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何肯笑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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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何肯笑人归-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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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静道:“这天下,总要有人来收拾,若我能够,自然当仁不让,刘子善平了北州之时,我就该想法子收了他兵权,而不是让他东出陇川去伐刘重,刘重是个什么东西,等他死了,河东该便是刘子善的天下了吧,我白白送了这天大的好处给他,日后刘子善公若能扫除天下,心中该念我的恩德。”
  刘静道:“万里江山如画,我可是拱手送于他。”
  鲜侑咬牙道:“天下是大庆的天下,不是你的,也不是他刘子善的。”
  刘静道:“天下是天下人的,群雄逐鹿,能者得之,这道理你不懂吗?”
  鲜侑牙关直颤,刘静道:“只是我命如此,由不得了。”
  鲜侑只沉默,再说不出话,刘子善睡下,不再言语,鲜侑昏昏沉沉出了刘府,已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行了几步,心中突然一动,直道:“不对,不对。”
  不对,刘静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大庆江山还在刘静手中,刘静若有了意外,云暧手中无权,烨京必乱,云暧数度的苦心经营必然化为泡影,赴水东流,那时才真是叫天下大乱。
  他连忙折了身要去宫中,却是深夜,宫门已闭。
  鲜侑只得等到第二日,第二日上朝,朝堂之上却不见刘静,道是靖国公告病。
  一时朝堂之上纷纷嚷嚷,众位官员茫茫然相顾,云暧也有些莫名,看鲜侑,鲜侑却是全然不抬头,揪着眉头思索,云暧索性也懒得说话,由着众人喧嚷了一阵,便喊退朝。
  鲜侑思索定,一下朝立马去见云暧,进了宫中云暧正在榻上,下了朝小睡,宫人拦着不让吵醒,鲜侑一刻也等不及,只道有要事,那宫人愣是不让,两人争执了几句,却将云暧吵醒了,那宫人忙下跪请罪,云暧见是鲜侑,道:“恕之有什么急事?
  鲜侑看向那宫人,云暧挥手摒退了,鲜侑定了定心道:
  “靖国公今日没来上朝,陛下可知,靖国公当真有病在身?”
  云暧疑惑道:“怎么了?我只知道他身体不大好,具体什么病却不清楚。”
  鲜侑道:“我昨日去见了他。”
  云暧道:“怎样?靖国公一向勤勉,竟然已经病到下不得床了吗?”
  鲜侑道:“他病的厉害,是咳血之症,而且听他所言,似隐有托寄之意。”
  云暧垂了眼沉思,鲜侑道:
  “他当着我已经不再遮掩,我想,恐怕靖国公之病已入膏肓,陛下,靖国公不能死。”
  云暧冷声道:“我知道。”
  又问道:“你确定?他前几日似乎还很好。”
  鲜侑点头,云暧拧紧了眉,半晌又一言不发坐回了案上,抱着琴抚了起来。
  琴音先是极舒缓极静,却是抑制不住的越演越烈,鲜侑也颓然坐下,耳听琴音如刀枪交迸,激的心头直颤,仿佛被那琴音撕扯,末了一阵急弦突起,硁然一声,琴音乍止。
  云暧猛然立起,抱了琴掷到地上,指着怒道:
  “因我弹了十年的琴,便一辈子都得陪这可恨阿物儿?好笑,好笑,难道我便是枉做小人,当真白费辛苦?我偏就不信,靖国公正是盛年,该当好好享这富贵荣华才是,怎么也得等等我才是,难道能就这么算了吗!”
  他手上已是一手鲜血,鲜侑忙立起上前道:“陛下。”
  云暧摔了手道:“上天是在同我作笑不成,当真好笑,他竟然会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他怎么不肯多活几年,这大庆天下没了他,可真是不成呢!”
