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确是他朝思暮想在山外盘桓等候了这么久的那人,此刻他却目光迷离,眼角含春,合不拢的嘴角垂下一缕银线,胸口敞开的肌肤透出妖娆的粉色……只是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却从那敞开的领口放进去,不用猜想也能够知道正在做着怎样淫邪的举动,而那只手的主人因为少年的突然闯入,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随着少年竖起的眉头一下子转变了脸色——
“赵志远——”
“庄主救我——”
两个凄厉的嗓音几乎是同时传出来的,那赵志远公子一个翻身滚下床铺躲开少年一击,原本身下鸡翅木的床板一下子断裂开来,少年因着这全力下去,原本尚未愈合的伤口全都瞬时崩裂开来,“哇”的吐出一口大血。
“先生……”少年忍住浑身的剧痛,抓住车里另外一个男子,然而这人却像是浑身软弱无骨一般顺势依靠到少年怀里,随着一股熟悉的冷香吸入鼻间,那燥热的身子在他身上难耐地磨蹭,又将身上的衣物掉落了几分。
然而这显然不能够满足仿若陷入幻境的男子,只是让他发出更加渴求的呻/吟,扭着身子又往少年怀里钻了几分。
看到眼前这般景况,少年不由怒火中烧,通红的双目看着地上的赵志远,咬牙切齿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别过来……”被静少派人险些打得死过去的赵志远显然十分忌惮,连连朝门口爬退了数步,“我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了……”
“你该死——”少年因怒火烧红了双眼,就要挥刀斩断这赵志远的脖颈,却听得“筝”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手中的兵器被格挡了下来。
那赵志远见救兵来了,连忙跑到来人身后多了起来。
“静少。”不知何时到来的耿少潜收起手中武器站在少年面前,如同对待生人般冷漠地对少年说道,“主上说了,不允许您再出现在连横山庄的范围内,因为您的无能,您将一无所有,权势、荣耀、爱人、武功,同样也包括您的姓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为什么不过来,他是不敢亲自跟我说,还是……”少年突然收住歇斯底里的状态,抹去嘴角的污迹,将手里的刀子慢慢竖起来对准前方,“呵呵,我又何曾稀罕过这个姓氏……今日我反正是一无所有,那便是与自己所喜欢的人一同死在这里也是美满了。”
此话一出,耿少潜顿住了,他之前那些话的原意不过是想点醒少年,没想却反而起来反效果,今日这局面,无论如何,势必是要伤那人的心了。想到此处,他也不再多言,示意身后的褐衣侍卫围拢上来。
“我已经放你一条生路,却不想你还要前来送死。”那淡淡的声音不大,却透过梅香树海穿过层层人群慢慢传来,恍若就在耳边的叹息。
“庄主……”少年身边的亨一脸色陡然变得死白,顿时便如那少年所言,心存了死志。
紫衣的人影手中握着一串乌黑油亮的珠子,慢慢从梅花树下走出来,丰神俊秀,眼幕半垂,仿若人间谪仙。
“你不就是想要逼死我么……你就当着这一干连横山庄众人的眼,将我杀死在这里,我与先生共埋骨此处也好过被你这样逼迫——”
“如你所愿……”连横庄主背过身去不愿看他,只是淡淡念了一句。
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有少年突然觉得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口开始泛滥,温热麻痒的感觉从五官内部流淌而出,血色渐渐迷糊了双目,耳中再也听不到声音,一晃身就跌坐在地上,尚未被血水淹没的双眼,瞪大了看着被惨白月色所照亮的梅园。
至死,连横山庄少庄主所看到的最后景象,便是自己所喜欢的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别人怀里喘息。
一只细腻的手腕垂落在纱帐之外,从握紧的掌心滴落血珠,随即眼中的整个世界便完全湮没了。
连横庄主回过身来,看着站在少年身边的亨一探了其主人的鼻息之后自残在旁,在月色梅花的映衬之下,那半合的眼中一片冰凉。
在很多年前他还年少的时候,看着满城红妆,猩红的绒毡从东城门铺到西城门,火红的绢花在皇城的上空飞舞,那时候的自己骑着塞外神驹,立马站在全国最高的城墙上看自己的新娘。
一顶金丝嵌夜明珠八宝玲珑车轿,用最昂贵的血色鲛绡,遮住了整个王朝最美丽也是最尊贵的女子。挤满皇城每一条街道的人群,只能从一晃一晃的轻薄车帘里闻到龙涎香的味道,偶尔有被幸运所眷顾的人,可以从那飘渺的鲛绡缝隙中看到一剪天人般的侧影。
那女子把她豆蔻般美好的青春年华交给自己,他像每一个新婚燕尔的男人那样期待着一个继承了两人血脉的孩子,然而……
然而这个继承了他几乎全部期待的孩子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让他失望透顶,就那样难看地折损在自己手下,好像与曾经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些敌人并没有区别。
“凶星临世,能够知阴阳,割昏晓,然则命府主煞,终不得亲近,轻则鳏寡孤独,重则大乱天下遗世独恨,批命:覆世凶煞。”
作者有话要说:
☆、冰水
虽说此时季节已经入春,连横山上气温却依旧寒凉,到了晚上更是阴冷入骨。彦卿孤身一人住在梅园里面,看起来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从前只是单纯的守孝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带着的时候多些,园子里都是满满的下人,甚至少庄主静也会常常过来关注他的日常生活,更何况那时候的心境也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彦卿把梅园里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磨花了所有铜镜,独自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出门,原本照顾他衣食住行的下人只留下几个还在园子里,所有东西都被轻巧地放置在房间门外由他自取,眼下取暖用的炭火盆子也是煨好了放在门口,由他自己端进屋子里取暖,在温暖的红色光芒照满的时候直愣愣地看着。
