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权在外面等着,谁知这两个都闷头睡觉,等了半日不见声响,一问,鲜大人睡了,也就悻悻离开。鲜侑却是记性好,一醒来脑袋清楚,身上也轻松不少,除了臂上仍有些疼,烧却退了,用过膳便叫秦权,听说人回去了,大是不乐,道:
“再去给我请来,好大架子,他还等不得了。”
云州听他不乐意,提醒道:“你睡了两日。”
鲜侑见他果然已是换了一身衣,面上颜色新鲜的很,遂立起身来,掀了帐就要往外,云州道:“你别忙,换过衣服再出去。”
鲜侑懊恼道:“你怎么不叫我。”
云州道:“我看你睡得沉,动也不动,不忍叫你。”
拿了衣服递过来,鲜侑接过穿上,同云州出了帐,行了几步,正见秦权老实撞上来,鲜侑也不说什么,让他跟着,一同往陈寔处去。
陈寔见他微讶,道:“你可好了?”
鲜侑道:“我已无碍,近日生病反而忘了要事,一醒来便来找将军。”
陈寔道:“你说出战的事?前日云州同我说过。”
鲜侑转头看云州,云州点头,又说一遍,鲜侑听罢,正同自己想到一处,于是也不再说,只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陈寔道:“你觉得咱们有几成胜算?”
鲜侑道:“五成。”
陈寔道:“鲜大人既如此说,五成便够了。”
鲜侑道:“将军准备派多少兵力去攻绛城?”
陈寔道:“咱们需自守,至多一万。”
鲜侑道:“将军能否多派些,绛城攻取不易,此计贵在速战速决,若攻不下,一万人跟一百人实在没什么两样,同样无用之劳,只不过多送些性命,将军既然要赌,便要舍得下注,请将军再多派些人。”
陈寔道:“若是。。。。。。。”
鲜侑道:“我自然同将军死守。”
陈寔也不再犹豫,当即命人去招众将领前来议事,将计划细说来,他实则此事前日已招诸人商议过,无需多说,只稍更动便下令,云州要自请去攻绛城,便令他领两万人去,另同卢宗,谢栓两人为副,正叫道卢宗,不见人应,问道:
“卢宗为何没来?”
前去请人的军士回道:“卢将军说他有病,不能来。”
这个卢宗一向是自持勇猛,动辄一副老子为大的架势,陈寔不悦道:
“卢将军又有什么病?”
那军士支支吾吾说不出,陈寔有些着恼,正要说话,鲜侑笑笑插言道:“将军勿恼,卢将军怕是有心事,容我去看看他。”
鲜侑只叫上秦权往卢宗处去,进门卢宗正翘着脚光着上身倚在案前自饮,看起来喝了不少,人都有些摇晃,他胸前缠了纱布,隐隐渗出血来,见鲜侑进门,眉毛一挑,道:
“鲜大人来找我喝酒?”
鲜侑道:“将军别只顾着喝酒,可小心着身上的伤。”
卢宗嗤的一笑,鲜侑道:“将军只顾着喝闷酒,不去听陈将军安排出战的事?”
卢宗道:“他怎么安排?”
鲜侑道:“后日鲜云州鲜将军领兵两万去攻绛城,卢宗将军,谢栓将军为副。”
卢宗听这话将手中酒器一砸,鲜侑低身捡起来又笑着递回给他,卢宗又愤愤然接过,道:“我为副?你家那小娘皮还成了主将?老子有病,不去了,让他另外派人吧。”
鲜侑也自行倒了酒,饮了一口,卢宗侧眼瞧他,笑,道:
“你还不错嘛,比你家那小娘皮要来的乖。”
说着伸了一只手去抓他手腕,鲜侑不动声色错开,卢宗也是醉的有些眼花,抓了个空,收了手拍在案上,两手撑着案倾了身看他,疑惑的直眨眼,道:
“鲜大人怎么长这个模样?好生奇怪,你家那个。。。。。。”
鲜侑及时打断道:“卢将军口下留德。”
卢宗嘿嘿笑,道:“我乐意,你家那小娘皮,那模样,那劲儿,真是招人心痒,可喜欢死我了,多看一眼都要不行,可惜我弄不过他。”
鲜侑听他一口一个小娘皮早已是有些忍无可忍,耐不住要发作,打开他在眼前乱晃乱抓的手,又轻踢了他一脚,卢宗却是美酒美人一同醉,压根没察觉,仍旧痴笑,道:
“鲜大人来找我,想必不会是为了同我喝酒闲话的吧,我这人一向好说话,鲜大人只需应我一件事,然后想问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我也都应你。”
鲜侑道:“你要我应你什么?”