  外面宫人听到响动已纷纷进了殿来,要替他包扎手上,云暧愤然甩开那宫人,冲鲜侑道:“随我出宫,我要去见见靖国公,我倒真要看看。”
        
第 17 章
  尚书令裴琰正跪于殿中候命。
  跪了半日,已是腰腿发软,冷汗连连,这老先生已是七十高龄,哪受得住这般折腾,不说前朝都是老臣,又在朝中德高望重,天子招来,就说看在这一身老胳膊老腿上,怎么也得赐个座,哪知这小皇帝没事人一般,只埋头作画,一点也不体谅老人家的苦处,裴琰心中羞恼,天子不出声,却是只能乖乖跪着。
  云暧眼角瞄到他表情,正是吃了块秤砣被顶在嗓子眼一般,心道,老匹夫,不过让你跪一下就折煞了你似的,你这糙皮老肉我见了都倒胃口,跪这还碍我的眼呢。
  裴琰此人位高权重,素有才干,却气衰骨软,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先帝时为尚书令,先帝去了,段荣来了,大肆屠戮旧臣,裴大人却高居尚书台不倒,段荣死了,刘静来了,裴大人不但不废旧位,还进迁大鸿胪,在云暧看来,当真无耻小人是也。 
  他冷笑一声,视线又重落回案上,裴老大人坚持不住了,抬头看天子身旁侍立的常侍鲜大人,鲜大人只低头抿了唇微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是承受不了裴大人热烈如火如饥似渴的眼神似的。
  这小常侍凭借着他老子那点资本,仗着小皇帝亲信,又一面因着靖国公青眼有加,近来可是傲气的很,连尚书令大人也不放在眼里,这孔雀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
  云暧终于回头,裴大人正要等他发话起身,不过话倒是发了,却没让起,云暧一开口道:   “裴大人,可知我为何让你跪着?”
  裴琰闻此言,老成精的人,顿时叩首流涕道:“臣不知,不过既然陛下命老臣跪,老臣必然是有罪的,还请陛下治老臣的罪。”
  云暧看他瞬间满面是泪,颇觉那面目可憎,不由有些嫌弃,鲜侑见他眉拧的成了一根,却是忍不住有些想笑,提醒道:“陛下。”
  云暧道:“裴大人还算有自知之明,你确实有罪。”
  裴琰叩首道:“陛下。”
  云暧道:“裴大人为先帝旧臣,先帝临终前以六尺之孤相托,以国命相寄,裴大人自问,可对得起先帝临终的重托?”
  裴琰这下真是诚惶诚恐了,脊背上冷汗阵阵,再顾不得腰酸腿软,连连叩首。
  云暧道:“先帝寄予你厚望,你便是如何报答?段荣逆天改命,擅行废立之事,你为天子之臣,不说以死相抗便罢,还为虎作伥,为段荣所使,当真可恨,论其罪当诛!段荣为逆贼,你可知我诛你十族都不过分!刘静以挟天子号令诸侯,你还真把他当成这天下之主了?”
  裴琰颤抖道:“陛,陛下尚年幼,恐怕不能,不能理政,才由靖国公......”
  云暧怒道:“你还狡辩!你口口声声称陛下,既知我是陛下,裴大人饱读圣贤之书,难道不知何为事君之道?你若不懂,我可亲自教于你。”
  裴琰已是吓得头脑发懵,浑身瘫软,只胡乱叩首道:“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云暧道:“我不治你的罪,你不必给我装样子。”
  裴琰道:“臣惶恐。”
  云暧道:“你听好了,以后不论朝中或地方,所有呈上来的章表奏事都需呈与我,原呈与靖国公的那一份不变,只是下发时先送到我这里来。”
  裴琰叩首道:“臣谨奉命。”
  云暧道:“我怕裴大人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靖国公有病在身,不宜劳碌,皆等琐事,还是不要去劳烦他为好,你只需报奏于我。”
  裴琰犹疑道:“陛下,这,靖国公若是找老臣问起。”
  云暧道:“他病成那样,还有得功夫搭理你!若真是找你,你自己想法子应对。”
  裴琰颤抖离去,鲜侑道:“这裴大人可靠得住?”
