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砸在石板上的声音分外清脆,苍羽阳赶紧蹲下身,抹去上面的灰尘,一副心疼的样子。
上面的女子的声音有点不稳:“这是娘娘给五皇子的吗?”
“嗯,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五皇子,娘娘还说了些什么吗?”
苍羽阳站起身,有些好奇:“就是一些家常事……”转而醒悟,有些伤感地说道:“母妃说香茹姐姐伺候她多年,让羽儿以后要好好待你。”
女子暗暗绞着手下的衣袖,干笑道:“云妃娘娘真是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
苍羽阳看着对面有些不安的人,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在一点点下沉:“也是,香茹姐姐都嫁人了,脱了奴籍,不用再‘奴婢奴婢’的自称了,母妃病重不定哪天就不行了,羽儿会向父皇请求多派几个御医来,香茹姐姐就不用再来皇宫了。”真是讽刺,原来他也可以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明明是变相的驱逐,还可以搬出一堆的理由。
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就像是对面的女子一转眼已是那年熟悉的神情。
香茹的语气有些阴森,之前的婉约端庄仍存却是变了质,蒙上了一层灰色。
谈判破裂,对面的人干脆的让苍羽阳汗颜,深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将婆婆妈妈贯彻到底。
“五皇子不用再试探了,香茹早知道你不同凡人,你知道了吧?”灼热的眼神聚焦在苍羽阳手间拿着的镯子上。
“知道什么?知道你送来的这个小东西根本不是母妃送的吗?”
“你怎么知道?”
苍羽阳恍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那晚他和父皇应该没被认出来的。
女子却诡异的笑了:“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收下?”
“想必五皇子也不是傻子,反而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如跟我做个交易。”
女子一步步向苍羽阳走来。
苍羽阳平静开口:“我不过是区区十四岁的皇子,还没自大到能帮你的忙。”
女子掩唇而笑,头上的朱钗摇晃,垂下的坠子相互碰撞出清脆声响。
“五皇子真是谦虚了,能住在陛下觜宿宫的皇子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这就是他被看上的原因?
苍羽阳撇撇嘴:“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五皇子请说吧,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苍羽阳暗暗提起一口气:“母妃不过是拿我替换她出宫的孩子,可是你似乎认定我一定会得到父皇的注意”,苍羽阳自恋的仔仔细细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好奇:“就这么一张脸,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寒碜,就是不知道香茹姐姐是怎么认定的。”
香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虚伪地笑道:“五皇子,不好意思,你的问题香茹回答不了,不过,这个问题其实你最应该问问陛下,为什么会对你宠爱有加呢?”
在宽敞的大道上左左右右迈开了步伐,感觉悠闲的像是在散步,香茹的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抓住苍羽阳。
苍羽阳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可是言语上却始终差人一筹。
“其实,奴婢也很好奇,四皇子俊美无双,能文能武,就算陛下不喜欢,那还有六皇子晶莹剔透,啧啧,可是陛下的眼光却是独特,独宠五皇子多年却是从来没有腻味过,实在是让奴婢好奇的心痒,五皇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苍羽阳背过身体的手暗暗握紧,却是只能无力地回以相同的虚伪笑容:“父皇的心意,羽儿怎么猜地出来?”
“是吗?”香茹凑近他的耳边,苍羽阳的眼角可以撇到女子微翘的嘴角,圆滑的弧度意外的刺得他眼疼。
“那么圣眷正浓的五皇子,你说,要是陛下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皇子,还会这么宠爱你吗?”
涂着丹蔻的指甲像是冰冷的蛇爬上苍翼翔的脸,苍羽阳却没有察觉,他正憋笑憋得辛苦。
“羽儿你就是朕的皇子。”苍翼翔的话声声在耳,面前的女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早就没有了价值吧。
难道他们真的就认为,苍翼翔连自己的皇子被换都没有察觉到吗?
虽然是他先承认的一切,可是父皇那时候的表情一点吃惊都没有,是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从来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云宫”?也没有对他的一切感觉到疑惑。
“如果我说不呢?”这话他说的尤为淡定,可是接下来女子的表现却无法让他淡定。
出乎他意料的,香茹没有再继续她的威胁,而是将身体让到了一边,而是说了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描红的嘴唇开启又闭合,她说:“奴婢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不过――
五皇子,你会后悔的。”最后一句是势在必得的淡定。
不可否认,这句话是一个魔咒,是对于苍羽阳最有力的威胁,捂住扔完香囊后就有些颤抖的左手,苍羽阳匆匆步进了觜宿宫,勉强的应付了闻声而来的侍女们,苍羽阳一把关上寝宫的门,靠在了上面。
听着外面桃粉阻止了想敲门询问的桃红,苍羽阳由衷感谢桃粉的贴心,他现在就想静一静,好清理清理思路。
人不怕无知,就怕无知了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坚信着自己掌握的一切。
苍羽阳不想做这么愚蠢的人,所以他要弄明白一切。
他觉得自己陷进了很大的漩涡,一切从昨晚开始就不对劲了,先是父皇冷淡的态度,然后是今天,不论一路上到哪,都会跳出那么一个人质疑他和父皇的感情,说得跟真的似的,或许就是真的。
恨这样脆弱的自己,可是却无法停止猜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嘲弄的翘了翘嘴角,苍羽阳知道――其实最大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也许由始至终他对苍翼翔就保有余地,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怀疑着这个人的动机,虽然这么多年他都故意忽略了过去。
拿出怀里的两样东西,即使是昏暗的室内,属于珍宝独有的光辉还是发散着温润的光泽,镯子是母妃给的,说来真是讽刺,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它的真面目,和当时的手感一样,镯子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可是幽暗的镯面似乎永远都不被照亮,依然漆黑如炭,幽暗如夜。
而项链――唉,还是看不出丝毫美感。
鬼使神差的苍羽阳把这两样东西放进了床下的褥子里,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他跟苍翼翔说了自己的前世,却是唯独没有说这世的亲生父母和蓝凌衣的关系,当时是怎么想得呢?
