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韵琴只得一咬牙,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珠落下,拼命站了起来,继续跑。
又跑了半圈多,他开始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余炼见状,心终于有些软了,语气也比方才温柔了许多,但仍旧不肯让步:“你跑不动了就慢点跑,总之必须要跑够三圈,知道了吗?”
“……知……道……了……”程韵琴此刻几乎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他终于熬完炼狱般的五圈时,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然而,他的耳畔却响起了一句更让他崩溃的话:“以后你天天都得在五毒教跑三圈。”
“………………”程韵琴简直忍不住想脱口而出:“那你还是再抽我一顿算了!!”
“好了好了……”余炼这时的神情忽然又变得和从前大多数时候一样温柔,他俯□去,“韵琴,来,搂着我的脖子。”
“……嗯。”程韵琴现在其实是恨不得狠狠掐住余炼的脖子,直到他断气。然而,他虽然不知道余炼还想玩什么花样,却也只得乖乖地从命。
余炼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我知道你今天很辛苦,一会儿会让你好好饱餐一顿的。”
“……谢谢……余大哥……”程韵琴有气无力地答道。
余炼将他抱到了洗漱的地方,拧了条湿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拭脸上、脖子上以及其他地方的汗珠,“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程韵琴这会儿总算也没那么喘气了。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余炼一会儿对自己那么狠,一会儿又那么温柔,到底是想干什么?!
“……唔!!”余炼却忽然一下子用手紧紧捂着胸口,眉头皱成了一团,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
“……?你怎么了?!”程韵琴虽然难免有些提防,但见他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难受,不像是在装神弄鬼。
“……没事……”余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刚才是一时体力消耗太大了吧,歇一会儿就好了。”
“……哦……”程韵琴这时才想起方才自己跑步的时候余炼也是陪着一起跑的,而作为一个重伤刚愈的人来说,只怕他现在的体力比起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更何况,他还把自己抱着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哎,这个男人可真奇怪!“余大哥,你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吧。”
“哼,你又要急着赶我走?”余炼有些不悦,把目光从程韵琴脸上移开,但随即又微微一笑,“……呵,韵琴,你看,已经天黑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呢!不如,我们一起观星赏月?”说着,他索性往地上一趟。
“……好。”程韵琴便只好也躺在了他的旁边。只见遥远的夜空中,果然已挂上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和无数美丽的繁星。说起来,自己也算是个有观景雅兴的文人,最近却是好久没注意过这些风花雪月了。
“韵琴,你知道吗?”余炼喃喃道,“从小,我就很喜欢遥望星空。可是,自从五毒教和星月山庄决裂以来,爹每次一看到我抬头望天,就会狠狠揍我一顿——因为他看到星星和月亮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星月山庄。”
“………………”头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时,程韵琴的感觉只有“活该”二字。但现在,他却不由得对余炼添了几分同情——若不是曾有一个如此莫名其妙的父亲,余炼现在又岂会这么喜怒无常?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看星星,看月亮……爹不让我看,我就偷偷看……”余炼续道,“我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从未像爹那样讨厌过星月山庄……因为……”他侧过头来,认真地凝视着程韵琴,“因为星月山庄有你。我总是幻想着,就像月亮伴着星星那样地伴着你……”
“…………???”程韵琴总觉得这番情话当中似乎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可是……”余炼苦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程韵琴,伏在他的肩头,“可是你却当真像星星那样,总是看似近在眼前,实际却远在天边……看得见,却摸不着,更抓不到……”
“…………?!”程韵琴不仅听出了余炼声音的哽咽,更感觉自己肩膀有些湿。莫非……余炼……在哭?!不可能吧?!——是错觉,对,一定是错觉!但即使拼命这么跟自己说,一句安慰之言已经仍然从他口中脱口而出:“余大哥,你现在不是正抓着我吗?”
“…………!!”余炼浑身一震。过了片刻,他离开了程韵琴的肩膀,已是满脸的喜色,突兀地改变了话题,“记得以后要天天跑步啊!”
“……呵呵,我知道。”夜色太浓,又恰逢一片乌云飘过,遮挡住了月光和星光,所以程韵琴看不清余炼的眼角是否真有泪痕,也永远不知道余那天炼是否真哭过。
他只知道,在从那天开始跑了几天后,自己不仅慢慢地习惯了,还渐渐能发掘出运动的乐趣,乐在其中。
甚至到了后来,他不跑步的时候,倒反而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前男友曾说习惯了跑步不跑就不舒服,但我迄今为止也没有成功养成这种习惯…_…!
☆、第 27 章
正如叶枫所说,叶绯一回到星月山庄,就果然在房里被恋人程斌又惊又喜地一把抱住。“小绯,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对我已经失望透顶,从此再也不肯理我了……”
“……真是的,我哪儿有那么小气啊?!”叶绯这才知道程斌不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他了解程斌的性子一向有几分自卑,原来都是这种心理在作祟。
“呵呵!”程斌笑着摸了摸叶绯的长发。
叶绯看着恋人露出了招牌式的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的温柔笑容,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看起来,自己听叶枫的话,赶快回来,真是太好了。
这时,忽有一个弟子进来:“叶师兄,你回来了啊。师父叫你和大师兄一起过去一趟。”
“哎呀~”叶绯叹了口气,“我上次明明都写信道过歉了嘛,他还要找我算账?”
