,你回京就递折子回乡吧!”
灯尽时,永铭看着顶账,手拨弄着福恒那一头缎子般得长发,突然发现这床的蚊帐不禁是大红的,上面居然还有鸳鸯在戏水,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这伙人占了人家的新房。
福恒脑中正计议如何让人写折子力保永铭,听永铭这话,心里一怔,这是他临阵脱逃?
“为何?”福恒闭着眼,数日的同行,让人越发觉得他们似乎从未有过数年的分离。
“以退为进。”永铭眼依旧看着那对鸳鸯,忽想起他和福恒最初在一起那会,那床也挂着大红的婚帐。
“你把我当什么?”福恒不恼怒,十几年早习惯了永铭这种自以为是的万全之策,牺牲的永远都是他们之间这段情,禁忌难道就不容?
“我只想保住我的性命!”永铭言不由衷。
福恒冷笑,永铭的心思他还不懂,还不就是不想牵连他福恒?
“然后又分居两地?”他福恒才没那么傻,递折子回乡,那就是放兵权,那就是自卸盔甲上阵作战,而且离开了京城就等于离开了永铭。
“若你听我的,我若躲得过此劫,我就去寻你!”永铭低语,想了数日,突然想起了他七哥金蝉脱壳的法子,反复寻思,这招而虽险却能活。
“此话当真?”福恒一听立刻坐了起来,俯瞰永铭的眼,这法子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来担心永铭不愿意,二来……怕永铭过不来亡命天涯的苦日子。
“骗你作甚?”永铭淡笑,但心底却没有把握,当年七哥能成功,那是有福恒和他的相助,但隐名埋姓从此杳无踪迹,也不知道过得如何——百姓的日子苦啊!
福恒垂眼,随即抬眼,再三确定地问:“我若这次借丁忧递折子回乡祭祖,此后你便跟我走?”心里迅速把所有可能过滤了一遍,为永铭突然开窍,高兴不已。兵权?不是不在乎,而是他早做了弃车保帅的准备——当时进京韦镒、成森等人早帮他献了不少良策。
永铭正寻思说服福恒赞同自己的话,却不曾想自己刚开口,福恒反倒没有一丝抗拒,不觉愣了神:“你舍得放下?”那可是你九死一生立下的汗马功劳?
“我福恒为你什么不舍得,不舍的只有你!”福恒冷笑,心里还有一块石头没落地。
“我舍不得什么?”永铭淡笑,妻子没福恒美,孩子也没有,除了那一府邸,至今没认清楚谁是谁的娇妻美眷。
“如花美眷……”福恒低语,话过舌尖是切齿的嫉妒,尤其是哪个甄府临到被抄了,还死活送了永铭一个漂亮表妹,虽未见过,却也知道那女子如今贵为侧福晋,有西子之风,那可是永铭当初就心心念念的人,可恨他福恒千防万防,还是让她进了亲王府。
“美眷如花,只是无意,流水多情,却没奈何。”永铭低笑,言语间有丝丝苦涩。
福恒撇嘴,他倒是有情,只是这流水不专,但生气归生气,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认真计较起来,自己也不干净,只得憋住一口气,缓缓说出他的心里最担心的事儿:“娇儿呢?”
“你确定没问错人?”
永铭白眼,只差没把福恒一脚踹下床去,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永铭有儿子?会让府里多了那么多女人?别说儿子,就是一个闺女也没有!
“若我说有呢?”福恒屏住气,凝视永铭的眼,若是永铭眼中有半点欣喜若狂,他回去就杀了那两个孩子连同他们的母亲——不可以有人在永铭眼中胜过他福恒,他是自私,他是无情,就算是卑鄙无耻,他也还是见不得永铭爱他以外的人。
永铭先是一愣,但看福恒一脸严肃,又不像作假,只是左思右想,他真想不到他在外面会有儿女,而且还是只有福恒知道……
“你不会说……是你……生得吧?”永铭挑眉,琥珀色的眼瞪大,他倒想到了一个人——昊烨的老婆就生过孩子,而且那是个男人……生了还不止一个!
福恒脸抽,他?能生?他福恒若能生,他还能那么害怕永铭身边的女人,他早生一堆,让永铭这辈子,都只能有他,永铭那里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但,男人生孩子?
福恒瞅着永铭,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么模糊地闪过。
永铭瞅着福恒心思也百转,岭西的秘药满是古怪……永铭思前想后,觉得不是不可能,他和福恒之间那些事情,若是女人,孩子都能成串了。
“你说呢?”福恒垂下眼,反问,心里有些不确定。
永铭直起身体,瞅着福恒分不清是惊、还是喜,或者不确定。
“你……有了……为什么不说?”永铭低着头,反复思考,难道是他离开广州府的时候?那一夜,他们之间是做得很过火,而且他似在上面过。
“……”福恒无语,瞅着永铭,心想就是要生,也该是你永铭吧!脑中不觉得浮出永铭抱孩子的样子……怎么想都很向往,却又无法想象!他只知道,他若能生,他绝不会让永铭身边留一个女人。
永铭没看福恒的脸,只觉得自己傻,当时那情况,福恒就是知道,也恰是忘了他的时候……想到这,永铭不禁拢紧眉抬头,望向福恒满是疑惑——那时候福恒是怎么过来的?没有阿玛的孩子……想起来挺玄乎其玄!