铜漏沙沙作响,一个转身又是一个时辰。
这么一耽误,一回神早已是暮色登临,苍羽阳听到门外桃红小声问询是否要用膳的话语时,才恍然他今天一天没用餐居然还没觉得饿?
果然是不正常了,拍拍脑门,苍羽阳一跃而起,打开门,吓了侍女一跳。
桃红从门板上仓皇抬头,直起身拍了拍胸口,表情特夸张,却无意放松了苍羽阳紧绷的神经。
虎翼天翔 第二卷 风云暗涌 第四十二章 一碗汤的痛心
“桃红姐姐居然敢偷听!”苍羽阳撑着门槛,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侍女。
桃红有些没好气:“小祖宗,你都快吓死奴婢了,好好的出去回来怎么就腌了?”
感情桃红把他当萝卜秧子了?
苍羽阳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主子现在饿得心都慌了,小桃红还不快伺候。”
桃红睁大眼,然后又眯起:“诶,诶,诶,主子等着,小奴这就伺候。”
正要离去,却听身后苍羽阳匆忙问道:“父皇呢?”
十四岁少年倚着门框,眼睛望着夜空却有些虚无。
桃红忐忑地看了他两眼,本来想说谎,却想起今天早上姐姐的话。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陛下今天说在昶曦贵妃那儿用膳,今晚就不回来了。”
帝皇在妃子那儿用膳还有过夜很正常啊,为什么桃红要说得那么小心翼翼?苍羽阳不解的歪歪头,笑道:“还傻愣在那傲什么,小心饿死了本皇子可要拉你陪葬!”
桃红一叠声的答应然后离去。
苍羽阳径自入了门,坐在书案后,看着光洁的桌面静静发呆。
奏折摆在另一面,不愧是帝王书案,大得夸张,他常常就占据着这边的一角看看书,练练字,偶尔听到冰总管和父皇的议论,若是感兴趣的内容,也会听上那么一会儿。
偶尔提出的意见会被那个男人褒奖,就连荣辱不惊的冰总管也会露会声色微动,这个时候他会觉得很自豪,能让强者认同总归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情,以前的游信不必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的苍羽阳却是由衷地想得到自己父皇的赏识。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得太远。
“小祖宗不是饿了吗?怎么又在这儿发起了呆,莫非真的饿傻了?”
头被一只玉手捂住,苍羽阳转头就看到了桃红担心的神色。
吸吸鼻子,肚子也配合得跟着“咕咕”响,苍羽阳看了看正往桌子上摆菜的桃粉,赶紧说道:
“就这些吧,我一个人吃不下,别浪费了。”
桃粉温柔的看他一眼:“奴婢遵命。”
饶是这样,一桌子菜还是多得吓人,苍羽阳想叫两个侍女陪他吃,可是却换来统一的口径――
都用过膳了。
敢情他这个皇子作息时间不正常,看看外面,确实都星光闪烁了。
实在不想一个人面对着一大桌的菜,想想就别扭,他没有苍翼翔那么的高贵雍容,这么坐着只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暴发户,傻瓜似的炫耀着自己的财富。
匆匆夹了几个菜,端到属于自己那半边的小案,苍羽阳想起自己那本只看了一半的《魔法简介史》。
说是一半是为了好听,事实上,苍羽阳连目录都没记清楚。
从清醒后,苍翼翔不会再强逼他到书院学习,但是下午的训练场锻炼不可缺少,这正合了他的意,还记得自己当时乐得就在那个男人脸上亲了好几口。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傻得厉害,差点就被他父皇纵容成了一个小白痴,话说就连平名百姓都能对五系大魔法说出个一二三,而他却仅仅知道那是风木水火土。
唉,任性要有个限度,怪不得夫子也会为他的六皇弟抱不平。而且父皇也说了马上就要去皇家魔武学院学习了,还不懂这些,会被笑掉大牙的。
现在算不算得上是临时抱佛脚。
一边往嘴里扒着菜,一边心不在焉的扫着书页,刚看到关于空间转移的描述时,一声惊叫传来,耳边传来液体泼洒的声响。
抬起头,发现桃红脸色都吓白了,桃粉已经一脸紧张的抓过帕子去擦拭,苍羽阳低下头,看到自己被溅湿的衣角。
啧啧,好香的味道,闻着就知道好喝。
小瓷碗在旁边嘀溜嘀溜的转,桃红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办,怎么办?这是陛下吩咐要给五皇子补身体的。”
苍羽阳精神一振,只觉鼻端的香味更浓。
桃粉还是不停的擦拭,没有责骂,也没有抱怨,只是一张俏脸比妹妹的还苍白。
发现事情不妙,苍羽阳这才注意到事情大发了――那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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