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阳一愣,他的意思不是这个,苍信无论是到来还是昏睡都是因为他,他怎么又会怪另一个人。
不过现在说再多都是无用,你不能指望两个鸡同鸭讲的人能讨论一件相同的事情:“父皇多虑了,就当我没说。”
“抱歉,父皇最近有点累”,苍翼翔的声音染上丝丝疲惫:“信儿要让你多多照顾了。”
苍羽阳打断他,心口憋得闷痛,几乎喘不过气,尽量克制语调也忍不住拔高:“信儿我自会照顾,父皇好好休息就是。”
“那就好,父皇过几日再来看你们。”
于是脚步声远去,这一次苍羽阳听得意外的清晰,带点沉重的味道一声声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苍翼翔走得很快,耳边很快就清静了,就剩下一个小小的呼吸声,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憋住了气。
大大呼吸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吸进了很凉的空气,呛咳忍都忍不住,苍羽阳几乎是立刻用被子捂住了嘴,于是越来越大声的咳嗽成了语调不清的呜咽,在屋子里轻轻的环绕。
自从有了上一次,苍羽阳就不再报什么期望,今晚都可以推迟到十天以后,别说是过几天,期限不可估计。
明白什么叫敷衍,却不知道仅仅是一句话就有着坐困围城的心境威力。
沙城困的是人,而一个人的心总是困在一个人身上,自己或是他人的。苍羽阳不知道外面在忙些什么,但是好像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卓瀚洋前几天来说沙城似乎在动工巩固,等绷带一拆人也跑得不见影了。
最闲的似乎就只有这个府邸,哦不,错了粉桃粉红一天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若是信儿醒了,也一定是活蹦乱跳般的顽皮,唯独他似乎比西施还病弱。
也提不起出门的yuwang,桃红有一次实在看不过去,将他推了出去,其实外面寒风萧瑟没有草木没有花鸟着实没有什么好看,寒风萧瑟中凉气顺着筋脉在全身串流,桃红的吹得红扑扑的小脸一回头就吓白了,苍羽阳嘴唇都发了乌,苍白的脸色都在泛青。
她吓了一跳,苍羽阳对她笑,说没有事。
怎么会没有事?回去的下午就发了烧,苍羽阳一边头脑发昏一边还要安慰眼圈泛红自责不已的侍女,同时还要承受桃粉严肃不已的脸色。
桃粉说:“桃红,小主子身体虚弱,最受不得凉,你带他出去,就没想过后果吗?”
苍羽阳看看屋里烧起的三四个火盆,一个下午桃红都在侍候着,没敢离开一步。
“桃粉,桃红也不是故意的%”
“还有你,小主子”,桃粉俏脸一僵,目光如激光般射来:“她不懂事,小主子怎么也由着她乱来,九皇子整日昏睡不已,难道你也想这样。”
说着眼睛也开始波光淋漓起来,连个侍女从昏迷中醒来,发现九皇子一直不醒就暗自责怪不已,眼看着伺候着得两个主子都一个跟着一个倒下。
小的不保,大的还不听话。自苍羽阳走后一年多的操心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苍羽阳几乎能看见她眼中火亮亮的怒气。
这真是捅了马蜂窝,桃粉向来不爱发脾气,但是只要真的生气那后果不可想象。别人生气是用对方的过错来惩罚对方,而她是用对方的过错惩罚自己,加倍的伺候,加倍的端茶倒水,脸上的神情却不敢恭维。
简直是活受罪,还要被煎熬出数不尽的罪恶感和内疚。
除了在床上呆不住在屋内绕绕圈,苍羽阳起码离门一尺远,乳如神鬼般敬畏。
勉勉强强将烧退下,苍羽阳开始怕冷,他有时常常在想,那一天的战是不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就像是元神萧寂的古琴,灰扑扑的亲身,断了的弦就算接起,也不过维持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外表。
于是不如原封不动,那弦一碰即碎,好不容易才用手帕包好,还是飞散了不少。
没有人提出换一根新弦,那琴就摆在屋子一角的桌子上,桃粉和桃红来的时候都不经意的挡住了那里。
苍羽阳笑笑,真正失去了,才发现什么见景伤情都是多此一举,没有就是没有了,即使是一样的东西,但是内在早已不同。
耀金的皇宫名琴无数,为何独独喜欢这一把,细细想来,命中注定这个词脱口而出。
独一无二,琴灵是他的羁绊,没有了他,这把琴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琴,苍羽阳有时也会看一下上面的漆花图纹,看着那见所未见的花纹一日日黯淡。
等到完全消失的一天,他用布紧紧的包了起来,还是放在原位却再也不看。
屋子里的药味都快如实质般翻滚起来,各种认得出认不出的药端进端出,味道奇奇怪怪,苍羽阳嘴都喝麻木了还是来者不拒。
抱怨这种事情,也需要有一个对象不是?
