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有,当做馈赠,给你便是!可你为什么要诱惑奥托?为什么要纵容尼禄?为什么要四面树敌耍阴谋诡计?朱狄斯,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朱狄斯竟哭得更凶了,眼泪不受控制,如同洪水决堤般哗哗地往外涌。
“安东尼——我——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安东尼却幽幽道:“也许,我知道。”
讥讽的话已经习惯性地到了朱狄斯的嘴边,可是刚一开口,双唇就被眼前的男人霸道地裹住,辗转吸吮、拮取品尝,不似无理蛮横地泄欲,倒像是在倾泻着封锁了千年的万般柔情……
滚滚热泪滑入嘴角,那是猩咸的味道;而侵入口腔那烫热的舌,却传递着温暖的汁液,甘如蜜糖。
朱狄斯终于瘫软在了安东尼怀里,虚软地啜泣,眼角挂着眼泪,嘴角挂着口水,失魂落魄,脆弱万分。如果能忘记眼前这个人是安东尼该有多好!这样,他就能释放自己心头的压抑和辛酸,靠在他的怀里寻求抚慰和温暖。可是,这个人是安东尼!即便他拿出一万分的诚意,朱狄斯也无法厚着脸皮让他扮演自己的情人,让他看自己的笑话。
于是,即便心灵的纺线和意志的支点全然崩溃,倔强的朱狄斯却依旧在用最后一丝气力继续他的逞强,捍卫着他那已然破碎的骄傲和尊严——
“想看我的笑话的滚!安东尼!操!我□全家!”朱狄斯一边唾骂一边步步后退。却不料,安东尼扭着眉头十分严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下巴掉地上的话:“我全家已经被你整的只剩下我一人了。”
朱狄斯的脸瞬间红了半截。“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用你他妈的来告诉我!”
“那你反过来告诉我啊!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我要罗马帝国!”
“那你要它做什么?”
“我要用全世界来填补我填不满的空虚!”
终于,朱狄斯摆脱了没有追来的安东尼,小步快跑出了树林,渐渐消失在了月光下。
望着那个疯疯癫癫、孤独远去对策背影,安东尼回味着那余留在口中淡淡的甘美,轻声道:“其实,你只是想要一个懂你的人,一个比肩的人,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分担重量的肩膀……”
【16】激流暗中荡,男宠杏出墙
·1·
朱狄斯就是朱狄斯,昨天还在阿格里皮娜被杀的刺激下于安东尼面前失态,今儿个却又立刻光彩照人,言谈自如。行政会议结束后,他礼貌地带着那张令人痴迷而畏惧的面具,微笑着向一脸纠结的安东尼打招呼,仿佛他们依旧是“老朋友”。
事实上,在发生了昨日之事以后,朱狄斯心里别扭,安东尼心里也别扭。可是,达不成共识的两人却无法对彼此坦诚相见,以至于各怀各的苦。
安东尼凝视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他消失在视野,而朱狄斯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尼禄就要和波培娅去旅行了!
卷着一堆书卷来到尼禄身边时,玩乐中的皇帝正在和包括波培娅在内的一群女人互相抛桔子,嬉笑不止。他那一直在小心呵护、精心磨练的歌唱家的喉咙,此刻,正在用五音不全、音调乱拐的声音反反复复唱着一句歌词:“我杀了阿格里皮娜,啦啦啦~我杀了阿格里皮娜,啦啦啦~我杀了阿格里皮娜,啦啦啦……”
朱狄斯冷不丁地全身一个哆嗦,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如。放下手中的书卷,恭恭敬敬站到了一旁的时候,一个桔子从尼禄手中脱出,照着他的怀里飞了过来。朱狄斯接过桔子,对这个令他感到畏惧和恶心的男人笑得非常灿烂。
“陛下,出行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和皇后随时都能离开罗马。”
尼禄一边揉捏着波培娅的脸颊一边说道:“哦,亲爱的,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我就带你去贝鲁坎,过一段神的生活。”
贝鲁坎,那是尼禄和斯波拉斯做新婚旅行的地方,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尼禄为斯波拉斯修建的豪华别墅还耸立在那里,只不过,这一次要挽着尼禄的手住进去的人,却是已经被元老院授予了奥古斯塔称号的波培娅。
“那么,谁要和我同行呢?”尼禄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他的一干奴仆。环视一周后,流露着些许癫疯的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尼禄突然说道:“我最爱听我那几只珍珠鸡小宝贝儿叫唤了,可我不能带上它们。这样吧,你们学鸡叫,谁学得像,我就带谁去!”
