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萧云轩深深呼吸,仰头向天,「你不会的予墨。我说过,你本性是温柔而慈悲的,你不会做出践踏我尊严的事,就像你不会真的叫我离开雁门关一样。」
「所以你刚刚对我是虚与委蛇,吃定了我不会?」宫予墨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外鞘上雕刻著一条麒麟的图案,腾云驾雾。
「我不知道。」萧云轩低下头,「我的确知道你不会真的要求那些。但我的回答都是真的,我没法解释这两者间的分歧……但是予墨你要相信我,若那些真的是你的愿望,那我都会照做。」
「……也对,那些本来就不是我的愿望,所以你不做也没错。」予墨抽出匕首,刀刃上有暗色的纹路,刀身泛著与那双琉璃似的瞳子一样凛冽的寒光,「原来就是我问我不是,」说著走近萧云轩,匕首的刀尖抵在他的肩窝,宫予墨稍稍用力便有血色从月白的锦袍上渗了出来,见著云轩皱眉,宫予墨问,「疼不疼?」
「疼……」
「疼你不躲?」
「我躲了你就逃了。」
宫予墨看了他半天,就如同前几天做的一样,呆呆的盯著他看,仿佛他的脸上能生出花来。接著他把匕首丢到桌上,走到一边的藤椅上负气的坐下,「你还真是……我若叫你捅自己一刀你是不是也就真捅了?」
「若能换到你的决定,别说一刀,你就是卸了我的胳膊,我都愿意。」萧云轩笑道,唇角微扬却又带著几分无奈,「我只怕……你後悔。」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萧云轩固不是绝色佳人,只是若当真黄泉碧落,两处茫茫皆不见……又当如何?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予墨,你说什麽?」萧云轩听到宫予墨刚刚低声轻吟,却听不真切,便伸手摸索著向他走过去。
「我说萧云轩是大笨蛋。」宫予墨气得发笑,眼看著云轩被凳子绊一下就要到摔倒,连忙起身一把扶住他,「罢了……你赢了,云轩。」
「什麽?!」
「……没什麽,」宫予墨仔细看看萧云轩,轻轻摇摇头,只笑著扶著他出去,「出门透透气吧,我刚刚写好折子请父皇许我去雁门关,代他犒劳三军顺便了解边关情形,我特别又说叫你与我同行,你便好好在这里养伤,待确定眼睛没事了再同我一道回去。」
章八
是夜,萧云轩百无聊赖得坐在卧房里托腮不晓得在想什麽,过了会伸手摸上後脑勺,准备解开绑在眼睛上的药带时卧房的门被人打开,那人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边走边说,「云轩,父皇允了我跟你同去,叫司礼官选了个好些的日子开拔,估计还有半个月才动身去。你明天先叫你手下的那些人回去吧。」说著那人便进了内房,「恩?你在做什麽?」
「没什麽。」云轩放下手来,「就是想……想取下来了。」
「胡闹。」宫予墨坐在一边给自己斟了杯茶,「太医不是说还要五天麽?」
「可我总觉得恢复的挺好的,应当可以取下来看看了。」
「别想了。」予墨好气的伸手弹了下他额头,「一个弄不好留下什麽後遗症便不好了,」说著把头凑到云轩颈边嗅了嗅,「你洗过了?怎麽一股皂角香。」
「恩。」萧云轩有些不适应耳边的热度,缩了缩脖子,「你去洗吧,我方才自己无聊已经洗完了,放下没有弄湿眼睛。」
宫予墨仔细检查了下後才点点头,「行,你先去床上吧,我可是一身的灰。」说罢便出去了,等他梳洗完毕穿著亵衣回到卧房的时候,萧云轩已经坐在床上了,予墨笑著凑到被子里去,「真暖和。」说著拿脚踢了踢萧云轩,云轩笑著直躲,「你再闹待会就等著睡冷被窝吧。」
感觉到宫予墨停下来了,萧云轩轻声问道,「怎麽了?」
