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他怎麽舍得婉妹受这苦刑,怎麽能让她名节受损?低头幽幽说道:「我认罪就是..请张大人高抬贵手地放过我妹子...」
张城说道:「那明日会审,就劳烦陆大人这番说词了。」说完离了天牢而去。
皇帝要临上早朝之前,才知道青鸾殿中走水失火,急忙地前去探望陆婉,陆婉一见到他,就哭倒在他怀里,切切说著陆皓被押入了天牢的事情,要他派人去看看哥哥。
他先叫了御医来看看陆婉,为惊吓过度的她,开了安神定心的方子,御医又吩咐了几句,要陆婉好好休息调养。
他原本还想著,只要君兰实说了,事情也好处理,不过是救妹心切地闯了後宫而已,罚他个降官减俸也就没事了,谁知道内侍居然回报说,陆皓自己认了奸杀官女,杀人灭尸这罪名,他当场怔愣住了,接下来满腔怒火地冲去天牢里,找人算帐。
阴暗的天牢里,散发著特有森冷气息,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知道是血还是水所造成,陆皓就关在天牢中的最里间。
所有的狱卒都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皇帝进了牢里,让所有的狱卒都退了出去,离这牢里远远地。
皇帝捧著他的脸,望著那对漆黑眼眸,心疼到无法言说,他的君兰..怎麽会落得如此凄惨...
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胸膛之上,衣衫残破不堪,满身的斑斑血迹,原本洁白如玉的身躯,留下无数交错的鲜红鞭痕,有些还渗著血,沾黏著脏衣,被铐上的手腕脚踝乌黑发青,嘴唇早已冻得发僵,原本娇豔如花的双唇,竟是一片紫黑灰白。
他连半点磕伤了都会舍不得的绝色少年,连出征受了伤都担心地要命的君兰,居然让这班贼人折磨成这样...心里的痛,转变成疯狂的怒吼,炽烈到不行的杀意。
「皇上...」陆皓虚弱地唤了一声。
皇帝转身出了牢里,唤上天牢里的狱吏,说道:「杀了行刑的人。」
几声哀号,天牢里的石板地上,就染上了一层鲜红,马上有人用清水泼了去,血水流过了天牢里的阴沟,散著强烈的血腥味。
皇帝又叫上随行的太监,吩咐他去御医那拿取上好伤药及一套乾净衣袍过来,才又入了牢里,让狱卒把陆皓从牢墙上放了下来,解开手铐脚镣,陆皓的身子就软软地跪在了地上。
「臣罪当诛...」陆皓凄凄说道。
皇帝手一挥,叫所有人远远离开,然後蹲下身来,抬起他的头,缓缓说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
「臣...」陆皓望著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们两情相悦,你却是处处避嫌,只怕落个佞臣脔宠之名,奸杀官女,杀人灭迹这种罪,你又怎麽能认?就不怕背上万世恶名吗?」皇帝厉声说道。
「臣..是不得已的...就算是鞭笞酷刑,我也不会认这罪名,但是他们拿妹子来要胁我....」陆皓咬牙恨道。
「果然是让人家拿了软肋戳,你怎麽不想想,这死罪一认,朕做何感想?」皇帝黯然说道。
陆皓低头不语,过了半响,说道:「若无了君兰,皇上还有天下美人,若无了陆皓,皇上还有世间能士,但臣只有一个妹妹..辜负君恩,望来生再报...」
皇帝将他拉起身来,拥他入怀,低声唤道:「君兰..多在乎我一点..好不好?」
「天应..我...对不起.....」陆皓搂上他肩头,在他耳边低语。
「皇上,伤药及衣袍在这。」
内侍在牢门口跪下请示,皇帝拿了伤药及衣袍过来,示意人退下,把君兰抱到牢床之上,褪去他的衣物面具,小心翼翼地上起药来。
「君兰,你妹子有喜了,你知道吗?」皇帝轻声说著。
君兰一脸讶异地望著他,说道:「真的吗?我并不知情...」
「刚刚御医才诊出来的,你妹子不懂,以为是腹胀难受,呕吐厌食,但宫里的老妇,一看她嗜酸孕吐,就知道她有了身孕,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皇子,就是太子了...」皇帝又说著。
「臣恭贺陛下,将为人父...大梁江山,後继有人了....」君兰欣喜一笑,心中却是悲喜相杂,高兴妹妹有了孩子,但自己却是看不到了。
「後宫争宠斗争,最怕母凭子贵这事,要是你妹妹生下太子,必定为后,因此遭人暗杀,想趁机除去这对手,要不是你冲动去救人,恐怕这阴谋是要得逞的....」皇帝又说道,听得他心中一凛。
「你要是认罪一死,以後你妹妹可就没人能救她,孩子生了下来,也有可能被人毒害杀死?你能放心吗?」皇帝盯著他看,一字一句地说道,君兰心中更冷,婉妹性子纯真,怎能想到这诸多之事,再有人要害她,谁能护她?