卢宗朝他脸上摸了摸,鲜侑又挡开,卢宗笑道:“鲜大人答应同我睡一觉。”
鲜侑看了他半晌,道:“原来那日卢将军潜入我营中是为了同我睡一觉,却不是来杀人的,看来我误会卢将军了。”
卢宗听这话,似乎是醒了酒,转眼看了一眼秦权,又面向鲜侑,盯着他笑道:
“那又如何?”
鲜侑不答,卢宗道:“我还真就只是想找你亲热亲热,你还不信。”
鲜侑道:“我也在想,我什么时候竟然能劳动你亲自要来取我性命,八成真是我误解。”
卢宗面色一凛,道:“鲜大人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第 29 章
鲜侑道:“将军可能对我有些偏见。”
卢宗嗤笑道:“我可对你没偏见,鲜大人这般俊俏人物,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会有偏见。”
鲜侑不插话,听他继续说,卢宗:“我暗中观察了你大半月,又让人去查你身份,你私下往来行事都在我眼里,结果鲜大人猜我发现了什么?”
鲜有道:“不知。”
卢宗靠过来伸手扳他脸,鲜侑不悦的看他,却也没动,卢宗疑惑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心里存的是什么打算?”
鲜侑道:“我不知将军这话的意思。”
卢宗道:“因着先主公临死前的遗言,刘宣才会这般信你,每每以大事相寄,将你安到军中来,连陈寔也得礼敬你三分,你当陈寔为何信你?他看不起刘宣,看到鲜大人是聪明人,必定也不愿跟着这么一只糊涂虫,有意将你收为己用,他太高看自己,不知道你的野心比他想的要大的多,若不是我早些发现,恐怕跟他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鲜侑道:“卢将军太高看我了吧,我一介书生而已,能有什么野心。”
卢宗道:“你是前太傅鲜徵之子,烨京之乱时被段随所掳北去,元祐三年回了中原,元祐四年随刘子善北征,后又随军出延平关,被张合所获,传言被张合所杀,实则是去了烨京,元祐七年又在隽城之战同张合共抗刘子善,隽城被破后寻死未果,来云州要乞骨还乡,给主公挽留,这才留在云州。”
鲜侑道:“这个,恐怕陈将军也查过,早该知道了吧。”
卢宗道:“你去烨京之事他却不知,隽城之战内情他也不知,他只知道你是鲜徵的儿子,鲜徵跟先主公是生死至交,而你跟刘子善有些故旧,回了中原便一直在刘子善手下,后来不知为何由又离开。”
鲜侑道:“你以为阿伯什么都不知道便敢将云州城托付于我?我的事情,他想必都知道。”
卢宗道:“他知道你现在仍然在跟京中交通,跟刘子善那边暗中也有联络,并且打着坐收渔人之利的算盘?鲜大人想空手套白狼,真是好主意。”
鲜侑道:“将军说的好笑,阿伯既然信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既然答应他,就不会食言,云州城是阿伯一生心血,我怎会允许它毁在我手中。”
“你这样说我也信。”卢宗道,“不过你说若是陈寔知道了呢?知道你打他的主意,他还会不会许你活着,还在他眼前活蹦乱跳?”