宫予墨歪著头笑盈盈地看著萧云轩,「上午我刺你的那刀上药了麽?」云轩点点头,「没事了,就破了点皮,现在都结痂了,不疼的。」予墨笑著伸手摸摸云轩的头发,顺著头发摸到後颈,「云轩你知道麽……那会你要是真躲了,我肯定就一刀狠心全部都捅进去了。」
萧云轩听的一愣,还来不及回答就觉得宫予墨凑了过来,靠在他肩膀上,磨蹭著他的脖子,嗓音氤氲如烟温柔似水,「扰乱我的心思以後还不坚定敢逃跑的话……我会想杀了你也不一定。云轩……云轩,你真好……」开始被蹭的有点痒痒的,一时有些无措,但听到他第一回拿可以融化心神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云轩心下一热,便伸手抱住他,「我不躲也不逃,予墨,我会一直在这里。以前我在等你,从今天开始,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那麽相信我?」予墨的声线带著愉悦的轻笑,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鼻梁贴合著颈部的曲线,亲昵得磨蹭。
「恩,就像傅叔叔那样。」
「傅叔叔?」宫予墨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个名字的什麽意思,於是抬头坐起来,「青衣伯?为何突然说道他?」
「傅叔叔成名的那战,是以少胜多并且一举擒王,那会他就跟他的士兵说,如今这是场死战,我们可能都会死,但是你们要相信我,我叫你们去的地方,都是可以死里逃生的地方。」
「哈哈,难道跟著我走就是死里逃生?」予墨被他逗乐的,笑道,「你是准备拿兵法对付我麽?」
「这个……」萧云轩一阵窘迫,「予墨你晓得我的意思,便别打趣我了,你晓得的我……」
「嘴笨。」宫予墨笑著靠回去,「我知道你嘴笨,而且偏偏就是对著我的时候笨的要死,冲著别人指不定还能来个舌战群儒。」一边笑说著一边玩弄萧云轩的头发,半晌才叹道,「云轩啊云轩,你怎麽就遇上我了呢?」
萧云轩一愣,随即笑道,「不遇上你,那该遇上谁?」
「……」宫予墨听到这话低头轻笑,垂下的眉宇溢满温柔,「方才说你嘴笨,怎麽这麽就变得这麽长进了?」说罢抬头凑过去亲了亲萧云轩的唇,而被他的东西吓到的萧云轩只能呆呆得「我……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宫予墨见他那副样子心头一软,伸手搂住云轩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萧云轩先是觉得自己的嘴被什麽碰了两下,等反映过来是什麽的时候马上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我」了半天,然後便觉得自己被予墨搂住了,因为他在坐直了在床上而宫予墨应该是一直偎在他身上的,再然後就是一个湿润的东西贴了过来。
只是这次没有马上离开,他感觉到宫予墨的唇温暖而湿润,唇瓣和自己的唇瓣贴合在一起,他甚至感觉到予墨的牙齿,不晓得他是不是有意的,云轩觉得自己的嘴巴被咬了。宫予墨咬的很轻,不会疼,嘴唇毕竟很薄,被牙齿蹭几下便充血了,而那种苏苏麻麻的感觉不晓得从哪里窜出来,他有些忍不住,於是只有把宫予墨抱的更紧。
湿湿软软的东西,应该是他的舌头吧。被咬出牙印的地方正被予墨的舌头温柔的舔允著,萧云轩觉得血气都冲到脸上了,只怕这会自己脸都红透了吧。他觉得予墨应该是在诱惑他,这个算是诱惑吧,云轩试探性的用自己的舌尖碰了碰对方的,轻轻的接触後,宫予墨突然撤身了。
看著云轩往前凑了过来却落空,只得自己舔舔嘴唇的样子,宫予墨心情大好,「云轩云轩……我的云轩……」说著又凑过去,只是这回不再戏弄他,一只手扶在萧云轩的後脑勺上防止两个人倒下的时候磕到他,另一只手抓出对方的手,十指交缠。