「你不想看看那孩子吗?一定会跟你长地很像,聪明漂亮,我们要一起养大他,你忘记了吗?」皇帝吻著他的嘴角说道。
他抚著皇帝的脸颊,轻声说道:「天应,我很想..看看那个孩子,保护她母子俩平安顺遂...」
皇帝狠狠地吻他,嗫咬著他青紫的唇,说道:「那就不要死,朕不准你认罪!明日,朕要亲自开庭审理。」
君兰点头,眸中亮起点点波光,璀璨眩目地有若琉璃,他穿戴好衣物面具,与皇帝商讨起明日开庭之事,皇帝走後,又命禁卫军驻守,谁也不准靠近这里间的天牢牢房一步。
28
皇帝从天牢回到寝殿,一个人默默地坐著。
寝殿前的雪心梅已经开了,淡淡幽香透了进来,带上一股清冷气息,皇帝望著窗外的雪,雪花片片落下,庭院里尽是霜白,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他登基八年,却从未栽培过心腹重臣,朝廷中的臣子,多半是前朝所留,或是以往二哥及三哥的心腹,自己只有君兰一人,而君兰也不过是个二品将军及三品侍中而已。
他生性疏懒,这些朝臣的争权夺利,虽然看在眼里,却也不多加阻止,只要事情并不闹大,他并不想打破这样的平衡,也任由这些重臣望族,往自己的後宫里,塞进许多具有心机的女子,及那些有所异心的内侍们。
他这帝王,当得并不残暴,没有诛杀过权臣,也没有灭过多少臣子的九族,但这次,陆家兄妹之事,唤起了他生为皇家子弟的冰冷心肠,他开始有了血洗宫门的嗜虐欲望。
他叫上了掌管寝殿的大太监,那大太监跪在殿门口,静静等待著命令。
皇帝开口说道:「孙华,你服侍朕有多久了?」
「回皇上,奴才服侍皇上,打理寝殿已有五年了。」孙华恭敬说道。
「王家这步棋,已经在这埋了五年了吗?」皇帝冷冷说道,像是看透了这温顺的虚假表像。
底下的大太监,一听到这句话,吓得手脚发冷,频频磕头请罪,这里虽是皇帝私处之所,但最为接近圣上,朝中各望族,当然想方设法地在此送进自己人,窥探圣意,在有个万一之时,有个方便照料,或者通风报信。
「朕再问你,你是谁的人?」
「当然..是皇上的人。」孙华全身发抖地回著话。
「谁是你的主子?」
「当然是皇上...」孙华强忍惧意,缓缓说道。
「那你去查查,青鸾殿附近的两具尸首,是哪里来的?」
「这..奴才...」孙华满脸惊疑地望了皇上一眼,虽说这皇上才是主子,却是迟迟不敢起身。
「不要跟朕说查不到,朝中王谢两家,早已争权多时,王家谢家的族女,也都盼望著那空悬的后位,青鸾殿起火一事,不可能跟她们没有关系,二个时辰之後,若是没有消息,那也不要怪朕了....」皇帝沉声说道。
孙华急忙磕头谢恩,立即退出殿外,转身往後宫里去了。
皇帝又宣了禁军统领,查上那死去的侍卫来历,知道了只是个守冷宫的小侍卫,根本与陆婉没有关系,又让人验过了尸体,一对男女尸首皆是中毒而死,只是身上有些刀口子的伪装罢了。
一个时辰过後,孙华领著掌管後宫宫女名册的女官来见,问明了那女子是在靠近冷宫的偏殿里当差,也没跟几个宫女交好,一下子死了,也没多少人注意。
皇帝又问了那几个有关的宫女都在哪边当值,竟是各宫各殿的都有,著实猜不透是谁害死了她,不过光是中毒而死之事,就足以为陆皓开脱了。
