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翻身下马,圆瞪着眼睛打量了会这两人,将人看的往后缩了又缩才看向后面那辆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的马车,寻思着怎么说才能留下祝痕。
这两人见顾凛他们个个孔武有力,马匹健壮还训练有素,不是军爷就是江洋大盗。顾凛这么一不搭理,只往后面的马车看,吓的他脸色更加的白。
前者可能只是来行个公务问个话,后者那可是会连人带货一起劫,杀人就跟砍菜瓜似的,哪会留你一条命?
看领头的面相,长的斯斯文文,但耐不住凶光毕露,煞气外泄,完全就像个狠角色。主动招呼他也不搭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踩着点来抢劫商物的,还是劫道的惯犯。
商贾默念了声天要亡我,抖了抖,又抖了抖。
他是专门做跨国买卖的,在京都有家不小的店铺,这次就是跟着海航的船队去海的另一端做点瓷器买卖,卖完了瓷器,购进香料、银器、金器等紧俏货回国卖。
就这么一转手,利润高的无法想象,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风险大的无法想象,稍微有点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好在他也算是老手,一直都很谨慎,运气也好,几年下来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这种船队半年才有一次,要是遇上大风大浪的还不一定会开航,不过也天气好的话也可能会提早。所以两人为了不耽误事,也防止半路被有心人盯上,急赶慢赶,风餐露宿,火烧眉毛似的都不怎么休息,
也就造成了顾凛几人就算跟着,也一样的疲于赶路,就算传递了消息也没用,预测的地点转眼就变,甚至下个马都跟死尸似的,啃几口干粮喝几口水,赶紧休息等下一轮的拼死拼活。
完全没察觉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就算是在歇息的时候也毫无动静,更无吃食进出。
商贾趁着没人注意他们两人,一个劲地对随从挤眉弄眼,让他赶紧跑路去衙门报告县官大人。随从比较机灵,喊了声肚子疼就跑的没影。
顾凛没在意,也没让人跟着,反正能拖延时间也好。
留下来的商贾吞吞口水,勇气在随从跑路的那一刻已经用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喘的像头牛。能做的都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好歹也逃出去一个,就算死了,也有人报信。
日光随着太阳的西斜一点点地暗淡下去,跑的了随从一直没回来,顾凛无所谓地挑挑眉,搬救兵有用的话,祝痕早就不跑了。跟着的人也太蠢了。
他没管表情越来越绝望的商贾,嫌他麻烦,就绑了又堵上嘴,然后让人架火取水煮饭,他则握着把弓箭去打猎,准备弄顿好吃的。
祝痕这小子嘴极叼,能吃一口的绝不吃两口,这么疯狂的赶路,别说他吃什么都没胃口,一大一小肯定也不好受。如果能将小太子勾搭出来,后面的事就好说,就算只是那只总看他不顺眼的猞猁也行。
正当他对着马车帘子吹了半天的烤肉香味,弄的下半部分的脸都僵硬了,还是不见动静时,一阵人马喧哗自他身后传来。
顾凛回头一看,是县令与跑路的随从带着一队差兵来了,不怎么在意地让属下去谈谈。
商贾见县令最后竟然对顾凛的一个手下点头哈腰,就差供上香案,心里拔凉拔凉的。
顾凛听了下属结结巴巴的回报后,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一把摔了手里的烤鸡,推开车厢门,掀开帘子一看,里面哪有什么祝痕,什么小太子,连人影都没,全都是沉沉的大箱子。
顿时气的差点吐血,拔了腰间挂着的刀就要去砍了商贾。
“混蛋,耍爷玩了这么久是不是很爽?爷都到跟前了还敢耍心眼子,等会就把你心挖出来让爷数数到底长了多少个窟窿!”
刀身泛着冷光,凑近了还能闻到血腥味,商贾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顾凛冷哼着耍了个刀花,顺势收刀,并对着已经瘫倒在地的商贾随从勾勾手指,“后面的马车哪来的?”
随从哆嗦着半天都说不了话。
县官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你们主仆二人来往此地数年,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官即刻就将你们一道拿下,细细审问!”
随从翻翻白眼,眼看也要晕,顾凛一个跨步就掐上了随从的人中,掐的他死命挣扎才放手了手,转头看向县官。
“此两人虽是在贵县抓住,但事关重大,大人还是将他们交给我便好。一路行来,民风淳朴,乞丐甚少,看来大人管辖的极好,这两人也算是例外,陛下是不会怪罪下来的。”
县官不再问话,躬身行礼,带着差兵退个一干二净。
随从见县官都走了,赶紧一骨碌起来对着顾凛就磕起了头,嘴里喊着,“大爷,饶命,饶命……”
顾凛受用了,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随从摸着之前被顾凛按过的人中,觉得上嘴唇的部分,大概再按会,里边的骨头肯定会碎了,心里害怕的很,赶紧呲牙咧嘴地将知道的都一股脑地倒个干净。
顾凛听完后再也反应不能,呆呆地看着随从好一会,猛地抽了自家一个嘴巴子。脸颊速度地肿了起来。
原来又是一出金蝉脱壳,已经是第二次上当了,而且商贾肯用这辆车,不是便宜,而是祝痕委托了件东西让他们带出去卖。
要说祝痕缺心眼,顾凛以前听了绝对是认同,谁会一心一意地对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韶冬十年?现在看来,缺心眼的只有他。
不但被爹耍的团团转,错误认为是无害的祝痕,只要出手了,同样也能将他耍的团团转。
☆、第五十七章
顾凛自认为这次追踪失败的彻底,将已知的信息重新细致地捋了遍后再也不敢小觑祝痕。
接下来要做的事无异于大海捞针,以目前的认知来看,祝痕怕是早就如鱼入江河,不过也不是没法子破解。
一个比书生还不懂如何生活的皇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困难重重,别说还带着个同样娇养着的小太子。不然也不会将宫里的那辆马车说不要就不要,就连里头的摆设装饰都没拿一点,要知道拆开卖了也还是价值连城。
在他看来,困境在前,心疼一辆耗尽人力物力,观赏价值都是极高的马车还不如心疼心疼自己与小孩。
最起码还能过上一段奴仆成群照旧,珍馐玉液随意的日子,当然是在他找到前。苦与不苦,何必为难自己。
顾凛重新点兵点将,只留下随身的这几位,又与韶冬通了气后将原本就是埋藏在各处的探子全都换成各县府衙里的官差,受他管辖。
官差官差就是听从官家的指令,任由差遣。这些人不起眼,做事的全都是他们,也最清楚管辖范围内的风吹草动。找他们办事,海里捞针,也能捞的起。
至于掩人耳目的理由,他想了很久,第一,不能用他的名头,他树敌太多,第二,也不能用韶冬的,用了比用他的还威胁,第三也不能用他下属的,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小孩与大人?
