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变,是这个世界变了,太疯狂,从桃粉到里亚,都上赶子送死。
桃粉是为了他,那里亚呢?
语言有的时候实在是匮乏,脑子里炸成了大片的飞灰,嘴巴上平淡得荒唐,苍羽阳张嘴了好几遍,就听到干巴巴三个字:“你说吧。”
“你肯定以为我疯了,”里亚说得开怀:“如果是以前,我也以为我是疯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他看苍羽阳要开口,赶紧道:“可是现在不同了。”
苍羽阳临门一脚刹住,只觉得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
“为什么?”
“其实你也明白,不是?”里亚突然握住他的手,滑腻腻的汗裹着人体的温度却温暖不了彼此的手心,苍羽阳皱起眉头听到他说:“卓瀚洋有句话说对了,也许在某个方面,我们真的很像。”
“你听我说,”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光芒落下竟然有些刺眼,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快点将该说的话说完,“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怕死,那是来源于以前的一个噩梦,有人说,我以后必然会为某个人牺牲我的命。”
“那人……是谁?”苍羽阳喉咙发干。
“我不知道,但是他很厉害,其实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也许早就死了,”苍羽阳脸上出现不信,里亚继续道:“我想你的侍女也许是跟我一样的情况,所以你不必太自责。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活了这么久已经算是赚了。”
“放屁……”苍羽阳忍不住爆粗口,吓了里亚一跳,不过这份惊讶就消失,过了这么久,他发现苍羽阳还是那个简单而易懂的人。
伤心什么,愤怒什么,不平什么,他的心和眼睛一样透彻,鲜血模糊不了,死亡干涉不了。
所以,对,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他们都变成了不怕死的人,因为有了更高的信仰存在。
“我想,那个人和你有着不浅得关系。”里亚说出他们都能想出的结论,他有些怔忡地看着苍羽阳的长发,银色的河流在短短的时间内疯长,几乎包裹住了苍羽阳的身躯,“你们有着同样的发色,”里亚突然笑得有些诡异:“他长得很美,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记不清,但是他是神一般的存在。”
苍羽阳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那种目光,仿佛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不过显然里亚也是茫然的,过了一会儿摇摇头:“刚刚你过来,我甚至以为是他,可是其实除了这发色,你们差得很远。”
苍羽阳哭笑不得:“我以为你是怕他的。”
“我是怕啊,”里亚说得理所当然,“如果有人说你将来会死,你会不怕吗?再说那个时候我不是还小吗?”
苍羽阳哑然无语,看着里亚笑得一塌糊涂,他也很想笑,就像是平常被人打趣般那种自我安慰的笑,但是他同样发现那很难。
里亚看着那张脸,笑容开始变得索然无味了。
“时间要到了,”苍羽阳悚然一惊,里亚已经有先见之名的退后一步躲开那只急抓过来的手整个人同时脚下一个用力就朝苍羽阳下盘扫去。
虽然事发突然,不过武技方面就算里亚现在有能力也不能正常发挥出来,苍羽阳很容易就躲开了,却没料到抬头就见一股黑雾扑来,瞬间包裹了周身。
“抱歉,”里亚的声音变得模糊,只有如雪的身体上诡异冒出的大片大片图腾变得清晰无比,苍羽阳睁大了眼睛,那黑色的线条勾勒出抽象的图案,隐隐约约是一朵花卉。
“里亚!”声音被隔在薄膜里,闷闷作响,金色的光芒炸开在手心,却在一瞬间被那层黑膜吞噬。苍羽阳只觉得背部爆开一团火焰,灼烧难耐。
疼痛中,他感觉到里亚靠近,凑过来的脸没有丝毫恐惧,他轻轻说:“抱歉,我不能跟你走,我也有必须得保护的东西。”
“还有……”里亚的眼神有些复杂:“我不能提供给你再多的线索了,但是不要恨他……这也许不是你要的力量,但是既然得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荒废它,做你没有做完的事情。”
苍羽阳最后的记忆只刻自己是答应了,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尽管现实已经和初衷脱离。
黑色的花朵开得很妖娆,它无边无际的延伸将里亚漂亮的脸蛋埋葬……
苍羽阳睁开眼的第一眼,一切都似曾相识,有一个人像曾经的他,抱着一件衣服,目光迷茫的坐在……花田里。
苍羽阳抬头,点头,居然连时间都相似地似乎分秒不差。
什么是天意,这就是!
苍羽阳跌跌撞撞的起来,一只手伸过去扶住他,“小心。”
苍羽阳闻所未闻,继续向前,坐在地上的人听到声响抬起了头,干涸的鲜血凝固在脸上,衣衫破破烂烂。
“他走了。”苍羽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居然透着“平静”两个字。
“很吃惊吗?”卓瀚洋咧嘴:“你知道的,第一次我等了一年等来了他,那个时候,我就知足了。我已经等到我要的结果……”
“里亚是为我死的,”苍羽阳突然说道,完全的脱口而出。
卓瀚洋一怔,再看他的目光甚至是鄙视的:“别以为他不在了,就可以往自己脸上贴金。”
苍羽阳脚下一绊,身形就往下坠,在半途中被人揽住,他也不意外顺着那股力道往后靠,熟悉又陌生的温暖。
卓瀚洋已经转过头来,看到两个几乎叠在一起的身影也没有吃惊。
一个念头狂呼而出,苍羽阳听到自己的声音粗哑:“你都知道了?”
