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将他放进了热水里,替他清洗着身体。他并不喜欢别人碰他,可是那双手像是被施了仙术,弄得他很舒服。最后又有人喂他喝了药,药很苦,他努力的用舌头将勺子顶出去,那人偏偏不让他如意,他只好委屈的将药汁全部咽了下去。
后来便做了很多梦,有师门中的师兄弟,有郝蓝师姐,更多的是百里神乐,一会儿残酷,一会儿温柔,弄得他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华韶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这件衣服并不是他的,他皱了皱眉头,看来昨天的一切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梦。他发烧了,昏倒在路边,然后有人救了他。
华韶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想起来那人似乎替他洗澡了,那么他满身脏乱的痕迹那人是看到了。只是不知那人是谁,如果是他认识的,他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不是他认识的,那么他希望他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即便那人是他的恩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接着便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起了吗?”
“什么事?”华韶哑着嗓子开口。相比于之前,他的声音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店小二推门进来,将热水摆好,转身对华韶道:“公子,如果您已经好了,就随小人下去用餐吧。”
华韶哦了一声,起身过去洗漱,问身边的店小二:“你知不知道是谁带我过来的?”
店小二立刻答道:“自然记得,那位公子还吩咐过小人好好照顾公子呢。”
“是个男人……”华韶喃喃。也对,女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抱得动他。
“那公子是什么模样?”华韶又问。
“穿着一身白衣服,模样可好看了,那眉眼就跟画出来的似的,只可惜周身都散发着冷气。”
华韶怔了一怔,脸色苍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如果是他的话,自己只怕已经被抓回扶摇宫了。
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装作无意的问道:“可知那位公子姓什么?”
店小二摇头。
华韶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位公子现在何处?”
店小二道:“那位公子昨晚就离开了,小人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他们?看来不止一个人。华韶沉默了一会儿,毫无头绪,索性不再想。趁百里神乐没追来之前,他必须离开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
☆、35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久了,大家可能不记得了,前情提示一下:东来阁首席弟子谷啸风闯进百里山庄被百里无伤所伤,翠浓被逼救了谷啸风,谷啸风离开时曾问翠浓可有什么心愿,翠浓要他在南雪歌的房中留下一封信笺,以此陷害南雪歌是东来阁的奸细……接下来还有一更
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空气里还残留着混合着青草香的露水味。百里无伤着了一件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袍,神色冷峻的往刑堂走去。
“南公子醒了没有?”路上,百里无伤忽然开口问身边的人。
“回禀庄主的话,还未。南公子昨晚看了些书,睡得比平时都晚。”
百里无伤点头:“让他睡吧,等他醒过来,吩咐厨房将补品送过去,记住,要热的。”
“小人明白。”
刑堂的入口处跪着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散下来的发丝将面容遮去了大半,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像尊雕像似的,头发上还缀着水珠,想来是昨夜湿气太重的缘故。
百里无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就径自朝里面走去,那人慌了,膝行过去,死死抓住百里无伤的衣摆:“庄主,漱玉求求你,饶翠浓一命,漱玉求你了。”
百里无伤冷冷看他一眼,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等百里无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入口处,沉香才敢过去将漱玉扶起。
漱玉的胸口受了一脚,又跪了一夜,此刻早已精疲力尽,支持不住的瘫倒在沉香怀中,目光迷离的看着他:“沉香,求你救救翠浓。”
沉香叹了口气:“庄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漱玉,我知道你在乎翠浓,好歹相处了几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心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庄主看重南公子,这次南公子折了条腿,只怕翠浓……”
穿过长长的暗道,最深处有一间暗室。百里无伤走进暗室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下人将椅子摆好,百里无伤坐下,将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问老张:“还没招?”
老张立刻回道:“可不是,嘴巴硬着呢。”
百里无伤冷冷笑了一声:“莫不是你见他貌美,下手留了情面?”