他决定胡诌了个身份给这一大一小:韶冬众多兄弟中的侥幸活下来的,有皇子的骨,又有流转在凡尘吃苦受难的命。
就在顾凛动用起规模庞大的人力时,韶冬也是焦头烂额,就差吐血三尺,恨不得即刻将他召回,一刀砍死了事。自古以来手握重大兵权的人丛不能干涉府、县、郡各地的治安与买卖,偏偏这个短命鬼两样都沾了不算,还引起无休无止的民与差兵的纠纷。
顾凛多做一天,他就得多顶一天。
只好一边让吉利赶紧发信催促,一边将头缩回肚子对外称病,已连续两天没去上朝。这么一歇,韶冬真的就歇出了病,还越来越沉疴。
外界一直以为韶冬是在假戏真做,当韶冬来真的时,纷纷猜测着韶冬其实是知道有这么个兄弟的,一直藏着掖着不愿意承认也是因为怕皇权旁落。毕竟陛下经历过大起大落,对着兄弟防范也是正常的。
现在来找,怕是早知道身体不好,才让最信任的顾少将军不顾一切地去寻找……
围绕在皇权四周的人看着没什么,私下里的动作没有一个是少的。就连平时与顾凛交恶的,也都与他套起近乎,拿出各种好处来。
京都开始骚乱,紧张,也再也没人非要在韶冬面前状告祝痕,而是文绉绉地夸起了他。
韶冬拖着病体,有一日没一日地坚持着早朝,坚持着等待顾凛的好消息。
只是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越来越缺少年轻人本该有的生气,像个垂垂老矣的人,不甘心的同时又渴望着解脱。
同时顾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在这个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差不多,不能得罪的更是得罪狠了的复杂大染缸里,竟然有人对他示好,关心他现在的进展!
绝壁不可能是韶冬太能抗,凶神恶煞地将所有人都搞定了,也不可能是染缸一下清明了,或是大家忽然欣赏起了他。最可能应该是韶冬也出事了,那些人开始指望起他手里捏着的,所谓的韶冬虚假胞弟。
现在不止腿跑成罗圈,身体僵硬的像石头,还很想吐血,不敢将事情再揣测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越闹越大。就算找着了祝痕,还得真变出个什么短命的胞弟来收拾残局。
他觉得在揪出祝痕时,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不然肯定会立马削死祝痕的同时又砍死自己。
不过他也只能是想象下,还是没有找到祝痕。
究其原因,还是许多官差能看到的最大级的官或许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县令。照着县令的光辉形象来想象皇子,找错绝对一招一个准。
这都不能怪那些官差,普通人能见个父母官都是天大的幸事,也不可能再换人了。错误率高他最多辛苦点,只要找的速度就行。
顾凛木着脸,装作没听见下属们偷偷摸摸的抱怨。最大的问题还是他已经想不出招了。
只要不是本地人来买米面粮食都会受到盘查,本地人则按人口定量购买,庄家汉的全都囤积到官家粮仓,必须要事情过了才会归还等等的坏招也使尽了,还是找不到祝痕。
收着韶冬一封封的催促信件,精神崩溃的只想上吊。他这是放出个地鼠还是放出个皇子啊!!
就这么又过去几天,距离祝痕离宫已足有二十五日,韶冬收不到顾凛的丁点好消息,已经开始拒绝问诊、喝药,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新赶制出来的衣袍穿着还是空荡荡。
人高马大的好好一人变成这样,吉利往往守着守着就开始不停地抹眼泪。
韶冬也由着他哭,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星空,一句话也不讲,一坐就坐个一夜,唯有的动作只剩下手掌交握,像是在感知掌心的温度。
☆、第五十八章
祝痕并没有韶冬与顾凛想象的那么糟糕,反倒渐渐体会出了碌碌生活下的滋味。
这里没有阴谋没有诡计,也不需要提防着谁,更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等你出错。话可以简单地说,事可以直接地做,这些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
小娇娇抓捕小型走兽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是活的就圈养起来,如果是咬死了的,就交给一直帮他的徐猎户,让他带着一起卖了。
有钱了就去附近农户那里买点蔬果买点粮,有次他还相中了一头母羊,想着等攒够了钱就来买。回头就能天天做乳蒸蛋了。
除了生活上的劳作,他还学会了不少手工活,比如编草鞋,编背篓,卖不完的就送给住在附近佃户,有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