程斌笑道:“放心吧,师父要见你一定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因为想你这个好徒弟。”
“切,怎么可能?”叶绯撇了撇嘴,“你觉得他是那种会特意和我叙述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情的性子吗?要不咱俩来赌,看谁猜得对?”
“呵,赌就不必了,你说得有理,师父不像是那种性格……到底如此,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结果,他俩所有的推测都是错的。
程壑松是为了说另一件事。
程斌和叶绯两人赶到程壑松房间的时候,坐在程壑松旁边的,是星月山庄的女弟子敏欣。敏欣是星月山庄入门最早、排位最高同时也是武学造诣最高的女弟子,处事凌厉,英姿煞爽,可谓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女英雄。她和程斌一样是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孤儿,也是从小被程壑松收养,膝下无女的程壑松对她向来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
“斌儿,绯儿,你们来了啊。”程壑松冲两人招了招手,“过来吧。我有事跟你们说。有件事我以前就心头一直捉摸着,却又一直没提。现在到了这时候,倒是可以正好把这事办了。我想,为了不让五毒教疑心我们丢了个少庄主,我们可以欢欢喜喜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喜事。
“……喜事?谁和谁的喜事啊?!”叶绯在愕然之余,心头同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程壑松微笑道:“依我看,斌儿和欣儿郎才女貌,又是自幼一起习武和玩耍长大,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呵呵呵~~”
“……!!”叶绯脸色顿时大变。
“…………!!”程斌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众人当中只有敏欣是一脸的平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欣儿从小被师父养大,师父对我来说就如同我的亲生父亲一样,这种事,自然该由师父作主。”
“好好好~”程壑松满意地点了点头,“斌儿,那你的意思呢?”
“……我……这……!!”程斌一时间只觉得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实在是左右为难。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叶绯更是满肚子的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敏欣见二人的表情,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忽然改口道,“抱歉,师父……我考虑一下,还是不能和大师兄在一起。”
“……欣儿?!”程壑松惊愕地看着敏欣,“你刚才不是都同意了?!现在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平时一向凌厉干练的敏欣,破天荒地结巴起来,“……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愿因为这种原因就草草成亲,只想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师父,对不起。”
“……这……”程壑松知道她心性极高,也不好勉强于她,只得道,“那此事再议吧。”
程斌和叶绯都长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件事却在叶绯心中种下了埋怨的种子——为什么就连敏欣一个女流之辈都可以大胆坦率地拒绝程壑松的安排,而他程斌,却不可以?!
而在五毒教那边,程韵琴这天依旧美美地享用了一番余晶,依旧抱着他往房间走,但却很快发现自己这次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那就是,他的伤虽然已经全好了,最近老毛病却大有要发作的趋势,所以体力根本不允许他在刚刚引领了一番剧烈的床上运动时,又抱着一个体重比他轻不了多少的男人走那么远。没走多远,程韵琴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于是他只好在路过小花园时暂时坐在了长凳上,把余晶放在自己的腿上,“……呼,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走……唔……咳咳!!”他忽然觉得一口气喘不过来,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啊!韵琴哥哥,你怎么了?!”余晶也知道他身体向来不好,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咳咳………没事………等一会儿……就………咳咳咳!!”程韵琴本来想说“等一会儿就好了”,但却咳得越来越厉害,连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正暗暗咒骂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发病之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余炼竟然迎面走了过来。
“……韵琴?!”余炼见程韵琴脸色苍白,又在不住咳嗽,连忙三两下走了过去,“你怎么了?!——晶晶,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去骚扰他!!!”
“他……咳咳!!”程韵琴眼见事情就要穿帮,想要解释,却反而在焦急下咳得愈发严重,一大口血吐在了地上。
“……!!”这下连余炼的脸色也顿时着急得煞白起来,“来人!!快找大夫来!!!”
“是!小的这就去!”余炼话音一落,就有一个下人应声去了。
“……晶晶,你还坐在他腿上干嘛?!赶快给我滚下来!!”余炼很少用这种凶狠的语气跟弟弟说话,但在又急又怒之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对不起……都是我刚才不好,不想自己走路,非要让韵琴哥哥抱我回去……”余晶牢牢地记着刚才程韵琴吩咐自己的话,没有说漏嘴。
“………”程韵琴知道他也是个机灵善辩的人,只要愿意掩饰这件事就多半能掩饰过去,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余炼却忽然“啪”的一耳光重重打在余晶脸上,怒骂道:“你疯了不成?!你明知道你韵琴哥哥身体不好,还非要让他抱你回去?!”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