老张立刻大呼冤枉:“庄主明鉴,老张我在百里山庄的刑堂待了这么多年哪次留过情面。嘿嘿,我这不是怕把人给折磨死了嘛……来人,将罪人翠浓带上来。”
立刻有人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拖了进来,少年全身都沐浴在鲜血中,拖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若仔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少年的两条腿软软的垂了下来,像两根面条似的挂在身上。
“这翠浓的心气倒是极高,即便属下命人将他的腿骨一寸寸敲断也愣是一个字也不说。”老张道。
翠浓是百里无伤身边的人,若不是百里无伤默许,他哪里敢下这样的狠手。不过百里无伤看重南雪歌,翠浓做出陷害的事来,害南雪歌折了一条腿,如今断他两条腿这惩罚只怕是轻的。
“弄醒他。”百里无伤淡淡道。即便见到翠浓这般惨状,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了。
老张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下人拎着一桶冰水进来泼在了翠浓的身上。水是从深井中打上来的,即便是温度不低的早晨,这样的冰水泼在满是伤痕的躯体上也够翠浓受的。
少年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的双眼望来,看到百里无伤的时候,眼中掠过狂喜的神色,下意识的就要爬起来往百里无伤这边奔来,只可惜,他忘了他的双腿已断。结局自然可想而知,少年狠狠的摔在地上。可是他不想放弃,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于是他选择了爬,爬也要爬到百里无伤身边,叫他看清自己的真心。
百里无伤只是冷眼看着他爬过来,一点一点的往前蹭,像条可悲的爬虫,祈求着怜悯,如此的卑贱。
百里无伤静静的等着他,没有说话。
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双腿,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翠浓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将再没有机会感受疼痛。
少年一点点蹭到百里无伤的脚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百里无伤黑色的衣摆上立刻留下了一道血手印。
“庄主,翠浓冤枉。”少年终于将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还是不肯承认?”百里无伤抬起他的下巴,神色冷酷的盯着他。
翠浓与他对视。
百里无伤抬手,立刻有人捧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过来。百里无伤顺手将衣服展开,指着上面的破损之处道:“这里,是我用掌力震开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么翠浓,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件衣服会出现在你的房里?”
翠浓哑口无言,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百里无伤。
百里无伤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他的下巴:“翠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
“庄主!”翠浓惊恐的喊了一声。
百里无伤眼中冷意更甚:“翠浓,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要你的性命了。来人,将翠浓逐出百里山庄,从今往后,不得再踏入庄内一步。”
“不,庄主,您不能这样做,翠浓求求您了,饶过翠浓这一次,翠浓再也不敢了。庄主,求求您不要赶翠浓走,翠浓发誓,翠浓以后奉庄主和南公子为主,一生一世伺候庄主和南公子。”少年满脸泪痕,死死拽着百里无伤的衣摆,用头撞着地,苦苦的哀求,“庄主,您要翠浓做什么都可以,翠浓不想离开百里山庄……”
百里无伤一脚将他踢开,冷冷吩咐:“拖出去,传令下去,百里山庄内的人若有与其接触者,杀无赦。”
翠浓脸上一片灰白之色,抬眸怔怔的望着百里无伤离去的背影。
衣服上被翠浓留了道血印,百里无伤回去之后立刻将衣服换了下来,并且命人将衣服烧了。换好衣服后,下人来报说南雪歌已经起了。
百里无伤勾勾嘴角道:“我去看看他。”
那天南雪歌被强行带回百里山庄后,百里无伤立刻命人将玉生烟叫来替他医治,玉生烟告诉百里无伤,幸亏南雪歌的腿没有伤及要害之处,好好休养恢复正常还是有可能的,只是在此前腿决计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就真的变成瘸子了。
南雪歌自醒过来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百里无伤这次自觉理亏,倒是没有发脾气,反而菩萨似的将他给好生供着。
今日阳光甚好,百里无伤想着该带他出去散散心了,憋久了,再强的人也是会憋坏的,他可不想南雪歌在此等小事上恼了他,毕竟两人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远远的就看到南雪歌坐在轮椅上,白色的衣摆随意的搭在腿上,目光毫无所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身后的小厮见了百里无伤想要行礼,百里无伤立刻示意他噤声,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他默默的走到南雪歌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
南雪歌似是惊了一下,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之后再无任何反应。
百里无伤又气又爱,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遂冷着脸推他走了几步。
两人一时无言,途中有一队仆役经过,也只是低着头快速的向二人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
百里无伤忽然道:“雪歌,想不想去江湖上散散心?”
南雪歌没有作答,经过他们身边的队伍末端的仆役忽然抬起头朝二人望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南雪歌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未想个通透,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寒光,却是那人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大喝一声朝百里无伤刺来:“百里无伤,还我妻儿性命来!”
南雪歌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此人是谁。那边百里无伤神色冷酷的夺走那人手中的匕首,就要抹上对方的脖子,南雪歌扬声喊道:“住手。”手下也不再迟疑,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瓷片就扔了过去,正好击中百里无伤的手腕。
一串血珠沿着手腕滑落,百里无伤指尖夹着瓷片,转头面无表情的问南雪歌:“雪歌,你藏着这等利器是打算作何用处?”
南雪歌亦是面无表情的回道:“百里庄主心知肚明,何必明知故问。”
百里无伤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容冰冷,恍惚间,连落在身上的阳光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南雪歌冷冷的看着他,忽然转头朝方才刺杀他的那人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人刺杀失败,本已决心赴死,却没想到到头来被人救了下来,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只好面色复杂的朝南雪歌走近。
南雪歌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轻声问道:“你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