皇帝再让孙华去问问,这些有关的宫女们,主子是何人,查到之後,又叫上保管後宫妃子身家档册的文官,细细地问了谁与谁有关,同乡或是同族,或是何时采选入宫等等,一时之间,竟弄得後宫女官嫔妃,个个都有了人人自危之感。
这雷厉风行地查了一整个下午,皇帝心中有了打算後,就歇手休息,又去探望陆婉,安慰她不要担心,只要休养身子就好。
隔日,皇帝亲自在廷尉狱中开庭审理,朝臣议论纷纷,先前主审的张城更吓得冷汗淋漓,他怎麽也想不到,这事居然让皇上大动肝火,彻底搜查,他原本料想陆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大,婉婕妤虽然得宠,却也不算专宠,哪知皇帝会这麽为她兄妹俩如此出头。
陆皓完全翻了之前的说词,重新叙说见到青鸾殿夜有异像,又闻到烧灼气味,才心急违了宫律入内探望妹子,却见到漫天大火及地上尸首之事。
张城这会瞠目结舌,冷汗透湿背脊,当初逼供只有口头之言,尚未立下罪状,就让皇上入了天牢保人,这时只能说上一句:「两具尸首身上有刀伤,宫苑内部禁带刀剑,若不是陆大人所杀,那又是为何而来?」
陆皓昂首说他确实不知情,张城还要再问,就听皇帝冷笑一声,说道:「那两具尸首,朕派人验过,乃是毒杀,身上刀口子不过是个伪装而已...」
张城连忙伏首跪下,连声呼道:「皇上英明,臣办案不力,自当请罪...」
「有你这样粗心大意,连尸首也不验个仔细的刑官,我大梁不知要多几个冤死的忠臣良材,来人,拉下去斩了。」皇帝冷冷说道。
张城连连磕头大喊饶命,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敢挺身向前,谁都怕极了触怒这天子龙威,更暗自心惊。
皇帝处置过张城之後,又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众人,满场噤若寒蝉,似乎是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地见似的,皇帝又说道:「罪臣陆皓听旨,虽说你是好意探望妹子,但违了宫律就是死罪,辜念你救了婉婕妤,又多年为官忠义,让你将功赎罪,撤骠骑将军二品之位,罚俸千金,以免死罪。」
「谢主隆恩。」陆皓磕头跪拜,抬头望了皇帝一眼,两人目光交会,心思皆同,在这个混乱争斗的朝野里,他们都有要保护的人。
这事就此了结,陆皓告假回家梳洗打理,去去晦气,也免家人担心,而皇帝回了寝殿,继续查著那谋害陆婉的幕後之人。
又过了几日,皇帝亲审掖庭诏狱,判了瑾婕妤谢姓族女有谋害陆婉腹中皇子之心,当庭斩首,把那些心向谢家的太监宫女给清理个乾净。
皇帝为了安慰婉婕妤,进封她为昭仪,赏赐千金,绫罗绸缎百匹,种种的珍品补药,让她好好地安养著身子,专心於产下皇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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