卓瀚洋点点头:“知道一半,他说得很有保留,我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这人做事很坚决。既然说了,我就知道他无论如何是一定要做的,我想我反对也是没有用的……”
“你同意了……”苍羽阳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身后的人明显感受到,于是怀抱又紧了一圈。
“怎么可能?”卓瀚洋突然吼道,又在转瞬间低下声音,他低着头,仿佛在哭泣。
可是再次抬起的脸上即使疲劳,即使沉重,却干燥而沧桑。
“其实老天对我很不错,我来的时候,还见到了他最后一面,”卓瀚洋笑得没心没肺:“他说他没后悔,他很高兴遇到我,是我让他下定了决心,所以……苍羽阳你别跟我抢,他说这个乱世应该结束了,他还说我一定会是耀金最强大的士兵,而你虽然不会是好的将军,可是跟着你绝对不会错。”
卓瀚洋将叠起的衣服随便揣进怀里,说道:“苍羽阳,你快点回来吧,不要让我们等得太久。”
他说完就径直而去,末了突然蜀犬吠日头冲着苍羽阳的方向:“忘了谢谢陛下,若不是你,我还进来不了这里。”
卓瀚洋挠挠头,憨厚的样子让苍羽阳想到最初见到这个男孩时的模样,骂着不争气的学弟,又会在自己的夸奖下不好意思的大笑脸红。
这是个阳光的男孩,既便笑容已经沧桑,他还是会一直让自己保持微笑。
总之,不管如何,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苍羽阳站稳脚,才发现脚腕微微发痒,纤细的纸条调皮得钻入裤脚,柔软的叶片上仿佛不堪重负般载着大多的花朵。
黑色的花朵,跟梦中同样的模样。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包围在内,朝四周一望,苍羽阳很快发现这正是刚来时他发现的那片凹地,那天夜黑,没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花田,只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开得没有如此茂盛吧。
联想到重富生机的精灵树,苍羽阳豁然开朗。两个精灵族,两个族中之宝,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偏偏自己这么久才想明白。
这个智力,被瞒这么久,是名副其实的。
真的,怨不了别人,苍翼翔一直没有刻意隐瞒,是自己想的太好,刻意忽略了。
苍羽阳实在忍不住叹气,他解下腰上的玉佩,抽象的太阳图形,旭阳山庄,其实将线索连成了一条线就是这么简单。
天光大亮,苍羽阳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人走得干干净净,下陷的凹地很容易让人产生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的错觉。
苍翼翔这人放在一群人里都突出,别说放一个人面前,他就算背对着你都有普通人直盯着你的视觉效果,苍羽阳虽然早有预料,但真要对上的时候,心里还是发慌。
他才发现,被害过,杀过人,害过人,都没有和这个人对视来得提心吊胆,特别是此时,山不明水不就,俗话点弄不好一拍两散。
这都是好的,最恐怖的是拍了还不能散,得死绑在一起,相看两相厌,我叫父皇,你叫皇儿,来个合家团聚。
反正他们这些年不是一直这么过过来吗?现在如果剔除掉一些东西,保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即使变味也得凑合。
“父皇,我想知道些事情。”苍羽阳首先跨出一步。
苍翼翔意外配合:“你想知道什么?”
“有很多……”苍羽阳想了想,发现找到头实在太难,一环扣一环,想到一个问题马上有另一个问题冒出来,“我不知道从哪说。”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苍翼翔看他一眼,苍羽阳的惊异就快满出眼眶,漂亮的金色瞳孔微缩显然在怀疑自己听到的东西。
“不,”苍羽阳的回答相对而言却是出乎意料的:“我相信,虽然荒唐,但是父皇你应该没忘记我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虎翼天翔 第四卷 杀伐之神 第九十三章 大计
“那是以前,”苍翼翔回得同样坚决,苍羽阳点点头,没有反对,“你说得对,我其实早就习惯了这个世界,这里有杀人不偿命的古战场,我还不是很快就适应了……算了,父皇,你继续说。你会说前世今生,是不是想说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早就注定好的了。”
这话如果苍翼翔真的说了,是最荒谬的,但就是因为荒谬得过了头,所以连怀疑都不必要,物极必反,荒唐反而代表了一种真实。
撒谎从来都是个技术活,而圆谎更是伤脑筋的存在,苍翼翔要去骗一个人,那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若是察觉,那是因为他不想骗或者就是这本身就是真的。
那是一双很快褪了疑惑的眼,苍翼翔很高兴一些很本质的东西苍羽阳从来没有疑问,这就是他的羽儿,恰到好处的聪明,进退有度,换一种角度,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他,同样是再了解他不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大陆上四哥大国都有着一个官职,他们与帝王地位不相上下,预言天命,得到天启……”
苍羽阳很快明白:“就像是蓝凌衣那样。”
“对,耀金的官职是国师,赤焰的是祭祀,虽然名称不同,性质是一样的……”苍翼翔慢慢道:“父皇登基时,上一代耀金国师退位,他留下最后的天命,得金眸者得天下,而他留下的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人将会出现在我的子嗣中。”
“怪不得……”苍羽阳苦笑:“我还以为你见识广,见到一个人变成野兽也能这么快接受,原来是早有心理准备啊。”
“不,我是吃惊的。”苍翼翔道:“虽然我一直不相信什么预言,我只相信自己,这个天下绝对不是要通过别的方式才能获得的。”
“我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苍羽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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