“孩子……多大了?”永铭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遗漏的,不及想起,不禁试探着问。
“待到农历十五就该八岁了!”福恒静语,眼看着永铭,有一种想把别人的孩子窃为己有的冲动,一刻强过一刻,只想自私地把永铭据为己有,别的什么都不想。
“八……”岁?农历十五……
永铭的脸色煞白,抬起琥珀色的眼,直直地看着福恒寂静无波的眸子,他记得给福恒下药,正是八年前的中秋夜——福恒喝得很醉,躺在他怀里还拿着夜光杯看什么葡萄美酒,问他永铭,程潜哪里好?不就是会躺着等人来做,他福恒也能……
“是男孩。大的叫康儿,小的叫福儿。”福恒稳住心绪,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这让他不得不说,却不愿意提起的事,他恨他不能生孩子,就算胜过了程潜,又如何,女人一个孩子,一段露水情缘,就能抹杀他数十年所有的付出。
两个?
双生?
永铭瞠目,瞪大眼看着福恒那冷冷地脸,期盼数十年的娇儿,突然就这么蹦出两,更可怕的是,还是福恒的,永铭觉得自己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愧疚,只是想要从福恒的脸上看出丝丝恨才觉得心安。
但今日的福恒就是有恨也不会再在脸上,他更多的是担心,是畏惧得而复失,要不要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这个念头让福恒挣扎不已,但想起那个女人的脸,似乎又叠起了自己额娘那张千里寻夫的模样,他就无法开口那孩子是他的。
“永铭……”福恒忽的拥紧永铭,低语:“我会帮你养大他们。”所以别离开我。
永铭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回抱紧福恒,深深地愧疚弥漫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如此的自私,一直是自说自唱以为自己爱福恒爱得苦,但却从未真正设身处地想过福恒要什么,不要什么……
“福恒……”永铭揽紧福恒低语,想承诺什么,却无从承诺:京城之行凶多吉少。
“永铭……”福恒想开口说孩子不是我的,但是永铭有力的双臂,让他贪恋,他想只要片刻也好,至少这许多年来,哪怕永铭自会只有此刻对他最真心,他也值得。
“挨过此劫,就去找你!”永铭承诺。
“……”福恒低眼,想问是寻我,还是你的孩子。
“康安?”感觉到怀中的人僵硬,永铭不禁问。
“永铭……孩……”子不是我……又怎么可能是我生得!
福恒话到一半,心底顿时恼怒,一把推开永铭,要下床好好冷静一下,他实在无法开口,他第一次觉得害怕,害怕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夺走他的失而复得的永铭,他越想越恼怒,胸中一口气闷闷地憋在胸口,真想揍永铭一顿,但是他怎么舍得——他从小就宝贝他。
“康安?”永铭跟着福恒,第一次担心地看着福恒,好似福恒像个瓷娃娃,生孩子这事儿,让永铭突然觉得福恒也像个女子一样精贵又易碎起来。
“别过来!”
一看永铭那小心地模样,福恒就莫名的火大,他就知道永铭喜欢女人,喜欢那种会生孩子的女人,他福恒算什么?在永铭心中算什么?就因为他不会生孩子,就不要他……那个女人什么好?模样、家世、本事、就连相濡以沫的年限都没一样及他福恒一分,但偏偏生了孩子,就无比尊贵了!
“康安?”永铭不解,却没敢动,只是看着福恒。
福恒望着夜色片刻,垂眼:“孩子不是我的!”
呃?
永铭抬眼,不是福恒的又如何是他永铭的,难不成亲王府的有姬妾托孤?
福恒不敢看永铭的眼,怕在永铭眼底看见瞬间的淡漠:“如果你问我,两个孩子的额娘是谁,我就杀了她!”
第二十三章:宫变
福恒漆黑的眸直直地瞪着永铭,好似暗夜的星子。
永铭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眼,他只是看着福恒的眼,与刚才那刹那掠过的恨意一并收在他淡色的眸底。
窗外的风吹过屋外的山林,发出哗哗的林海翻腾之声。
福恒抿紧了唇,垂下眼,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丝丝歉意,只是若让他把永铭拱手让人,他宁愿永铭也如其他皇子一样被圈禁在宫中某处,至少……他不会被任何人夺走。
“康安,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不懂你在我永铭心里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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