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梅拉下陆绅的头,贴上红唇,“我们去旁边的卧室吧……”
陆绅推开杜如梅,果断起身,“我去抽根烟。”
“在屋里抽就好啊?”杜如梅话刚说完,陆绅起身就推门出去。
吸烟区已经站了不少人,陆绅一出现,原本吞云吐雾、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陆绅掏出烟盒,淡淡抬眸,众精英顿时夹紧屁股作鸟兽四散,七八个大男人愣是静悄悄没发出一点声音,出去后个个都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也不知道陆大神发什么疯,居然跑来吸烟室吸烟,他不是向来目空一切想吸就吸么?”
陆绅待在空无一人的吸烟室,透过玻璃俯视脚下的芸芸众生。
平常五分钟抽一根烟,这次慢慢悠悠竟消耗了十分钟。
缭绕的烟圈中,脑中划过付丞雪被拉住的胳膊,和白绵绵关于少年和宫戚关系不清白的揣测……心绪万千,湮灭在消散的烟雾中。
陆绅捏灭烟头,掏出钱夹,突然很想看看宝儿,那总会让他心灵平静的孩子。
打开后却发现本该放置照片的地方竟然空了!
苦思冥想一圈,发现最有可能丢失的地方是菊花奖办公楼的厕所,他洗手时放在洗漱台上,被旁边的人撞掉,再捡起来后并未检查。
陆绅开快车回到办公楼的厕所。
沉重的脚步声充分发射出生人勿近的信号,从厕所边走出边说话的男士瞬间缩小声音,等到陆绅进去,才继续对等在外面的朋友挤眉弄眼地:“你们可是没看见,这都快一个小时了,那间隔间都没打开过,我蹲在隔壁是还听到奇怪的声音,低下头愣是看到两双脚!诶,你说是不是干那事啊?”说着,露出猥琐的笑容。
陆绅眉一挑,这隔音效果可真不好,话题中待在隔间的那两位也不知是多胆大?
走进厕所,陆绅上下找了一圈,果真在洗手台下发现丢失的照片。正准备离开,耳朵却敏感地捕捉到一些声音,来自卫生间的最后的隔间。
经验丰富的陆绅轻易就明白里面的状况,想到刚听到的八卦,目露轻蔑。圈内虽说没少见这档子事,但对“同性恋”这种“不像个正经男人”的群体,陆绅一向不给好脸。
像是遇到听觉污染,陆绅厌烦地皱眉,快步离去,直到被那个声音定住身子。
“别……了。”
独属于少年的清越声线,似乎生怕被人发现,细微得像猫爪在挠。
陆绅瞬间沉下脸回头。
转身走向紧闭的隔间,狠狠三脚才踹开,就见里面的两个人齐齐看向他,正是付丞雪和宫戚。付丞雪看了眼陆绅,就垂下头,睫毛扑棱着。陆绅视线下移,宫戚戴着手套的手压住付丞雪的肩膀,而被宫戚禁锢在臂弯中的少年嘴唇微红,双手还维持着推拒的动作放在宫戚胳膊上。
陆绅的视线掠过付丞雪,盯住宫戚问:“怎么回事?”
宫戚冷淡地撇了眼没有多少交际的陆绅,扯起付丞雪,视若无睹地走过中年男人。
陆绅伸脚踹在门栏上,挡住出路,再次沉声道:“怎么回事?”