萧云轩被压在下面,本来宫予墨身量就高,被压著就有些喘不过气,这会还被结结实实的吻住只记得享受两个人相濡以沫的温柔几乎都忘了呼吸,是以最後宫予墨放开他的时候咳嗽的乱七八糟,惹得宫予墨笑哈哈的给他顺气。
「予墨,我想看你,现在就想,特别想。」待呼吸顺畅了,萧云轩一把抓住宫予墨的手,「让我取下来吧。」
宫予墨静静地看著他,最後还是摇摇头,「不行……」
「予墨,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他抓著他的手放在唇边,「其实我很害怕你知道麽?」萧云轩一边细细碎碎的亲吻著宫予墨的手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般,「我怕这些都是我看不见的时候做的一场梦……我特别怕等我真的看到了……你又拒我於千里之外了。」
「这会我还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你刚刚亲了我,现在允许我拉著你的手……我……我……」
宫予墨轻笑一声道,「那麽大的将军当著,还老是怕这怕那的……说出去不怕人笑话麽?」说著摸了摸云轩的脸,「呆子,你醒了一样能摸到我,我答应你不会再跟以前那样了。你不相信我麽?」
「不是,我怎麽会不相信你。」萧云轩坚定的摇摇头,想了想,「罢了,还有五日,五年我都等得了,还在乎这麽几天麽?」
「你呀……」他见不得萧云轩这副模样,跟死去的萧怀远一样坚定得决绝的模样,「既然你都说了要任性一次,那便顺了你了。」可不能叫他晓得自己的软肋,「反正这会只有烛光,应当不会有事。」不过即便他晓得了,谅他也不敢对著自己拿乔。
「真的?!」萧云轩惊喜万分──这算是自成年以後宫予墨第一次迁就自己。
「唉你别自己动手啊,」见萧云轩急急忙忙就要拆,宫予墨连忙阻止道,「我来帮你,」说著坐到他背後去解开布带,一层层细心地解下来,最後拿掉所有东西以後扶著云轩坐直了,背对著烛光,「来……慢点睁眼。」
萧云轩慢慢睁开眼睛,许久不见光的瞳孔很快就适应了房间内橙黄色的暗暗烛光。
「有没有糊眼睛的感觉?有重影麽?」
面前的宫予墨微微拧著眉头,很担心的样子,那双叫人沈沦的琉璃眸子里有自己的影子,自己在里面笑。
「云轩?」
「予墨……好久不见……」萧云轩笑著摸了摸宫予墨的脸,接著凑过去亲了亲自己最喜欢的那双眼睛。
「好久不见?」予墨哭笑不得,「小呆子,我最近可是天天见著你啊。」说著拉著他做到烛光下面,仔细看了看,又问了些有没有不舒服的话,最後才点头,「是挺不错了,不过明早起来还是再敷上药比较好。」
「行,听你的。」云轩笑著起来抱住宫予墨,「予墨……予墨让我抱一会……」
宫予墨无奈,也回搂著他,「好了,这会夜凉了,回床上窝著去。」
章九
两个人窝在被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萧云轩似乎格外兴奋,一直都兴致勃勃的说了许多雁门关的事,宫予墨偎在被子里听著,不时点点头或者问两句。
「对了,予墨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朝?这会该睡了吧。」
宫予墨好气又好笑地说,「怎麽你才记起来麽?」见云轩有些自责的低下头便不想逗他,从被子里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云轩的脸,「没事的,我跟父王告了假,明天的早朝便免了我去。我们可以睡到晌午起床。」
「那便好。」云轩点点头,笑著俯下身去亲了亲予墨的嘴,宫予墨懒懒的窝在那里,对云轩主动的触碰十分享用。两人相互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