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和父皇就是这里面,我可以进去我却不敢进去……我不知道怎麽面对他们。你呢?……你不杀他们证明你没有因为一个王位就变得嗜血残忍,可你日後还有什麽面目见他们?」
「值得还是不值得……」宫予墨闭上眼,「予姝,你现在问我,我也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也许千百年後,都没人可以盖棺定论。」
「二皇兄,予姝一个妇道人家,不问历史不问功过……我只问我的哥哥,他觉得值不值得?」
宫予墨抬头,看著他的妹妹,他从小千娇万宠的妹妹,然後坚定的点了点头。
宫予姝低下头,忍住眼泪,「好……既然二皇兄觉得值得,做妹妹的无话可说,母妃那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病者冷著饿著的。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谢谢你,予姝。」宫予墨笑著说,「总觉得你还是个小丫头……不知不觉,你就长大了。」
予姝含著眼泪笑道,「那是因为以前二皇兄你需要小丫头的予姝做伴,而如今,你需要一个成熟懂事的宫予姝帮忙。」所以,即便万般不舍,我还是要长大……
「我们兄妹几个,好些日子没碰头了。」予姝正要回去的时候,自後殿的台阶上下来的人开口,「予姝皇妹,近来身体可好?」
「太子殿下!」宫予姝惊呼,连忙向他行礼,而一边的宫予墨依旧跪著,惊讶地抬头看著迎面过来的人,「太子……皇兄……」
宫予书走到她们兄妹二人面前,气氛一阵尴尬,「方才,我带萧将军去见父皇了。」
「……谢过皇兄。」
「你我兄弟……无需如此客气。」宫予书知道自己即便叫他起来他也不会的,所以干脆就坐到他面前的台阶上,「予墨,你觉得让萧云轩去见父皇有用麽?」
「……臣弟不知道……」宫予墨如实回答,「只是云轩想见父皇,这个主意肯定不是云轩自己想出来的……」
「他去找军师了?」想把这股浓厚的压抑气氛缓和一下,宫予书冲予姝招招手,拍拍身边的台阶,「过来陪你太子哥哥坐。」予姝笑著点头,连忙坐过去,宫予书宠爱的摸摸她的头,才继续跟予墨说道,「会去找了谁呢?」
「平素云轩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不是问我,就是问傅伯爷。」
「傅青衣……」宫予书点点头,「传闻曾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可退隐的太早了……也对,听说萧怀远将军和青衣伯年少的时候关系就不错。可惜我都无缘一见他们当年的神采。」
「……臣弟……拜会过青衣伯,虽无缘一睹他当年如何神算出奇制敌,可即便现在仍旧是不可再有的天才。」
宫予书笑著点点头,「是啊……朝野之内多少英才,我都没发现。比如宁修凡,我怎麽都只觉得他可用却不得重用,一肚子抱怨太多。」
「其实宁修远抱怨多多乃是他出身低微……自幼受人欺凌白眼,如此性格多少有些愤世嫉俗却又急於展示自己的才华。但他的确有过人的本事,分析事物比较通透,只要善加引导……不日可谓国家栋梁之才。」
宫予书又笑了,「你看……那麽多栋梁之才我却都看不到……从这点上,你就比我适合做这江山的主人。」
宫予姝听到这话一阵紧张,她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她的哥哥,最後还是没有说话,只挽著宫予书的胳膊,看著宫予墨。
「不尽然……」沈默了许久宫予墨才不卑不亢得回道,「不同时期需要有不同的帝王……臣弟只能说,今时今刻的江山,更适合由臣弟驾驭,而非皇兄。」
「好!」宫予书点头笑道,「你既有说这话的这份倨傲,便做给我看!看你能如何经营这片天地。」
「太子哥哥你……你原谅二皇兄了麽?」宫予姝握著予书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道,予书随即挂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无所谓原谅不原谅,起初只是许多不服气,只是这会也释然了,大约就如予墨说的……今时今刻的大熙,需要的不是我。」说著顿了顿,「我知道,你身上有西域的血统,所以即便他向父皇请命他也不会答应,所以你只能出此下策。」
「你去多找几个说客吧……我是没法帮你说服父皇的。」
「……皇兄的心意予墨领了,只求皇兄,在这段日子里,照顾好父皇。」
宫予书点点头,兄妹三个许久没在一起了,所以这会即便不方便说什麽也没人主动要走,三个人跪的跪坐的坐,安静的等候在这片夜色了,仿佛要一起等到黎明一样。
萧云轩从後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太子殿下,二皇子,栖梧公主,下官萧云轩,见过三位。」
「萧将军!」太子见他出来连忙站起来,「怎麽样?」
萧云轩笑道,「下官可算不辱使命,太子的交代下官完成了,陛下已经服过药,我出来的时候说睡下了,叫我们别进去打扰。」
宫予书笑著点点头,「这便好。我先进去了,我担心下半夜父皇突然醒了需要人伺候。」
「有劳皇兄。」
太子走了以後,予姝也跟著回自己的寝宫了,而萧云轩还没走。
「你呢?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上药了?」
萧云轩但笑不语,跪在宫予墨身边,「我说过……有人敢跪我便──」
「我知道,」萧云轩打断他,「陪你跪的人跪一个时辰你就跪两个时辰嘛。这麽威胁都跟小孩子似的。」
「萧云轩!」
「我听到啦!」萧云轩笑著靠过去,把宫予墨身上的自己的披风圈过来,把自己的身体也圈进去,索性披风够大所以可以盖住两个人,披风下萧云轩握著宫予墨的手,「予墨,你赶不走我的,你跪两个时辰我就跪四个时辰,我不信你不心疼我。」