付丞雪张嘴欲言,宫戚就把他的头压到胸膛,低头冲少年说:“闭嘴。”
陆绅眸光瞬间暗沉,像逼仄的小巷在黄昏时一样狭窄漆黑。
宫戚的视线在陆绅和付丞雪之间转换,出了李律的事,宫戚也并未想过对付丞雪怎样,只是怒火中烧地送张专辑警告,付丞雪回答的那张也让他暂时和解。可他不查,总有无数想要投怀送抱的新人去帮他查,这也是他送去第二张专辑的原因。
演唱《零下七度》的那个新人男歌手用同是过来人的语气隐晦地告密,这手段并不算高杆,但付丞雪当初勾搭他的手段也没高到哪去。
宫戚并不会因为一两张照片就误会,他真正在意的是,付丞雪……跟另一个人告白。
那个在某天清晨放在办公室桌上的录音笔里有着一句话:“我爱你……陆绅。”且不说这东西是谁放的。听着像是醉话,可酒后才会吐真言。一开始宫戚并不愿意相信,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或者阴谋上位的伎俩,直到把录音笔送到技术部门鉴定,才确定录音内容没有经过任何编辑合成,要不是他特意压下风波,隔天付丞雪爱慕陆绅的新闻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最让宫戚不能忍受的是——付丞雪与他之间,除了用似是而非的音乐专辑定情,并没有任何直接表白。
宫戚冷眼看向多管闲事的陆绅:“让开!”
陆绅不甘示弱:“我要先问清楚……宫少从小生活在国外,或许并不知道我国国民对于未成年的超友谊感情关系的态度相当保守。”
宫戚湛蓝如海的眼中汇聚起风雨欲来的压抑,低头看向付丞雪:“找你?”
付丞雪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我跟陆导不熟。”
“不熟?”宫戚像是咀嚼着这个词汇,眼神变得更加冷冽。
付丞雪抬头冷淡地对陆绅说:“能请您不要再打扰我们,好么?”
陆绅眉毛一挑,对于此问的回答就是——伸脚毫无预兆地踹翻宫戚,拉起付丞雪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两人都没有任何伪装,拉拉扯扯的样子一路上遭受不少围观,或许明天就会生出无数恶意揣测的流言菲语。要在平日,陆绅必不会放过敢在他身后闲言碎语的人,不吓得人屁滚尿流不罢休,可这会儿却连偏头施舍一眼的心情都无,拉着少年快步走过。
把付丞雪扔进车厢,陆绅坐上驾驶席驱车离去。
余光中少年沉默不语地低着头,不停转动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陆绅问:“怎么回事?”
付丞雪遮住手腕,“没什么。”
陆绅单手开车,强势地拉开少年的手,就露出一道深深的握痕,明显是他的罪行。陆绅没有任何心虚地移开眼,“我问的是刚才。”
付丞雪抿紧唇瓣,“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对于方才的事情却没有解释的打算。
陆绅并不知道付丞雪和宫戚住在上下楼,问明地址后就安心把人送回家,付丞雪回避了陆绅的视线,低着头匆匆下车离开。陆绅隔着玻璃看着少年瘦削的背影,在夜景中显得愈加单薄,那样子有一瞬间让陆绅的心脏变得酸软。
酸涩……为了那个不愿在他面前展露脆弱,头也不回进入公寓楼的少年。
柔软……起自心中无法捉摸的情愫。
陆绅狠狠砸向旁边空掉的座位,不知在气些什么。看着楼上亮了灯,沉默地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车窗外天色渐渐昏暗,陆绅盯着鼻腔喷出的烟圈出神。电话响起,对着那头的杜如梅说了一句“今晚有事”就挂断电话。
烟灰渐渐落尽,陆绅按灭最后一根烟。
付丞雪站在窗帘后,看见陆绅的车直到半夜才飞速离去,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给宫戚打了电话,滴滴滴全是忙音,再打进去就关了机,付丞雪露出无奈的表情,戴上伪装披了件外套上楼。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付丞雪站在门外喊,“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没把宫戚敲出来,倒是把斜对门的邻居敲了出来,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边推门边大骂:“大半夜不睡觉乱敲门是想死啊?”
付丞雪突然惊叫道:“啊!你干嘛打人!”
身后的门瞬间打开,付丞雪被突然冒出的高大少年挡在身后,隔着几米远靠都没靠近的中年男人同样被付丞雪突然发挥的演技惊得结巴,“我我……我没打人。”
宫戚冷下脸转身关门,付丞雪已经坐在沙发上冲他招手,嘴里还说着:
“外面冷,快进来!”