鲜侑道:“你可以去告诉他,看他信不信。”
卢宗听此言面色不悦,道:“得了,我可不去惹那事,我只找机会先弄死你就成,他姓陈的死活说实话也不干我什么事,我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是你死了稳当。”
鲜侑笑道:“怎么会,真这样,我今日也不会来找将军。”
卢宗细细瞧了他半晌,终于也笑:“我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知道那日要杀你的是我,却不声不响,还来同我说这半天废话,难不成是想要来拉拢我?”
鲜侑道:“将军既然知道我打什么主意,陈寔并不信你,不如同了我,这才是条明路,我可是很有诚意来同将军商量的,将军难道不信我?”
卢宗道:“我自然信,事已至此,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好选,应你也无妨。”
鲜侑认真道:“我敬将军一杯。”
递酒给他,卢宗接过喝了,涎笑道:“还是你有趣,比那个人知情识趣的多,不过这点诚意怎么够,鲜大人若真有心,不如考虑考虑,同我欢好一回。”
鲜侑懒得理这醉汉胡言,卢宗却当他默许,上手就来摸,鲜侑抓了案上剑比到他脖子上,提醒道:“将军醉了,可别乱来,小心伤了。”
卢宗却是醉的厉害,依旧蹭上来要抱,鲜侑洒了一身的酒,连忙站起抖衣,见卢宗还在发疯,抬腿给他一脚,卢宗给踢的哎哟,栽在案上,嘴里念道:
“你不许就算了,干什么打人,你不答应也没关系,让你家的云州儿陪我玩玩可好,我可喜欢他的紧,想的心都发慌。”
鲜侑见衣服上已全是酒,懒得再弄,听他还在说,道:“你不怕死便去招惹,我可不拦着,你要成了算你本事,只是你当心你□那玩意儿,别一不小心给废了,那可就没趣儿了。”
卢宗道:“鲜大人真是小气,我要是自己能弄他,干什么还找你。”
鲜侑不再同他说,正要出去,看秦权还在一旁立着,疑惑道:“你还在这干什么?”
秦权道:“是大人让我跟来的。”
这人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真蠢,鲜侑当他装傻,板起脸道:
“没看到卢将军醉了吗?扶他去休息,好好照看着。”
秦权一旁看着卢宗那德性已是心中膈应的慌,听鲜侑这话立马一副苦相,犹豫不动,鲜侑道:“去啊,别让卢将军着了凉。”
秦权只得上去将倒在案上的卢宗扶起,那卢宗一摸到人便上手搂,又是摸又是揉又是上嘴要啃,秦权欲哭无泪,躲得开脸躲不开身,躲得过他头躲不过他手,鲜侑看这两人架势,又看秦权吃了苍蝇一般的神情,笑的止不住,捂着肚子就出去了,他一路笑个不停,不注意牵扯到臂上的伤,疼的龇牙。
云州正在帐外站着,见他出来,便上前来,抬了他手臂看伤,皱眉道:“你笑什么。”
鲜侑道:“我笑拿秦权,卢将军可得温柔些,别裤子还没脱就把人给吓跑了。”
他一身酒气,衣服上也沾湿了不少,云州凑到他颈上嗅了嗅,又抓起他手嗅了嗅,连着衣服袖子,鲜侑拿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属狗的啊。”
云州道:“有别的味道。”
鲜侑也伸了袖嗅了嗅,笑道:“全是酒,回去洗洗就是。”
云州道:“他敢碰你,我就去杀了他。”
鲜侑嗔道:“你瞎着急什么,我好的很,谁敢碰我,又不是十七八小姑娘,再说这等乱七八糟话当心我打你。”
云州道:“我没有乱七八糟,是你。”
鲜侑捞了他手,又做笑:“好了,我这么高兴,你别板着脸,咱们回去好好乐乐。”
走了几步,云州又问:“咱们要去攻绛城,刘珏他,你怎么办?”
鲜侑道:“现在不能让他走,况且他伤也还未好。”
云州一提醒,鲜侑才想起,刘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