桃粉的脸色一天天担忧起来,苍羽阳喝药都来不及,偶尔卖卖乖抱怨一声若要一颗糖,也只能看到她一闪而逝的笑容。
隔天桃红转身悄悄给他端来小巧的糕点,告诉他是她偷偷做着,连姐姐都不知道。
苍羽阳放在嘴里,丝丝的甜,桃红的技巧似乎更好了。
“好吃”,他夸赞道,做出猴急的样子再去拿,桃红却着急将盘子端远:“只能吃一块儿,一医师说了吃甜的会破坏药性。”
苍羽阳顿时哭了一张脸,桃红心下不忍赶紧端着盘子出了门。
听着门声落下,苍羽阳神色一变,胃部翻搅的难受,喝了一口热茶才勉强抑制住了范围的感觉。
苦――味蕾不管吃什么都是涩涩的苦,这屋子里的药味如此之重,不仅是因为源源不断的汤药端进端出,而是因为不间断的发呕,之后胃部抽搐着痛,告诉他它们在抗拒任何身外来客。
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痛。无论睁开还是闭上眼,视线里都暗得一塌糊涂。
苍羽阳开始喜欢上做梦都感觉,抱着苍信软软带着奶香的身子,他总能越睡越香,越睡越久。
偶尔也会感觉到拥抱的力度,带着颤抖的温暖,还有柔软的触感,眷念得让他不想再醒来。
舒服从来都使人上瘾,在梦里,他的世界不再是整片整片的黑暗,像这个陷入诅咒的大陆一样挣扎着求生,不停期待着不知来自谁的施舍。
虎翼天翔 第四卷 杀伐之神 第六十三章 精灵之森(一)
也许一直这么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自梦中醒来,床边影影绰绰的影子愣是让苍羽阳睡眼惺忪得看了很久才辨认出那是个人――房里没有一丝光,那人眼晴便觉得格外的亮。
苍羽阳恍然听到一声叹息声。
“你说说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呢?”脸上被重重的一捏,疼痛辗转良久苍羽阳才开始思考要不要叫,那人看他这不声不语的样子口气又急躁起来:“既然醒了,就给我说两句话,我认识的苍羽阳可不是一个病鬼。”
“蓝……蓝凌衣”,意料中嗓子干哑的状况没有出现,抿了抿唇,察觉到一抹湿润,心里一动苍羽阳抬头道:“你来多久了?”
“怎么害羞啦?”精光闪闪的眼睛上下扫视两圈,一如既往的戏谑:“怎么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
“你多久来的?”苍羽阳打断他的话。
静默了一会儿,蓝凌衣说道:“刚刚来,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不过是不死心罢了。心里莫名**了一块儿。
“小羽儿,不是病傻了吧”,蓝凌衣作势抖抖衣服:“渗得我心慌。”
“蓝凌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放弃了再盯着永远看不清天光的窗户,苍羽阳选择了直接问。
“果然……”男人的语气透着古怪:“你知道你睡了过久了吗?”
怎么不知道?苍羽阳想告诉他,梦做了有多久,他就睡了有多久,但是这话太过文艺腔,说出来不过也就是徒增笑柄而已。
他摇了摇头,转而清了清嗓子,问道:“能不能给我倒杯茶?”
“真是拿你没办法,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青瓷茶杯转瞬即到,尝试着喝了一口,带着淡淡的余温。
蓝凌衣坐在旁边直到他用一种近乎珍惜的姿态将杯中的茶喝完,才收敛了目光,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走的。”
“去哪?”苍羽阳意外的平静:“我现在的身体要走恐怕有点难。”他说得只是一种事实,蓝凌衣的眼睛里却凝聚起了沉重。
“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和苍信的”,蓝凌衣的目光撇向里面,那里躺着苍信,“我们去精灵之森,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好的。”
苍羽阳没有说话,从目光到语气,他都听出了蓝凌衣的志在必得。
但是当他答应的时候,虽然很短暂,蓝凌衣的语调里还是透出了一丝疑惑,尽管十分快就收敛了起来。
这些都是处在权利中心的人,翻脸和笑脸对于他们只是根据形势做出的两种措施,这种人在本质上有许多的相似,他们冷静而自持,即使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不习惯于泄露情绪。其实与其说是不习惯,不如说是感情匮乏,很少东西能打动他们,苍羽阳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做到,现在回想,又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自然流露的,哪些又是故意的。
疑窦一旦产生,前路开始动摇。碰上伤及感情的事,不管是人是神,都脆弱得可怜。
苍羽阳不想再猜,世界都快到了尽头,即使是无伤大雅的尔虞我诈都变得幼稚得可怜。
他从来都是稳不住的那个,冷静和定力从来都不是他擅长的,于是何必自寻烦恼?
“蓝凌衣,听说精灵之森的景色很美,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苍羽阳翻了个身侧躺过来,眼睛盯在虚无的一点上。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蓝凌衣的声音有些急躁,路途还没开始他已经有点抓不住方向,苍羽阳不问任何的协作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妥却无法问出口,手伸出触了触苍羽阳的皮肤,微温的温度近乎感受不到。
不能再拖了……
“一连叹了两个气不像你啊……”苍羽阳用原来的话调侃他,他不能想象蓝凌衣唉声叹气不伦不类的样子,对听觉冲击力很大。
“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了,而且……”想了想,苍羽阳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不要想多了。”
“不是想多了”,苍羽阳轻笑:“我一天清醒得时间少得可怜,这种情况下我想想多也不可能。”
蓝凌衣哑然无语,因为这是事实。
“我不是在自怨自艾,父皇已经来了,我在不在这里基本都没有问题,这种情况下,我抓紧时间治好病才是正紧。”
条理清晰,思维明确,辩驳直入正题,躺在床上的这个像是因为紧密的计算疲惫昏迷醒来的,而不像是多日昏迷的。
蓝凌衣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那就好。”
有什么不好的?苍羽阳想如果他这么说,对方肯定会憋更长的时间也吐不出一个字。这话本来就问得莫名其妙,虽然你知我知代表了什么意思。
既然要走,就不要再耽误。苍羽阳不知道去精灵之森有什么用,但既然是蓝凌衣保证得,也没什么好怀疑,对于这个自出生就有渊源的人,信任感来得有些莫名,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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