  云暧道:“这老东西,我不信任他,他说不准又回头去两头讨好。”
  鲜侑道:“他是聪明人。”
  元祐五年冬,刘静病重,接连几日未上朝,朝中已是一片沸腾,刘静却是闭门谢客,凡有人到访,皆拒而不见,甚至连云暧登门去,也被他以病为由拒绝,云暧同鲜侑在厅中坐了半晌,见到人,只得出府,连续几次,云暧终于道:“我不能等了。”
  鲜侑道:“陛下的意思是?”
  云暧道:“我不能再等,若是刘静一死,我就来不及了,要成事得先下手。”
  鲜侑不语,云暧道:“这招虽险,却没有别的路好走,放手一搏总还有一线转机,就是失败,也比坐以待毙来的痛快。”
  鲜侑道:“陛下圣明。”
  元祐六年春,置秘书令,以散骑常侍鲜侑为秘书令,典尚书奏事。为副七品。
  鲜侑原为散骑常侍,副五品,却只是随侍天子侧,并无实权,云暧这一来,他秘书令一职品级虽低,却是掌奏文书政令,将尚书台之权分了过来,政事决策为云暧所掌握。
  元祐六年五月,鲜侑迁为郎中令。
  元祐六年八月,刘子善破刘重,下并州,刘重死。
  元祐六年十月,珉州王翃降。
  元祐六年冬,卫将军陈信以谋反论诛。
  鲜侑亲持了云暧密旨,领禁卫军趁夜围卫将军府。
  禁军突驰入府,陈信府中顿时男女老幼哭号不绝,陈信亦从睡中起,见火把兵戈,穿了衣便入庭中,扬首道:“你等是何人部下,好大的胆子,这是要作乱吗!”
  军士让开道路,那人一身飒爽劲气,手中持鞭大步走上前来,正是鲜侑,他停住脚先是低头一礼,道:“作乱不敢,我等奉圣命而来。”
  陈信冷冷道:“原来是鲜大人。”
  鲜侑颔首,从怀中取了圣旨,展开,一番念毕,交给军士,捧去送到陈信手上,道:
  “卫将军陈信谋反,论罪诛。”
  陈信展开一看,将那帛书一把摔在地上,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鲜侑道:“圣旨在此,总不是假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军士捧上漆盘,盘中一柄青色短剑,鲜侑道:“士可杀之不可辱之,将军自请吧。”
  陈信道:“我若有罪,也当由廷尉衙门逮捕,由廷尉衙门审理论罪,何时皇帝陛下一纸圣书就能私杀大臣!谋反这等重罪,只需陛下一言便定的吗!”
  鲜侑道:“陛下处事自有道理,我等不敢多问,也不需多问,陈将军还是请吧。”
  陈信高声道:“我要见靖国公!陛下如此行事,可有靖国公的意思!”
  鲜侑厉声道:“放肆!陛下下达圣令,难道还要经过靖国公允许吗!”
  陈信僵硬笑道:“原来陛下是这个意思。”
  鲜侑道:“靖国公重病在身,你就是想要见他,他怕是也没工夫见你,事已至此,陈将军还是接旨奉旨吧。”
  他一侧校尉王直早已听不下去,怒道:“他娘的,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办个事杀个人也诌半天文辞,听得老子耳朵都起茧子了,鲜大人跟他费什么口舌,圣旨就在此,杀个把人而已,三两下就结果了,莫再多言,来人,凡这院中的,全给我杀了!”
  鲜侑道:“无辜妇孺不要牵累。”
  王直道:“屁话,谋反之罪论诛九族,什么牵不牵累,不牵累那叫什么谋反!都给我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鲜侑无语,后退几步,王直果真也不啰嗦,带上人上前便砍,一刀杀了陈信,只如黄鼠狼闯进了鸡窝,院中顿时炸开,众人一刀一个,当真比砍瓜切菜还容易,不一会功夫,最后一声惨叫也消歇,院中除了自己人已无一个活口。
  陈信一门尽死,第二日云暧下旨论其罪,并牵连同谋共三十二人,其中五人论罪死。
  小皇帝亮起了刀刃,矛头指向靖国公刘静,刘静恰好正在病中,竟无反应,朝中再不敢有人声言,纷纷缩起了脖子,暗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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