彦卿难以忍受现在还活着的自己,然而他也不会再自寻短见,因为死亡的勇气早已在第一次尝试之后就失去了,并且他已经开始相信,活着会是一件比死亡更困难的事情。
连横庄主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就好像每天早晨采摘自家后花园里无力反抗的鲜嫩花朵一样,任意取用自己的身体。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药物的原因,每次一被碰触到,只要小小的抚弄,他都完全失去常性,如一汪春水瘫软在那人的陷阱里而后疯狂。
想起初入连横山庄时耿少潜说的“主上的事务太过繁忙,能够抽出时间来见你已经是难得,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真是讽刺,看来这堂堂一庄之主平日里所忙碌的无非尽是欺凌孤弱,独逞私欲。
蓦然,被炭火捂热的身体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所笼罩,彦卿一颤,因为这个怀抱太熟悉而挣脱不得,一双冰凉的手从衣襟里探进去,慢慢摸索,手腕上细滑的珠串划过凸起又是一阵战栗。
彦卿猛地咬住嘴唇,一丝殷红的血色从细密的齿缝间渗出来,那人冰凉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真暖和……”
来人猛地将彦卿的脸扳过来,低头看着他倔强的表情,一边细细摩挲着他脸上细腻的皮肤,一边轻轻地说:“看来这药的效果真是很好……不过……”
语意未尽,连横庄主便将人整个打横抱起来,走到一边的书案上,看着满桌子抄写得工工整整的《孝经》,“哗”一下伸手一拨,全散落在脚下,或险些被点着,或直接被踩踏,然后将人放倒在这张墨迹未干的书案上,动手开始解对方的衣带。
彦卿顿时慌乱起来,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经过数千次数万次他都不能够习惯接受,趁着身上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被激发起来,使尽浑身的气力开始挣扎。
然而连横庄主只是单手扣住他,用身形压制住他,慢慢地一层层剥开他身上的衣衫,好像在拆开一个耐心等待的礼盒,用那双冰凉的手,如同施法般一点点撩拨起潜藏在他身上的药性,直到最终,如同一汪春水,完全瘫软在自己身下,完全敞开来任君采撷,两人共赴汪洋欲海。
彦卿一夜没有合眼,当外面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那人从自己那里面抽离出去,死死压抑住身体里骚动的反应,将脸藏在枕头后面,只等到那人慢斯条理地穿戴好衣物推门离开。
当周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彦卿再也忍不住死死咬住身下的布巾,液体从那里面缓缓流淌出来的感觉那样清晰,他知道这是连横庄主对他的惩罚,惩罚他昨晚的抵抗,以至于在察觉到他没有昏睡后,离开前吐出一个类似于嗤笑的音节。
想到这里,彦卿便感觉到一阵不能忍受的反胃,也顾不得浑身的酸软无力,双手颤抖着用衣物包裹住全身,冲了出去。
他想要把身上都清洗干净,然而这时候的梅园里面根本不会有提前准备好的热水,只凭着心里的恨意撞到一处角落的假山池塘边跳了进去,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一下子将他淹没,潜下水面泅游了一会儿,浑身的酸麻和下身那处的感觉不再那么明显了,彦卿有些满足地闭上眼睛,将后脑轻轻枕在了满是青苔的石块上……
彦卿是被一阵细细的说话声惊醒的,当他想起来是才发现因为不知道在这冰冷的池水里泡了多久,浑身都已经有些僵硬了,而然很快,那人说话的内容让他屏住呼吸,悄悄将口鼻藏道了水下侧耳倾听。
“……赵丞相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赵家代替那预言,只可惜如今姜州却已经完全是掌握在我们手里……”彦卿虽然看不见,但他认得这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一直跟随在连横庄主身边的耿少潜。
再仔细一看周身,才发觉这山庄内的人造水域都是相互挖通的,他昏睡在梅园一角的池子里却不知怎么飘荡到了外面,又正好被卡在耿少潜所在的水廊下面,才听到了这一番言语。
“……如今姜州的命脉都已经掌控在我们手中,那几家子,便是丝毫都沾染不到了。”
彦卿耳中听得这些,却是更加为自己感到悲哀,从前他的那些所思所想,自以为是遇到了知己明主,却不想仍敌不过霸主的贪念,所谓的为民求福祉,也不过是上位者征服天下的手段之一。
“邵春阳那边怎么样了?”另外一个冰冷的声音让水里的彦卿陡然僵硬起来。
“主上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耿少潜的声音顿了下,又道,“不过按照邵春阳的性子,属下实在觉得此事交给他会不会不太妥当?”
“少潜。”彦卿感觉到那人朝外探出身子,一时紧张,却发现他不过是一手扶住栏杆,并没有朝水里看,“你却不知,到最后他这人才是真正的重情义。”
水上两人一阵沉默。
彦卿没有听明白这两人说的到底是怎样的事情,却感觉到耿少潜因为连横庄主这一句话,心里恐怕是不会愉快了,没想到却听到后者又说了一句:
“主上您是说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最后……”耿少潜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略显激动,显然未尽之言意义很深。
然而连横庄主冰冷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一切预料都未必能够成为现实,彦家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么有踩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