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男人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指尖隔着冰轻触着那张脸:“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他说话没有任何明显的语气,就连波澜都没有,可是苍羽阳却觉得难受,也不知道是为谁,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已然明白,活着的人并不是幸福的,因为等待无比煎熬,在希望渺茫的时候。
他没有办法问出任何的问题,男人却淡淡转过视线:“他没有死,只不过太虚弱了,我能延迟力量的输出,却无法阻止,这上万年,已经是极限。”
他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清冷的声音却像是在苍羽阳的脑袋里炸开一道雷:“你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谁吗?”
因为谁?
因为谁?
有很多人曾经都质问过他,问题千方百怪,唯有这一个,还没有答案苍羽阳就失去了找寻答案的勇气。
双眼逐渐朦胧,身体无知无觉的蜷缩在床边,似乎隔着一层冰还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温暖,和苍翼翔不同的温暖,那是最初依赖和喜爱的温暖,融入骨血亘古不散。
男人却不放过他,修长的眉不耐的立起:“站起来,我叫你来不是让你的父神看你这副懦弱的样子的。”
父神?苍羽阳仿佛才刚刚认识到这两个字的意思。
“父神……”他巴巴望向冰里的人,身体却是一点点站起。
男人的声音终于带起一点点疲惫:“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趁着现在多看看,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他怎么了”,苍羽阳声音细弱蚊蝇,眼睛却移不开冰里的人。
“那把噬魂不是跟你说了吗?神虽然有三六九等,其实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寂灭就是永久的消亡。”
苍羽阳一怔,指甲划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低头一看没有任何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凭你的能力想伤到这层冰还早着”,男人清冷的陈述:“你的表现我一直看着,虽然比起预期相差太远,不过好在心性还算良好,而且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苍羽阳一惊:“什么没有时间?”
“你害怕什么?”男人将他的惊惧收在眼底,却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你不是要救你的父皇吗?”
苍羽阳迟疑着问:“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笑得更深:“如果这两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会选择谁?”
苍羽阳咬紧了牙,头脑里一片空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不可能?”他找不出这两者的联系,但是他同样相信这个人不会无聊的为这种事情打趣,应该说这个人的眼睛里从始至终就只存在一个身影,其他的人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男人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微垂着睫毛全神贯注的看着沉睡了很久很久的容颜,他从来不怕寂寞,也从来不懂什么是等待,而这个人却同时教会了他两样东西。
男人慢慢俯下身体,将脸贴在冰面上:“记住他,他的名字叫做耀,你是他和我的孩子,取名为耀夕,将来会成为这无边世界的掌管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苍羽阳抿起嘴唇,将心里因为最后两句话引起的酸涩压下,晦涩道:“那……你呢?”他慌张的发现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叫眼前的这个人。
“父……”
男人淡淡撇过来目光:“我的名字你不需要记住,你只要记住自己的责任,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单单代表一个人,你是这宇宙万物的执掌着,是超脱于生死的存在,再不可任性,这万千生灵可生于你手,死于你手,你有无上能力,却同时肩负维持秩序的责任,你可记得。”
苍羽阳艰难的点点头,他更想说他不要,可是这个是他亲人的人目光如针,直扎灵魂。
男人却突然转过目光,冲他挥挥手:“你走吧,要不了多久,苍翼翔自然会恢复……”
“我不要走”,苍羽阳控制不住的扑过来,心里的惊恐使他顾不得其他言语不清的叫唤道:“父亲,父亲,我不要走……”
泪水滴在冰面上刺啦一声竟然灼烧出一个洞,这上古阴寒之物最害怕的却是至情至信的泪水,这也算是讽刺,苍羽阳泪如雨下,那冰面很快就坑坑洼洼一片。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离开恐怕是永生永世都见不到这两个人了。
耀的面孔很快在积水下变得模糊起来,男人手轻轻划过冰面很快恢复成新,却抵不住苍羽阳的泪水攻势。
“不要哭了!”男人的语气有些气恼,抬起头却又是一怔,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眸子了?永远乘着笑意的眸子,就算自己永远冷着脸,他都会不厌其烦的冲着自己微笑,说:“又见面了,夜。”
苍羽阳被明显的怒气吓了一大跳,转而像个被大人训了的小孩一样抽噎起来,更是为自己做的错事后悔不已。他努力将水系元素凝结起来让水重新凝结却收效甚微,那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事情。
“对不起……”
