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忘记他们在比赛,易辰这般上来是不是违规已经没有必要再来追究,但是如果要他跟他走,显然只是一个“危险”不足以打动的。
凭什么?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再和我说这句“跟我走”?
易辰看他半天没动静,走过来手也跟着伸了过来。
还是那只大手,修长像是完美的雕刻物,骨节不突出却让人觉得有力,苍羽阳很想用双手握住这只手,就算不能被它牵引前进的道路,也想一点点一寸寸摩挲那些早已烂于心中的薄茧,来确认它们是否多了一点还是少了一点。
想在其上放一只勺,看它在弯曲伸展间是否还跟他小时候一样那么温柔熟练。
那只手,比什么诱…惑都来得强大,一瞬间唤起了千言万语,一瞬间回忆在那个不大手掌上流水般展现开来。
苍羽阳一点点后退,或者说他的意志力在叫他后退,距离太近,诱…惑太大,任何的间隙都快被彼此的呼吸和眼神磨掉。
“这是怎么回事?”他只能重复这么一句话,语气强硬,头也撇到一边故意不看着那只。
易辰没有声响,但是有种类似滴水的声响一声声传来,苍羽阳心里一抖,就算看不见,也知道那是:血液。
这混蛋,故意伸出受伤的那只手,他气得牙痒痒,却是忍不住转回头:“你先把手巴扎了再说。”
他以为易辰可能会保持沉默是金气不死人不罢休的破个性,或者直接过来捉人将他的霸道进行到底,总之他没有想到的是――又冷又硬的男人硬生生的蹦出两个字:“不会。”
苍羽阳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一会儿热一会儿冷,鲜血冲得脑门生烫生烫。
“你不会!”苍羽阳几乎听到了牙齿破碎的声音,给他擦药都会,给自己擦药就不会,难不成男人的胳膊肘不能往内弯?
“不会。”易辰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熟悉的青色瓷瓶,说话靠谱了些,或者说更加不靠谱:“我够不到。”
苍羽阳一呆,想大笑终是像是在哭,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要告诉我你的胳膊长在背上。”
易辰摇了摇头,苍羽阳暗想这人好歹没再睁着眼说瞎话,就见那修长的五指一放,瓷瓶就笔直下落而去。
事实上,苍羽阳没看到那抹青色下落的过程,他甚至没来得及骂一句脏话,等他站稳的时候,他已经稳稳抢至男人的身前,手里拿着的是……让他现在恨不得再扔出去的……药瓶。
“抱歉,手拿不稳。”声音由高至下传来,不咸不淡让人想将瓶子扔到那人脸上,他想错了,这人何止是睁眼说瞎话,简直是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
就这么一怔愣,那只手就得寸进尺的伸到了眼前,虽然是黑色布料,可是苍羽阳近一年多眼睛练得不是锋利得一点半点,被血濡湿的黑色要稍沉,染着一层水光,而去那滴滴答答声不绝于耳,滴得那叫一个快乐。
苍羽阳抬头看着他,神色复杂。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幕,这人是叫撒娇吗?虽然牵强了些,不过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苍羽阳不确定,不过那鲜血却是货真价实,他又不可能拿个盆子接住再灌回去,这么一想,只能不甘不愿将那只袖子捞起,看到上面的伤痕时,只觉得眼睛重重被蛰了一下,本来看流血量就知道伤口不会浅,只是真的眼打眼看着,皮肉翻滚,白色的骨头似乎都隐约可见,五道抓痕从肘部蜿蜒而下,狰狞可怕。
不知道是眼怕还是心怕,手总之有些抖,脑袋空白一片,然后就觉得肩膀一暖,模糊听见一句:“没事。”
没事?这还叫没事?他光看着手都觉得要断了。
苍羽阳茫茫然抬头,就见得易辰眼光往他手里一扫,苍羽阳顺着看去,茫茫然的发现药瓶青碧色的瓶身上爬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纹,他的手指还紧紧的攥着,指下的破碎声听得人牙酸。
“小心扎到手。”
“哦”,苍羽阳后知后觉的答应了一声,觉得手里像是握了一个火炉,滚烫却温暖的舍不得扔。
怎么又被牵着走了?!
“不要说话扰乱我”,他恶狠狠说了一句,有些手忙脚乱打开瓶塞,一个倾泻药就倒了一大把在鲜血模糊的伤口之上。
一个吸气声似乎很疼的样子。
“很疼?”苍羽阳皱了眉头,抬头就看见男人眼中明显的笑意,红色的眼眸流转着流水的醉意:“不疼。”
他捂住眼睛,MD太可耻了,居然使用美人计,偏偏他最不能抵挡的就是这个。
笑,笑,我让你再笑,将内衣衣襟撕下一条,绑上再牢牢的拽两下,即使上面再来几个深呼吸下手也绝对不手软。
在琼山他自力更生,受了伤只能自己处理,但在皇宫十几年连受伤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自己处理伤口,包扎时还有些担心手生,没想到被易辰这么一闹,报复心之下做得倒是得心应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面前就是一只被包裹得一丝不漏的胳膊。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微微晃神,直到背后一紧,额头传来一阵温柔抚触。
“别急。”配合着话语的是在后背上节奏合适的拍抚:“我没有事。”
苍羽阳鼻子一酸,这种拍抚他再自然不过,从稚童到少年,他倔强生气时,那人也曾这么安慰他。
一下两下,那些委屈,那些不安,似乎都会被拍飞了。
曾经,他将所有的防备心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却没有发现,其实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他却是最安心的,因为他所有的威胁只源于一处,其他的危险,在这个人面前似乎都不足一提。
苍羽阳微微扭动:“不要把我还当孩子,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孩子。”所以不要这么宠我,因为我会将你对我的好一点一滴记在心里,不会随着长大封存在记忆的角落里。
一直保持着恰当节奏的手半晌没有降落,苍羽阳垂下眼睛,不动声色的退后,退开这个人气息包裹的范围,却是后背一紧,被固定在了原地。
“你知道了?”易辰的眼睛一时间深得快看不清原色。
“知道什么?”苍羽阳装傻,坚决不再被动:“你觉得我知道什么了?”