如此变态抽风神经质的事情越来越频繁地发生在尼禄身上,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是奴仆们的鸡鸣狗叫声。
波培娅在一旁一边看热闹一边捂着嘴咯咯地笑,挪着挪着步子,一不小心就对上了朱狄斯的眼神。欢快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惶恐不安起来。朱狄斯对她优雅地笑,而她却赶紧吓得移开了视线,双手紧张得微微颤抖。
朱狄斯隐约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是还来不及多想,尼禄那洪亮的嗓门就开始大声叫唤了起来:“哈哈哈!对,对!你们都是我的东西,乖乖听我的话,做我让你们做的事情,我就一定喂饱你们的嘴!我的小玩意儿们!不做我的宠物,可就只能做我的弃物了哦!”
奇怪,真是奇怪!波培娅和尼禄今天都有点不对头!譬如此刻的尼禄,看似痴傻疯癫,可说出的话却让朱狄斯隐约觉得若有所指!朱狄斯不由得陷入了困惑,也就在这个时候,尼禄一边笑着一边转圈,转啊转,眼睛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就扫到了朱狄斯的身上,那表情似乎在抱怨他为什么不一起学鸡叫。
朱狄斯赶忙笑道:“对不起,陛下,太阳塞住了我的嘴。”然后把整个桔子塞进了自己嘴里咬住,表情说不出的无辜。尼禄对这种行为艺术的赞赏显然胜过了鸡鸣狗叫,于是朱狄斯顺利被其赦免——“好吧,我知道鲁西贝拉就要给你生儿子了,你就留在罗马吧,好好看着我的东西。”
朱狄斯吐出桔子连连点头谢恩,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尼禄的前半句话上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尼禄在“我的东西”这几个词上些微加重了语气,也就错过了他那因疯癫而涣散的眼神中偶然闪过的一丝狡黠。
此时的得朱狄斯断然不会料到,他与尼禄之间将因为一场即将发生的事而产生怎样的巨大变故,他的人生在不久之后,又将面临一场何等的考验……
终于,尼禄拖家带口地上路了。
送走了皇帝,朱狄斯坐在王宫中尼禄最爱的那把铺着非洲豹皮的黑色圈椅上,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然后如释重负地咯咯咯笑,直到一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抬起头来的时候,斯波拉斯那双又大又好看的眼睛正盯着他。
“朱狄斯……”
这个和他同岁,却比他不幸千百倍的男孩用很犀利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轻轻叫出了他的名字。此时的他依旧身着华贵的服侍,只是女装换成了男装;他的举止甚至多了几分淡定从容地贵族气质,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内涵,看得叫人莫名其妙的心疼。
当日尼禄娶他,一没有征得元老院的同意,二没有得到神的见证,三没有得到祭司的祝福,这场非法的婚姻纯粹仰仗着尼禄对他的爱而维系;但现在看来,这倒是方便了尼禄行淫作乐,当他另结新欢将波培娅娶进门的时候,离婚手续都省了,还真他妈的方便。
面对斯波拉斯,朱狄斯颇有些同情地问道:“似乎很久没见你了。”
斯波拉斯看向别处,云淡风轻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些讽刺,“你总是跟在尼禄身边,而我却要为避免尴尬少跟他和波培娅见面。”
这话说得朱狄斯颇为愧疚,毕竟把波培娅整成皇后全都是他的主意。于是朱狄斯牵起他的手说:“咱俩也算是投缘,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会关照你的。”
斯波拉斯的身体微微一颤,抽开手道:“你是尼禄的表弟,奥古斯都家族的后人,我高攀不起。”
朱狄斯不由得哈哈大笑,“少跟我来这套。我老娘是个奴隶,我老爹的老娘也是个奴隶。斯波拉斯,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斯波拉斯莞尔。
“朱狄斯,你能否带我出宫走走?”
