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坐在楼下的秋千上,回过头看见石七正抬头看四楼的房间,随口问:“石七,你怎么看这事儿,这听起来就是一件意外吧。”
石七沉默了一阵,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瞥了他一眼笑道:“唐宁,你的运势还不是一般的……清奇啊。”
“喂,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唐宁皱着眉瞪过去,心想这人怎么笑得那么欠呢。
石七看着他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反应,不以为然地又道:“我觉得你可以去买张彩票……”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有空埋汰我还不如赶紧做事儿呢!”
“非也非也,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石七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听过‘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的道理?来来来,别说了,赶紧一起去买彩票,不买多,就一注!”
唐宁被他弄得不明所以,但拗不过他软磨硬泡,终于起身去了,路过小区大树下,看着一群中老年正在打桥牌,石七喊住了唐宁:“你赶紧去问问,哪个投注点比较旺手气。”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买个彩票还要问东问西……”
“去去去,别啰嗦。”石七皱着眉敦促道。
唐宁于是上去问了:“大叔,我想买几注彩票玩玩儿,你们这里附近哪个投注点比较旺财啊?”
“哎,小伙子你问大叔就问对了,小区出门右拐四百米,有家门边上贴了张王力宏海报的最旺——之前还出了个两百多万的大奖哪!”
“谢谢大叔啊。”唐宁谢了人,看到石七已经快步走在前面了。
他赶紧两步并一步追了上去,他看着石七,只觉得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像头狮子,心想石七生前一定是个雷厉风行,聪明干练的人吧。
“到了,赶紧过去和老板搭搭话。”石七回过头来向他勾了勾手指。
“怎么搭话啊?问他老板你听说这小区半年前煤气中毒死了三个人么?”唐宁皱着眉看回去。
石七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的嫌弃神态,顿了一下才道:“算了,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表情也跟着。”
“老板,来两注。”唐宁冲着里面翘腿看婆媳大战伦理剧的胖子老板喊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老板回头走来。
“老板,哟,上次开你这里有一注中了四千啊,不错嘛!”唐宁跟着石七做出一副惊喜的神色,“我朋友果然没騙我,你这儿真是旺啊。”
“四千算什么,更多的都中过,小弟你不多买两注,赶名儿搞不好就变四万了呢。”胖老板笑嘻嘻地道。
“不买这么多了,我朋友和我说这条街还有一家中过两百万的,到那家再多买几注。”唐宁又道。
“嘿,就是我这家啊。”老板嘿嘿笑道。
“真的假的——唉,老板听你口音,是四川人吧?”唐宁说着,开始涂起号码来。
“再给我来三注。”石七粗着嗓子道,唐宁却愣了一下,用眼神斜斜瞪了他一眼——老子这么衰你还敢买那么多?连饭钱都没有了好不好!
石七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道:“买嘛,算我的。”
唐宁不动声色,心中怒道你死都死了还有什么运势啊……
“乖,买,当给七哥积点儿阴德——亏不了你。”石七推了推他。
唐宁“呵呵”笑了一笑,老板看他涂号码涂一半又不怎么动了,便关切地问道:“笔芯断了?”
“没事儿没事儿哈哈。”唐宁打了个哈哈。
石七勾起嘴角,眯着眼看他:“唐宁,你明早还想不想下床了?”那语气端的是高傲危险。
“再来个三注……”唐宁被他气势一振,哆嗦着加了一句,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自己特没出息,立刻委顿下来。
“哎,小弟,你这两注都填一样的号码啊?”胖老板露出惊讶的表情。
“五注都填一样的。”石七道。
唐宁一边心疼钱一边又怕石七晚上真的压他,只能不情不愿地照着搭话。
“下一周我也想买一样的,算命的说了,这几个是我这个月的幸运数字,老板你看这样,每周你都给我下两注怎样——我怕我忘了,我就住这附近,上下班都经过你这儿,我要忘了,你就帮我填了,等我下班回来拿单子。”唐宁又道。
“这样,小哥你留我的手机号,我叫赵刚,人称刚哥,什么时候要下注打个电话给哥就成了。”老板提议,看起来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好嘞!刚哥倒真会做生意啊。”石七不动声色地夸赞道。
唐宁拿了单子就走人,一路上看着五张一样的单子心疼得不得了,石七在一边看着好笑:“不就五注么,一顿饭都不到,看你一脸亲友丧尽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一顿三块钱就够了——我从小到大连洗发水和牙膏都没有中过……”
“唐宁,你猜我刚才在刚哥店里看到了什么?”石七轻轻一笑,眼神霎时冷了下来。
唐宁为他的转变一惊:“难道和404的事情有关?你该不会是看到404那三个鬼站在刚哥背后了吧!”
石七摇了摇头:“你想太多啦,那三个估计连404的门都出不来,而且现在是白天呢——说真的,我倒是想晚上来刚哥店里再看一眼。”
唐宁看他笑得高深莫测,心下一震:“石七,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还没确定——你待会得先去买个东西,有个那东西,晚上我才有把握能镇住404那些鬼。”石七说着,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无论是人还是鬼,怨念这种东西是非常可怕的。”
看得唐宁不由自主咽下一口口水。
“要过这关,真的还要破点儿财。”石七肃色道。
“买……买买买,我买——卖肾也买!”唐宁点头如捣米。
作者有话要说:
☆、打麻将
唐宁表情木然地提着手上沉甸甸的物事和石七进了电梯,待电梯门关上,他终于忍无可忍冲着旁边神色自若的男鬼道了一句:“你他妈耍我?”
