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阳垂着头轻点,他这种不怒不燥的态度反而让梦娘不自在起来,一边防备着苍翼翔一边坐立难安。
苍羽阳使了全力的情况下,要逃出已经是妄想,到了生死关头卡鲁特虽然不甘却反而冷静了下来。这可能是他最大的失误却没有重头再来的可能。
如果说魔界是属于黑暗的世界,那么暗界就是魔界污秽之地聚集的地方,那里是被惩罚的魔物最后被丢弃的地方,死去的魔物被这片土地消化侵蚀,最后孕育出了他,他的出生,就注定了他对魔界统治者的怨恨。
也许是怒气被消磨了些,卡鲁特反而觉得轻松了起来,看着排山倒海扑向自己的气息,他低语道:“苍羽阳,你们人界向来不是有句老话,最毒妇人心吗?”
气息一乱,却足够吞噬掉体内的异类,苍羽阳理了理奔腾的气息,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撒开捕猎网是很危险的事情,而他却做得毫不犹豫。
这么做结局不一定好,可是却是他选择的一条路,卡鲁特不仅是他们的威胁,还是这个大陆的威胁,他不能放任这个人继续存在。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的国家要保护,他爱的人他会陪着一直走下去。
平息了的力量冲开封在穴道的银针,五感一开,苍羽阳很快闻到了一股不祥的味道。
梦娘的惨叫像隔着一个世界般遥远,却又像直接响在心上,耳膜在轰鸣,黑刀重重拔出,喷溅的鲜血将脸温暖。
梦娘的胸口像是开了一个喷泉,她艰难的转头,居然还在微笑:“对不起。”苍翼翔在他的身后恐怖如恶魔,双眼闪烁着暴虐疯狂的因子,苍羽阳总算在他再次劈下手中的刀之前将梦娘抢救下。
鲜血更是重重落了他一身,他只觉得四周重重一暗,眼神也恍惚起来。
梦娘的声音轻若蚊蝇,恍如做梦:“为什么要救我,我骗了你。契约者一死,没有了控制者,你的父皇将彻底失去控制,不为人也不为魔,他会疯狂到暴体而死。”
苍羽阳怔怔握着她的手,那是有一把沾了血的匕首,匕首上的血却不是梦娘的。苍翼翔腹部上有一个血口,苍羽阳强制着自己转移开视线。
“为什么不逃跑?”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他不认为梦娘和苍翼翔会有什么仇恨。
梦娘被他这句话气得笑起来,却是呛出一口血来。
苍羽阳替她轻轻擦掉,温柔的看着她。楼下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没有了控制者的苍翼翔将一切当做敌人,并不急着找他们的麻烦。
看上去时间似乎还很长,梦娘在腾起的烟尘中微笑渐渐落寞。
“抱歉,陛下太厉害了,我还是杀不了他。”感觉到手中骤然加紧的力量,梦娘却不以为然:“我以为你会马上杀了我,毕竟我伤害了你最爱的人。”
苍羽阳摇头,说道:“你是为了我。”
梦娘蓦然睁大失神的双眼,好笑道:“为什么我都要死了,你还是能让我吃惊一下。”
苍羽阳固执的摇头:“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梦娘一惊总算察觉到不对,努力眨掉眼中的血雾才发现苍羽阳的眼神飘忽。
她笑起来:“我让你想起谁了吗?我真羡慕那个人,肯定让你很重视。”
苍羽阳眼里的悲伤铺天盖地而来,梦娘的呼吸跟着一滞。
“为什么大家都死了……”
“我不要一个人留下,为什么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他打理着梦娘纠结的发:“为什么连魔族都这么脆弱,都这么容易死?”
梦娘无言以对,只是伸出沾血的手,苍羽阳很顺从的看过来。
“没有生物是坚强到永生的,就连你的父皇身为战神不是也有落魄的一天,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梦娘娇笑:“我可不是那些丑陋的魔,我曾经也是人,我也有爱过的人,虽然他们都被卡鲁特杀了。谢谢你帮我报了仇,我却欺骗了你……”
“不要再说了”,苍羽阳截住她,“我们……只是相互利用。”
“算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梦娘看着远方,自嘲笑道:“别人将死之人将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我却没看到。这么多年我助纣为虐,说不定死了以后真的会去地狱。”
“不会的,不会的……”苍羽阳只能重复这三个字,感觉到怀里的呼吸时断时续,最终完全消失。
楼下的碰撞声忽然一下子停了,苍羽阳怔怔看着那个走上来的黑色人影,如梦初醒。
黑色的巨刃在苍翼翔手上轰鸣,越靠近苍羽阳声音越大,悲伤绝望的味道回荡在封闭的空间里。
苍羽阳手上黑芒乍现,梦娘的身体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孤零零的血迹。
苍翼翔的眼神中终于清楚的映出了他,却是笼罩在杀意和疯狂中。
男人弯起嘴唇,邪邪的笑容,宛然当初没事的时候就逗弄怀里小人的帝皇,却如昙花般短暂。苍羽阳看着他欺身而近,微微向后一飘躲过了当头而下的锋利。
巨响声中,二楼轰然塌裂,男人看着苍羽阳脸上被刀锋划过的血口,露出兴奋的笑容,骨子里一争高下的特质在理智不存的现下成了操纵身体的唯一因素。
一点理智都没了吗?苍羽阳在不断的躲闪中注意着男人的神情,可是还给他的只有失望渐渐累积成的绝望。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一张俊秀的脸,眼前的人更像是一只野兽,单纯的渴望暴力和鲜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晚恍然出现的占有欲和热情就像是他一直渴望的梦境。连最低的乞求都成了奢侈,梦娘的话在脑海里回荡。
怎么可能看着他死亡?
