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晖抬眼扫了萧云朔一眼,朗声道:“你杀了我主上,灭了我国家,如今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云朔一听,笑道:“如果望之打算杀先生,当夜先生从西城缒下时望之就会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段晖听言一愣:“你知道我去搬救兵?那为什么还放我走?”
萧云朔一边请了段晖坐下,一边诚恳地说道:“因为只有先生走了,望之才敢派人攻城,不然若逼得急了,先生与山阳城共存亡,望之得一城而失先生,岂不是得不偿失?”
段晖此生何曾被如此重视过?心里不禁感动,面上却还端着:“说得好听,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出来?如果是别人去求救,又待如何?”
萧云朔墨色的瞳仁一弯,笑得轻松:“那我就杀了他,然后抛尸城下,等慕容范再派别人出来。如果还不是,我就再杀,一直杀到先生出来为止。”
萧云朔语气随性,杀伐快意,段晖听了心中一凛,不禁被他的气场镇住。
楚沈两人是跟了萧云朔最久的,早知道他们这位陛下最是嘴巴厉害,便是石头金刚也能被他说得动容,所以早没了感觉,只干等着又一个人被掳获得死心塌地。可道济、道浑两兄弟却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时心里也不禁感动,待出了牢房,私下向楚沈二人感慨道:“陛下真是爱才之君啊!像陛下这样的君主,天下怕是无人不愿为其所用吧。”
沈文远听了嗤笑一声:“我倒知道有一个人,即使是陛下,也拿他没有办法。”
“谁?”兄弟二人不禁好奇。
“自然是你家太子。”沈文远悠然答道。
“不可能~”道浑说道,“我家太子最是知人恩惠,如果陛下肯这样待他,他怎么可能不回报陛下呢?”
沈文远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禁叹气,你们哪里晓得当年陛下追公子追得多辛苦?
“就是,”道济也插话道,“况且太子现在不是已经被陛下收伏了吗?你怎么能说陛下拿他没有办法?”
沈文远听他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来:陛下和公子谁收伏谁还不一定呢!你们倒敢说~
再说当时,几个人还在牢房里站着,那段晖早已想清楚了南蜀的事,此时又被萧云朔折服了,于是狠一跺脚,双手抱拳,跪下身来:“段晖不才,愿供陛下马前驱使!”
“好!”萧云朔一拍大腿,赶紧将人扶起,脸上笑得如获至宝一般。
“如果陛下有意攻打大秦,段某倒是愿意贡献一计。”回到中军大帐,众人说到攻秦之事,段晖上前进言道。
段晖本就恨慕容乔见死不救,如今既归了萧云朔,也想趁此机会先露一手,好在军中树立威信。
“段爱卿请讲。”萧云朔倾身问道。
“这大秦不比南蜀,慕容乔也远比慕容范有勇有谋,如果陛下要强攻,便是打得下来,恐怕也要损失过半,休兵一年。如今,慕容乔既不知我已归附陛下,而陛下也有言在先得蜀后先行撤兵,不如将计就计,陛下且带大军作势回朝,再予我五千精兵装作南蜀投奔而来的余勇,趁他松懈,骗入城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段晖言罢,躬身静待皇帝的命令。
“五千?人会不会少了点儿?这则阳城里少说也有十几万人吧?”道济觉得有些冒险。
“段某进过则阳城,依我所见,最多七万,之前信使所说的十万兵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段晖答道。
“即便如此,到底还是有些凶险。”萧云朔虽对段晖的实力早有耳闻,可毕竟相差悬殊,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不如这样,你先带人杀进去,如果可以攻占,便攻占此城;如果不能攻占,就烧了城中粮草,待朕掉转兵马,再与你一起攻城。”
“是!”
于是段晖领命,亲去挑了五千精兵埋伏在山阳与则阳间的山里。萧云朔带了大军沿原路返回,一路招摇过市,还放出话来,说是半年之后,必来取慕容乔项上人头,叫他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萧云朔离开两天后,段晖便带了五千精兵打扮得破衣烂衫,向则阳城进发,一路遇到人问,就说是南蜀逃出来的残兵,要去投奔大秦主上。待到离城十里处,段晖留了几百人在山里,交待他们估计他进了城的时候,便鼓旗呐喊,用树枝扎成一束,击打地面,扬起尘土,作有大军袭来状。然后带了剩下的四千多人,继续往则阳城走。
到了则阳城下,正是晚上,守城的将军一见是段晖,便嬉笑道:“残军败将倒是知道投奔明主,你当日不是哭得挺厉害的么?今儿再哭一个呀~你哭得好了,我就放你进去~”
段晖被他纠缠得没法,眼看时机要过,便一剑杀了这人,大喊一声,众将士见状一把脱了破烂的外袍,露出精良的铠甲,一阵喊杀声中便冲入城去。
慕容乔正在睡觉,得知此事后赶紧命人关门闭守,怎奈段晖已经带人冲入,杀了守城将士,直向慕容乔所在的内城奔去。则阳城的守军本以为萧云朔走了,早就放松了警戒,一时兵来不及穿甲,马来不及上鞍,甚至有人穿着内衣举着刀就跑了出来,还没挥动几下就成了大虞精兵刀下的冤鬼。大秦第一大将毛飞,号称无敌,有万夫不当之勇,才出来杀了两个人,就被流箭射死。城内于是惊慌失措,百姓四散奔逃,慕容乔正带了宫中侍卫要出来迎敌,忽然听人报说城外十里有大军杀来,尘土飞扬,喊声震天,怕是少说也有十几万兵马。慕容乔知道大势已去,急忙带了姬妾金银在侍卫的掩护下向后门逃走,谁知一到后门,段晖早带了人等在那里,一见慕容乔,大喝一声,手起刀落,便了结了他的性命。身边的侍卫和姬妾丫头也无一人幸免,都随他们的主上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一听说主上死了,大秦其他城邦也赶紧纷纷向大虞缴械投降,于是萧云朔只损失了一千兵力便得了大秦全境之地,在重赏提拔了段晖之后,萧云朔命人就地补充兵士粮草,待一个月后,继续向北方进发。
这一边萧云朔得了能人良将,继续开疆扩土,那一边楚如悔调理内外,与吐壁渐渐建立了强硬的外交。萧云朔精彩的战果,让楚如悔在外交谈判上有了更多的砝码;楚如悔出色的内政,也为西南的军队持续提供着粮草和兵源。
一晃半年过去了,萧云朔还在西南没有回来,然而除了传来的捷报和送去的兵册,两人竟谁也不曾给对方送去一封信,写过一个字。
这一边弘毅阁里,秦行师忍不住问道:“陛下领兵在外,半年未归,公子都不担心么?”