宫戚显然不打算原谅付丞雪,却被他开门见山的下一句惊到了,虽然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表现。
“录音是我放的。”付丞雪紧接着又说:“陆绅是我的亲手父亲。”
宫戚在沙发对面坐下,听少年讲述完生父抛妻弃子的事情,却仍不觉得付丞雪是仅仅因为这些就如此不择手段,但很多事并不需要追根究底,就像绑架那次听到的古怪声音……他既然把这个少年圈到自己的领地内,就会给予绝对的信任,他只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付丞雪眼中闪过阴霾,语气却很平静:“让他身败名裂。”
宫戚眉头微微拢起,前后一思量,从付丞雪的古怪之处,到陆绅的种种新闻,就把付丞雪的计划猜出大半,目中闪过心疼,面色却冷静如常,说道:“……到了陆绅这个地位,已经很难被撼动,想要报复他,唯有两种:一是谋杀。”
“二是舆论封杀。”付丞雪嘴角扬起恶意的弧度,接道,“光凭借个人势力,哪怕是你也扳不倒他。”
“所以,你先放出他和未成年男孩参加非法情·色聚会的丑闻,虽然只是捕风捉影,却也在群众心里埋下质疑的种子?”宫戚忧虑地注视着眼前少年。
付丞雪再次接过话头:“等到他和我那些似是而非的假新闻逐渐摆满大街小巷……同性绯闻?诱骗、猥亵未成年?以权谋私,潜规则?这一顶顶舆论的帽子能把他压塌,变成道德败坏的过街老鼠,而我却可以凭借年龄小不通世俗安全脱身!”
“所以你放置的录音笔是为了在我心里埋下火种?”宫戚用参杂着冰冷的语气说,“在停车场说身体不适也是为了延迟时间,一直等到陆绅的车进来……然后在进楼后,先是制造矛盾,燃起火种,最后在电梯边顺理成章地说出分手是故意激怒我?之后陆绅折返肯定也有你的算计?”
付丞雪伸手去扯宫戚卸下手套的手,被宫戚立刻挣开,偏头去看宫戚的脸色。
“你生气了?”
宫戚绷紧下巴,尽管心里揪紧一团,语气却更加冷凝:“为什么要隐瞒?”
“如果我说了,你还会让我做这些事么?”付丞雪把头靠在宫戚肩膀。
宫戚低头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旋,“舆论可以毁掉陆绅,也会在你身上泼上一层污水,即使可以洗掉,也会成为以后别人攻击你的污点。”
“你不会同意。”付丞雪从宫戚肩膀上抬起头,“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妨碍我的计划。”
宫戚不认同地皱眉,“……这些会留下把柄的事,可以交给别人……这世上永远不缺为了金钱不顾一切的人。”
付丞雪摇摇头,“你语气这么迟疑,也是明白根本不可行。”
付丞雪再次把头垂在宫戚肩头,目光穿过宫戚望向角落,“……如果是别人,顶多被当成又一则司空见惯的潜规则交易,陆绅的成年人身份会让他麻烦缠身,可在国外躲上一圈,再次捧着金杯回来,谁还会记得他做过什么?可我不一样,我在华夏占据舆论制高点,一个改革音乐改善教育形象端正的偶像,如果这个被陆绅下手的人是我,我脚下占据的舆论就会成为压在他头顶的大山,让他粉身碎骨。”
宫戚眉头仍然紧皱,付丞雪抬头看了一眼,“你怕我弄巧成拙?”
付丞雪抬手要去抚平宫戚眉间的褶皱,“别担心……就是世界末日了,陆绅这种人也不会爱上别人,他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宫戚偏头躲开付丞雪的手指,摇摇头,面容严肃地注视少年。
“他在意你,非同寻常。”
付丞雪愣了一下,因为长期交往的默契让他一下子听出宫戚隐藏的深意,不可思议地失笑道,“你这想法太可笑了,他是我父亲啊?”似乎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