苍羽阳摇头,双掌合十向着劈下的刀刃重重夹住,刀锋停在半空,男人愣了一下后喘息声骤然加大。他已经厌烦了不断的追逐游戏,能够彻底的了结自然是再好不过。
肉掌毕竟比不过锋利的刀刃,鲜血淋漓而下,男人的瞳孔竖起,感兴趣的凑过去轻轻舔舐,灼热的气息从手腕落到染血的脸上。
这无疑让苍羽阳心神不宁,苍翼翔的一切接触都会让他战栗,何况是这么直接的舔舐,可这不是温柔的爱抚,而是加速他死亡的工具。
为什么都不记得我了,还要这么对我?难道只是因为什么该死的兴趣?是不是对每一个感兴趣的人,这个人都会这么做?
苍羽阳咬牙切齿道:“滚开。”同时身上暴起一阵光芒。
男人的眼睛一眯,血红的瞳孔闪现出暴怒的神情,他对那两个字感觉讨厌,而且苍羽阳身上的光芒让他不舒服。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让他不舒服的东西通通消失就好……
黑色的巨刃悲鸣,架在手上的巨刃重如千钧,力量的比拼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与卡鲁特的较量已经流失了大半的力量,这一连串的躲避并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苍翼翔比卡鲁特要强上许多,如果按照梦娘的说法,目前的人已经达到神级,只是力量并不单纯。而他,虽然力量上可以赢,却一直不能突破,只是在有限的空间内不停的膨胀。
他的身体到了极限。
他从来没想过可以全身而退,只不过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你死我活,竟是如此残忍。
他逃不了,也不想逃,手已经在发软,只是凭着意志力在坚持,一旦从这个角度放下,就是一劈两半的下场,再美丽的容颜都会化身为恐怖。
黑刃剧烈颤抖起来,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在男人惊诧的视线中化为黑白相间的凶猛野兽向苍羽阳扑来,苍羽阳手一轻,巨刃贴身而过夹带着巨大的风压,凌厉的气势仿佛能感觉到骨肉被切割开的痛苦。
一切就要结束了吗?苍羽阳只是下意识的掷出夹在指间的碎玉,他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中了,也是皮开脑裂的结果。
他将一切交给天意,因为找不到没有答案。
虎翼天翔 第四卷 杀伐之神 第一百零八章 人意
苍羽阳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感觉不到恐惧,也感觉不到痛感。
他听到血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清脆在耳边,像是积年累月打磨着石头的水滴,动听的声音,绵延而有力,洞穿人心。
眼前有着微薄的光亮,他也许是不怕死,却逃避不了面临死亡的恐惧,他想紧紧记住的那张脸,也在刀光的寒凉中成了恐怖的化身。
并不是所有的遗憾都可以死亡来告终,爱也不是用生命来度量的。
苍羽阳感觉到心口爆炸出火焰一般的疼,麻木的钝痛,凌迟着神经。
他开始惶惑起来为什么他还可以如此清醒的思考,分析,同时又开始恐惧睁开眼睛。
血腥味越来越浓,华丽的鞋子被衣服上逐渐滑下的液体濡湿。
这里是童话般的世界,却没有相应的奇迹。
王子和公主是王权的牺牲者和献祭者,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以鲜血和死亡为终结。
苍羽阳始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身份承受相应的麻烦,这些幸运是一个人赐予的。虽然昔日的王者堕落了黑暗的奴隶,即使这样,也没有背叛他的承诺,一定会保护一个人不受伤害,即使敌人是自己。
有些誓言贯穿始终,总有验收的一天。聪明的人总会确保万无一失,为最坏的情况作出最坏的打算。
睁开眼睛的瞬间,世界在崩塌。
苍翼翔还挺立在原地,若不是血红色的眼珠转动,看着苍羽阳喉结震动一开口却是大口的鲜血。
他的胸口被一把巨刃穿过,乌光闪烁中悲鸣一点点加强,刀身一阵颤抖。
苍羽阳在苍翼翔威胁瞪视的目光中靠前一步,让彼此被喷溅上鲜血的胸膛紧贴在一起。
“为什么?”苍羽阳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是理智全失的男人,还是震动强烈散发着悲伤的古刃。
苍翼翔虚弱的吼叫了一声,因为不看疼痛指甲重重插入苍羽阳肩膀里,力道却在一点点减少。
“为什么?”
输入的力量被通通反弹出去,不但不起作用反而让苍翼翔更加痛苦,他们从能量属性来看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为什么?”
一丝涟漪淡淡扩散,一个声音直闯心底。
为什么?对于你是一个生的机会,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承诺,对于我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命令。
“刀魂?”苍羽阳心里一颤:“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刀魂再出声时,已经不是苍翼翔的声音了,飘渺的音质像是遥远的神祗传达命定的启示。
“我不叫刀魂,吾本名噬魂,是赐予白虎一族的尊宝,由历届的族长才有资格……”
苍翼翔闷哼一声,下巴不堪重负的抵到苍羽阳肩膀上,铁锈味直透衣衫。
苍羽阳浑身一震,透过对方的肩膀可以看见噬魂斜直而入,将苍翼翔牢牢钉在刀上,不倒只是一个假象。
噬魂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是曾经的王者,即使是死也是要体面些。”
苍羽阳眼睛瞬间像染血一般红:“我不要听这些狗屁道理,我要你离开他,听到没有!”他的手颤抖的握在刀柄上,满手粘腻却不敢用力抓紧。
噬魂毫无波动道:“恕难从命,吾只听历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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