“抬起头来”,乍然温柔的声音随着柔软的触感袭来,苍羽阳傻傻看着在脸上擦拭的手,眼神小心翼翼的抬起又落下。
“不要哭”,心在一点点柔软,男人将他轻轻搂入怀中:“不要用这双眼睛哭,他们只适合笑。”
苍羽阳只是用劲儿拥抱这份清冷,纵使男人的身上并不温暖。
“你该离开了。”
苍羽阳只是固执得摇头。
“其实我一直是恨你的”,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僵硬,男人却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打理那跟他同色的长发:“我恨你夺走了耀的生命,如果没有你,我们可以活得很长很长……”
虽然相遇都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却弥足珍贵。
虎翼天翔第四卷杀伐之神第一百一十章神寂
苍羽阳只是不依不饶的啜泣,软弱的像是刚出蛋壳就要被抛弃的小鸡一样。
男人的手指僵硬,膝头上的湿热轻轻敲扣在心头上,不强不弱。他让苍羽阳走,苍羽阳就耍赖似得紧抱着他的腿,这个动作十万年一过却仍然恍若昨昔。
他的回忆不多,苍羽阳不多不少占了一个小角,小小的耀夕走了不长不短的一圈变成大大的苍羽阳,在他眼里,还是脆弱而省不了心。
他从来就是冰冷的人,天地万物生长以来,他一直完美得像是禁忌般不可侵犯,能够让他安慰的只有一个人,他希望一辈子记住他名宇的也只有一个人,其他人不过是过客。
这么说对苍羽阳有些残忍,却是他为数不多的爱早被万年寒冰封锁在了一起。
月神殿万年的压抑被苍羽阳的抽泣不舍生搅得变了形,就连静美如画的主人都隐隐皱起了眉头。却没急着冷血得驱逐,直到苍羽阳一抽一噎像是把自入世以来所有的委屈不舍都哭掉,他都一直摸着他的头发,给子他最后的温暖。
“是时间了。”苍羽阳很容易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将整个人捉了起来,他膝盖一阵僵冷,融化的冰水带着浸入骨髓的寒冷,淅淅沥沥流到看不见的大殿深处。
尘封的面容再现于世,男人伸出去的手都带着颤抖,从眼到唇,都是小心翼翼的轻触,他的手到过的地方所有的寒气一一蒸发,可是沉睡的人身上的温度却依然没有上升。
你怪不怪我,我以这种方式挽留至今?不过你怪我也没用了,过了今天,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给你父神磕三个头,也算作了结全部的因果吧。”
苍羽阳又红了眼,不知所措的摇头,男人的话在他听来就是要了结所有的关系。他想上前,可是那两个人之间却完全没有他插入的余地。
男人的声音冰冷起来:“你不愿?”
苍羽阳的头摇得更凶了,额头扣在沾了水的地上,脑袋一片僵硬。
头磕完,他眼巴巴地看着上面的两个人,男人却挥挥手说:“你走吧。”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打击并没有减少,热气往鼻子眼睛上冲,冰水在脸上流,冷热的交替中是昏沉执着的思想。
“我不要,”他往首走两步,跟坚决的话语不同的是微微颤抖的语气:“我要……”
“你不可能留下来,你留下来什么都做不了,”男人打断他:“你现在唯一做的就应该是去救那只老虎,我们是你的前因,他是你的后果,既然这世你们成了父子,就不要辜负这个机会。”
“我……”苍羽阳颤声道:“我会去救父皇。”
“凭什么?拿什么救?”男人话语渐渐变冷:“苍羽阳你已经不是耀夕,你该明白什么是当断则断,该舍即舍,即使是神,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胸口如撞了根柱子般闷痛,苍羽阳跌跌撞撞往前两步,却被男人唱止:“站住。”他摸摸手上人的面孔:“你再往前会害死你的父神。”
仿佛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苍羽阳一下子趺坐在了地上。他看着包裹着周身的冰水像是永远都流不尽般,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神吗?”
苍羽阳吞吐着呼吸,喉咙口像梗了刺,乍然而变的话题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一点都不敢唐突了面前的人,害怕说错,害怕被讨厌,害怕被远离。
男人似乎并不等着他接话,保持着平稳的语速说道:“世界分三界,神界,魔界和人界。神是神界的子民,他们拥有法术与魔界终年对抗为人界崇拜敬仰,世人皆知神伟大而高贵操控着强大的力量于是对其膜拜敬仰祈求帮助,殊不知神也分三六丸等,唯一不同的是,神界的子民分两种,天神和由修炼而得道的神——他们地位比天神低一等。”
男人低头,脸上露出骄傲的笑意:“而我和你的父神,都是天神,这么说也许不对,我和他各司其职,几乎掌管了所有的神。”
两强相对,本来是争夺的下场,可惜一个冰冷无意,一个听到有和自已实力相当的神,就兴冲冲地跑来讨教,见人不理也不着急,要着赖皮硬是跟到了月神殿,这一点和苍羽阳有异曲同工之妙。
男人的脸越来越柔和,却只是对着一个人,他的话语依然冷静的像是在自语。
“我们是自然而生,比世界的初始还要早的存在。大概是三万年前,我们在一起了。”苍羽阳瞠大了眼睛,这个在一起他当然不会幼雅的当做是小孩子家手拉手的游戏。
“耀日落而息,一落而作,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是神的时间是无限的,再短的时间也可以集结成永恒。”男人顿了顿:“而你是个意外。”
苍羽阳已经感觉不到胸腔里的跳动。
“天神是不能自已生孩子的,因为那代表的是力量能力的传承。耀瞒了我,我只来得及赶上你出生,我本来将你扼杀,他却趁我不备将你扔到了下界。”
苍羽阳眼皮咚咚直跳,也不知道该为了那个“杀”宇还是那个“扔”宇心惊肉跳。
“你被白虎族族长捡到,带回族内抚养,这也可以算作宿命。这十年来的纠葛也算作你的历练,之后的造化全在于你自己。”
“生不作因,死不作息。生死轮回,报应不爽。生死不论,因缘即破。”
苍羽阳愕然望去,黑暗中只余余音阵阵,却最终消失于耳际。
一切都终结了,就像日月的交替,他们的终结换来了自己的归程。即使前方无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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