他被紧紧盯着,目光深得像是看穿他整个人,苍羽阳有些吃力,不过却不会退缩,他露出笑容,却是有些惨白。
男人神色一变,神情似乎有些动容,伸出手就要摸上他的脸,苍羽阳想都没想就一手隔开,身子一矮就退出了那个怀抱。
一旦离开了那个范围,雾气似乎立即就缠绵而上,男人的面容模糊在眼前,苍羽阳一个脚步想上前,一口咬在嘴唇上,却是不动了。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飘渺的雾气中,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谈?”
“嗯。”
苍羽阳一时气焰高昂,以长久以来的苦水当燃料,声音特高的拒绝:“现在不是时候。”
“那好,跟我走。”
苍羽阳一时噎住,怎么又回到这句话上了。
他理了理思绪:“你可以出去,我不能,我还在比赛。”
男人的身形在雾气中一点点显现,没有声音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在心头响起,苍羽阳克制着后退的欲…望,等着他还要说些什么,反正他已经抱定了决心。
“你知道的。”
苍羽阳眼神奇怪:“我知道什么?”
男人看他一眼:“你知道的,我是为你进来的。”
“我不知道。”脑袋里“嗡”一声响,第一直觉就是辩驳,明明是应该高兴喜悦的,现在却巴不得反对到底。
易辰看着他不说话。
苍羽阳却憋不住,似乎不说话,就坐实了男人的说法。
“好吧,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你先出去,等我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易辰还是没有说话,却将视线投注在一处,那队长还在地上挣扎不休,眼神凶狠的瞪着他,苍羽阳一凛,差点把这茬忘了!
“这个我可以对付。”想了想,苍羽阳说道:“我之后会小心的,不会让人轻易近身。”
易辰明显不信,因为他将视线投注到自己的胳膊上,苍羽阳的白色内衣布条在黑色的布料中格外的鲜明显眼。
苍羽阳咬牙,还得憋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他自嘲一笑:“加上这次,光是易辰一个人,我就已经被救过两次,还不算上教授之恩……”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底下的头被抬起,易辰的嘴唇抿得死紧,吐出的话语都夹着压抑:“不是像你想象那样的……”
“羽儿……”似是一声叹息,又是一声妥协,苍羽阳心里一动,他最经不住的就是这两个字,扑面而来的是强烈的归属感,属于自己的名字,却是别人赐予,只有一个人会叫,也只有那个人能够叫。
他听着他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但是……但是……”
一连两个但是,难以启齿的说法,放在那个人身上就是难得的笑话,苍羽阳心里发酸,逼迫到这一步,却没有任何的自豪感。
逼的是他,还是自己,他已经分不清楚,只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善了。
在这里,时间过了多久已经是一个未知数,只有他和易辰两个人,还有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苍羽阳之前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多日来和易辰第一次的交流会在这样的环境下。
“但是什么?”苍羽阳静静得笑,他慢慢后退看着男人的面容在雾气中再一次模糊起来:“其实你也告诉不了我答案,是不是?”
“羽儿?”男人皱着眉头看他,伸手想拉开他,苍羽阳这次再也不犹豫,身形一转,那只手就擦身而过了。
男人似乎发现了他要离开的决心,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好看的面容都扭曲起来:“羽儿,不要离开,我们好好谈,父……父皇什么都告诉你?”
“好,你说”,苍羽阳不再后退,定住身形,笑容依旧,却有些发冷僵硬:“你重要是肯承认了。”
虎翼天翔 第三卷 且听风聆 第六十五章 真假变换
腾云绕雾,如果身周的氛围不是湿而是热,这一切和觜宿宫的浴室是多么相似,同样的距离,唯一不模糊的只有男人的眼。
灼灼其华,无论是什么色彩,都鲜明得让人心颤。
苍羽阳仰起头,听到自己在说:“我想我们确实有很多需要谈……”他注意到男人露出高兴的神色,于是嘲讽一笑:“不过不是你。”
男人蓦然色变:“什么意思?”
“也许这么说也不对,可是跟你谈只是聊以*”他笑着摇头,面前的人即将就要消失:“你也许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但是那终究不是真相,我不愿自欺欺人。”
“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走了”,他阻住男人上前的脚步,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神情是更像笑,还是哭:“你出现之前我在这个赛场走了半个时辰,可是我没有遇到任何的人。”
“这里有古怪。”
“对,这里有古怪”,苍羽阳又摇了摇头,嘲笑男人的不死心,其实这何尝不是自己不死心:“那个队长变成了这样,这里肯定有古怪,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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