楚如悔答曰:“陛下领兵,西南无人可挡,如悔有何可担心的?”
那一边大军帐里,段晖看不过眼,进言道:“陛下常年在外,一切政事全都交予丞相,难道不怕丞相专权,篡国乱民么?”
虞武帝哈哈大笑道:“要是如悔想要朕的国家,朕就给他又能怎样?”
段晖大吃一惊,继续进道:“就算丞相忠心可鉴,日月可表,可重大国事总该陛下亲自过目……”
虞武帝拍拍段晖的肩膀:“有如悔在,朕比自己当国还放心,有什么过目的必要呢?”
虽然两人一直保持着互不联络的状态,却在粮马调动、外交行军之事上保持着惊人的默契:这边兵马一动,那边粮草绝对提前三天到达;那边刚与人提出条件,这边就大兵压境驻而不发。以至于各国纷纷派出密探频繁在驿站码头活动,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截不到两人之间的通信密谋,直把人恨得敲桌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被两人牵着鼻子走。
转眼年末,西南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萧云朔的大军一路扫过西南山地,那些闻风丧胆的小邦吓得赶紧递交了降书,乖乖做了大虞边境的行省;至于那些不愿归附的番邦,也都被萧云朔打得要么服了软,要么干脆丢了命,只剩下几个孤立的小城还在负隅顽抗。于是萧云朔留了道氏兄弟、刘霸贤和段晖在那边继续收尾,自己则带了楚沈二人和陆士元班师回朝。
王师凯旋归来,京城百姓自是欢天喜地,早早就算着日子。那天一大早,百姓们自发摆出了点心茶果在街边等着,因此王师一入南康城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热情的慰问,楚沈二人一路高头大马挥手而过,陆士元更是在一群女孩子的欢呼声中得意得满面春风。
留了大部分的人马在外城歇息,三人带了少部分侍卫进了内城。武德殿前的阶梯上,楚如悔早率领了百官盛装相迎,待到一群人走近一看,却是只有三人,不见皇帝。
“陛下怎么没回来?”秦行师问道。
沈文远满脸无奈:“一进南康城陛下就不见了,想是讨厌这些琐碎的仪式,一个人先跑回宫去了吧?”
“如果陛下回宫了,内廷怎么没一点动静?该不会是有哪国的密探在城里,趁机对陛下不利了吧?”刘禹将军很是担心。
“那倒不会,南康城里的安全防卫还是不错的,况且若真的有人对陛下不利,倒是该让人知道,才对他们有好处。”楚应铎解释道。
自始至终,楚如悔都只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发一言。待到众人都相信了陛下无事,便将三人迎入殿内,奏起钟鼓,摆起宴席,然后酒过三巡,楚如悔先行离去,一个人回到了两仪宫中。
一进两仪宫,楚如悔便命了侍从婢女都出去,随后便见一个意料之内的身影从帘后走出。
“我回来了。”
萧云朔几步跨到楚如悔面前,一把将人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楚如悔微微低头抵在他肩上,低声说道:“回来就好。”
萧云朔久久搂着怀里的人不肯放开,楚如悔就静静地立着被他抱。待到萧云朔抱够了一整年的份,才把楚如悔放开,仔仔细细端详着他的脸说:“如悔瘦了。”
楚如悔摇了摇头,却一抬手挑起萧云朔额上的长发:“你受伤了?”
萧云朔怕他担心,故作轻松道:“小事,不过是擦伤~你看我不是还能偷跑进来见你?”
楚如悔仍是看着他额头上的伤疤:“怎么那么不小心?”
萧云朔心里一动,一把攥住他的手:“如悔,我好想你。平日在宫里都碰你不得,至少今晚让我抱抱你,好吗?”
这话若搁在平日,早够楚如悔将他摔出门去了。然而两人毕竟太久没见,又是生死未卜,天各一方,虽然说是彼此相信,可到底心里谁不挂念谁呢?
楚如悔略一低头,萧云朔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向藤床锦帐间走去。
一番耳鬓厮磨,四体缠绵,饱受思念之苦的萧云朔终于佳人在怀,忍不住将他抱了一次又一次,吻了一遍又一遍。楚如悔本没想到他会如此贪念,却怎奈已经答应了下来,也只好忍着他的翻云覆雨,左右逢源,待到云住雨收,却是头脑也不清,身体也不动,只能静静地伏在他怀里,任他取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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