「你!」宫予墨瞪他,随即乜者眼打量他,「无赖……是谁教你的这招?」
萧云轩笑了,「分明是你先耍无赖的,你别管谁教的,反正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就跟我心疼你一样。」许久宫予墨都不说话,萧云轩低声说道,「让我陪著你吧予墨……虽然我不知道你这麽做为什麽,可我总感觉和我有关。」
「如果和你无关呢?」
「即便和我无关……可我知道你这会心里难受,你要称帝又不能杀了陛下又不愿强迫陛下下诏书,只能跪在这里等。予墨,我跟你说过的,以後所有的一切我们一起面对,你这样我也很难受,你难受了可以跪在这里发泄,那你也让我发泄发泄好吗?」
「我们大概是这世上最笨的两个人。」宫予墨抬头,看著漫天星星和惨淡的月色,耸肩笑了笑,「别人都是打人摔东西发泄,咱们两个却拿折磨自己发泄著好玩。」
萧云轩看著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还好傻子是一双的……不会落单也不孤独。」
两人跪在那里跪了许久,久到天色都有开始吐白,宫予墨想著还有早朝是不是应该先起来的时候,头上突然被什麽笼罩,有人体的温度,他和云轩连忙拉下头顶上覆盖物,一看原来是一件披衣。而披衣真正的主人就站在他们两个面前,看上去已经三十快四十岁,只是五官依旧挺立依旧俊朗难得。
「韶王叔!」
韶王宫沐天摇摇头,「我方才跟宁修远说了,今个早朝停一天,奏折之间送到上书房去,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好好休息。」
宫予墨和萧云轩对看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反是宫沐天蹲到他们两个面前,拍拍两个後辈的脸,「好了,予墨你先带云轩回去休息,看你们两个这副样子……」说罢看著云轩笑道,「萧将军,你要负责监督这小子休息,定叫他睡足十个时辰。」
「十……十个时辰?」宫予墨一噎,十个时辰的话是不是也太久了……
宫沐天站起来笑著说,「当然,新皇登基,难道你想叫文武百官参拜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麽?简直丢尽我大熙的皇族的脸!」
章二十一
当夜,韶王府。
「好了,茶也喝了,」韶王爷放下手下小巧的青花杯,「青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早就晓得……予墨会逼宫?」
正在收茶具的傅青衣手上停了停随即摇头,「我在这之前没有想过他会这麽做,只是这件事发生了,再把之前的许多事情穿插起来,我大致能猜出他的用心。」
年少时,萧怀远和傅青衣两人下棋,便是一个善布阵,一个善破阵。萧怀远想人所不能想,傅青衣则是想人之所想。
「那麽你说说……他为何会逼宫?为何会囚禁皇兄和予书。」
「因为……萧云轩──」
傅青衣才一说这名字宫沐天便大手一挥,「不可能!」他冷笑道,「若宫予墨糊涂到为了一个男人就背叛他的父亲和兄长,那他也太糊涂了!若是这样我断然不会为他说一句好话。」
傅青衣起身踱步,笑道,「若单单是为了一个萧云轩,固然不可能,可这件事的起因,一定是他。」
「……」沈思了许久,宫沐天才点头道,「这麽说,我相信……」
「二皇子的动机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於私可谓是为了他自己,於公……是为了江山百姓,大熙帝王万世之业。」
宫沐天看著傅青衣,看了许久眨眨眼,「青衣,我没听错什麽吧?」傅青衣笑著坐到他身边去,「我是说真的。你说若太子即位,那会怎样?」宫沐天想了想,笑道,「就现在这样咯,还能怎样?」
「对……太子胸怀宽广,性子不强,可谓翩翩君子一名,与当今陛下不相上下。」傅青衣解释道,「所以,太子治下的大熙江山会是陛下的翻版,对付外侵的态度自然也一样。」
「……可放眼今下……武力已经不如皇兄刚登基那十年强盛了。」
「正是,」傅青衣点点头,「朝堂无可以委以重任的武将,除了萧云轩。也许是因为怀远的死……陛下有些炜疾忌医,不希望有人再牺牲所以这些年在军队的培养和支持上,都不如当年。」
当年萧怀远的二哥萧怀远还没有退隐,而谢征岚正值盛年,同时又有萧怀远、傅青衣这样的军中诸葛,加之早年宫沐天的活动也很是频繁。自然不是现在萧云轩一人独撑可比的。
「你想……长此以往,大熙会怎麽样?」
「……城破……国衰……消亡。」宫沐天闭上眼,仿佛眼前就能看到自家祖宗的基业是如何步步走向衰败。
傅青衣握了握他的手,继续说,「先说突厥,他们几乎将大熙当成他们的补给场,需要的时候就来抢,虽然有萧云轩镇守但是在最边关的地方依旧顾此失彼。再说胡人,近年来不断入侵,可我们苦於无人出战,索性他们的要求不高所以我们还能满足他们。而西域那边因为联姻是以没有妄动干戈,可如今他们也是在养精蓄锐,若突厥胡人继续若无其事的入侵,那麽不出两代人,他们必然也会行动。」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貌似和平昌盛的大熙,其实危机四伏?」宫予墨细细想著他说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虽说仁君当以德服天下,可在四海歌舞升平的前提下……不然李後主亦是文质彬彬,为何逃不过灭国之灾。「那你的说……予墨就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打算改变?」
「适时的江山需要适时的主人……我想二皇子应该早早就吩咐萧云轩勤加练兵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