石七故作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说要镇邪,然后你让我买了这个?”唐宁嘴角抽动。
“怎么,不用卖肾还是嫌便宜?那你可以买精装礼盒24K金的款嘛。”石七笑眯眯地回道。
“麻将他娘的能镇邪?你让老子买副麻将镇邪!”唐宁终于爆发出来了,“东西南北风红中一起砸过去,那屋子里的鬼就都能打跑了?”
他这样一吼,电梯门正好开了,三个散步完回家的阿姨在电梯门外与他面面相觑,唐宁干着一张脸,闭了嘴灰溜溜从边上挤了出去。
石七淡定地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路向前走到404门前,唐宁抱着一盒麻将在背后紧跟上来,还要嚷嚷的时候,石七回过头打了个响指:“开门。”
唐宁看他眼神十分严肃,又听他威严地道:“哼,知道怕了,严阵以待了嘛!”
唐宁定了定心,插入钥匙,咔哒一声之后,门应声而开,一阵阴冷的劲风扑面而来,挟带着一股森森的冽骨冷意。
唐宁下意识躲到了石七身后。
“软蛋,躲什么,杀手锏拿出来!”石七喝道。
唐宁犹豫了一阵,才颤抖着将那盒麻将打开了,双手捧过头顶。
沉默了一阵,他偷偷抬起眼瞥向石七,只见刚才还各种声色俱厉的货耸着肩膀,点头哈腰地装起孙子来:“三位大哥,别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嘛,都是自家人,有事儿好好说……”
李智下夜班回家的时候,看到对门居然亮着灯,心想那倒霉邻居难不成真的无家可归铤而走险住下来了?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对门里传出那倒霉邻居的声音:“八万!”
李智想着这声音听着还挺精神的,凑过去,又听门里传出另一个声:“红中!”
感情是找了朋友打麻将壮胆啊!李智点了点头,真是聪明,刚想回去自己屋,又听到一声“三条”,这一会就觉得不大对了,为什么打了几张牌都是那人一个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下,他转过身去,正好发现那门是虚掩着的,便偷偷推开了条缝儿往里面瞅着,这一眼看下去,差一点惊得他魂儿都飞了!
正对着门的大厅放了一张四方桌子,桌子上码着一桌麻将,桌子东南西北四张椅子空着,那今早的倒霉倒霉邻居唐宁站在桌子边上,背对着他,摸了一块,然后打了另一张出去,口中道一句“二万”,接着又慢慢挪到东面的空椅子前,摸了一张牌,对着对面的空气问道:“喂,石七,这次打哪张?”等了一会儿,好似得了应答,失魂落魄地从身前的一列摸出一张,木木地道一声:“西风。”
“哎妈呀,真他娘见鬼了,造孽哟……”李智双腿一软,哆嗦着掩上门,屁滚尿流地爬回了自己屋子里。
唐宁本以为世上最痛苦的熬夜莫过于第二天考试结果前一天老师告诉你考的范围就是你眼前的这三本书,最折腾的熬夜莫过于帮兄弟打了一夜本好东西刷出来爽了一阵后发现不是自己的……但直到他搬进404第二夜才明白以上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个人打了一夜的四人麻将!而且还是在四人麻将他眼里只有一个的情况下!看了一夜四方的牌还不能开口说!每局不管谁输谁赢搓牌码牌的永远是他,牌不好还被骂!
到凌晨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要死过去,身后传来石七邪魅一笑:“不起来干活的话小心我们压你哦!”
“来来来,轮流上,反正我是不行了……”他这样说着,终于抱着靠垫睡死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唐宁死狗一样爬起来就去泡面吃,第一口就听到石七在后面道:“又吃泡面,那么多防腐剂吃下去脑子都不会好了!”
唐宁瞪了他一眼心想这货估摸着是嘴太贱贱死的吧,也不理他在一旁各种数落防腐剂吃多人傻皮肤差什么的,直到喝下最后一口汤,才翻起眼来看着他道:“你这一夜麻将打得挺爽的嘛!”
石七贱贱地笑着回道:“那是!都不知道多久没这么爽利了,大杀四方真是令人心情舒畅啊!你也差不多可以跪谢我了!”
唐宁不快地道:“你倒给我说说,我要谢你什么?伺候他们几个一晚麻将事儿就成了?我怎么就没看出他们几个有走人的迹象呢?”
石七摇了摇手指:“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懂。首先,你得谢我会打川麻。你别说,这一晚上麻将打得还真有用——那几个哥们,人挺实在,蜀地民风好啊,天大的事儿,也能在麻将桌上说开,你这副以后还能留着备用呢!”
“备什么用啊,别来了!”唐宁皱了皱眉,“赶紧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我和他们打麻将的时候,问了他们怎么就没考虑离开这里,才知道了他们的心结是什么——他们待在这屋子那么久,就是为一个事儿轴着,那就是谁在那天晚上热宵夜忘记关煤气,也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结果没有人承认,所以这三都怄着不肯走呢!”石七抓了抓脑袋道,“都是一根筋,怪不得都进一家门。”
唐宁惊讶地看过去:“那么久了……就没人肯认,大家都死了,这点儿事就不算事儿了吧?”
石七微微一笑:“所以,结合昨天知道发现的一些东西,我可以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