就这样,神通广大的朱狄斯为斯波拉斯披上了斗篷,轻而易举地把他弄出了皇宫。
坐惯了肩舆的斯波拉斯身体还是挺泼辣的,竟能轻松地习惯马背上的颠簸。朱狄斯骑着自己花重金在一个东方商人那里买来的白色骏马,带着他离开了喧嚣的城区,奔向了青葱的郊野。
身处穷乡僻壤的时候整日梦想着罗马的繁华,而在罗马经历过一番摔打之后,却天天梦归乡野,渴望一片自由的天空。朱狄斯依旧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而斯波拉斯却很清楚,自己这无望的人生,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点关爱。
颠簸之中,斯波拉斯将头轻轻靠在朱狄斯的背上,轻声说着自己的身世:“我的父亲是个希腊人,他在一场生意中欺诈了罗马人,于是被抓了起来,剁掉了两条手臂。父亲出事的时候,母亲刚刚怀上我不久,她被卖作妓‘女,然后在妓院生下了我。”
斯波拉斯的身世只是无数个有着悲惨经历的人中无比寻常的一个,因此朱狄斯只是淡淡地笑道:“我真希望老天也赐给我一半的希腊人血统。”
斯波拉斯说:“我会写希腊文和拉丁文,也读过荷马,希罗多德,修昔底德。”
“你强过罗马一半的男人。”
“可我是个奴隶,连人都不是,现在更不是个男人。”说到这里,他的手禁不住紧紧环住了朱狄斯的腰际,“我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因此我的愿望,其实很卑微……”
朱狄斯勒住了缰绳,心头也跟着一颤。
马蹄落下之处是一片无人的花海,台伯河的分支诺尔河卧在大地之上,静静地流淌。一阵微风吹过,花香扑面,分外宜人。朱狄斯下了马,又把斯波拉斯抱了下来。
凝视着朱狄斯妖娆美丽而透着几分刚性的眼睛,斯波拉斯说:“古往今来养男宠的皇帝不少,对于皇帝来说,男宠不过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对于那个男宠来说,皇帝却是他的生命以及被后人记起的唯一价值。”
朱狄斯不由得笑问:“在你心中,尼禄可否是全部的价值?”
斯波拉斯却道:“我不早就对你说过么,尼禄的爱,对我如浮云。我就像他养的金丝雀、珍珠鸡、小白兔,他是我的饲主,我令他获得快感和愉悦。”
“哈哈,有史以来,终于有一个男宠把他的皇帝置于了脚下!”
“朱狄斯,其实,人和人有什么不同呢?下了冥府一样受苦,上了天堂一样享乐,只有在人间时才分个三六九等,你说不是吗?”
朱迪斯不由得为此话全身一抖!人和人有什么不同?在这个被既定的范式框定好的时代里,这句话在他的心中不亚于一场地震!但是——
“我觉得,你说得对!”
斯波拉斯又笑了笑,“所以说,我虽然仰仗尼禄活着,可是我并不稀罕他。”
修长而粗糙的手指轻轻扣在了朱狄斯的肩膀上,朱狄斯惊讶地看着斯波拉斯的头渐渐贴近自己的胸口,而后温顺地靠进了自己的怀中。
“可是,朱狄斯,如果是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