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却不认得自己,没法更难过。
鲜侑认出是谁,见他要哭的模样,惭愧的抬头招他过来,慕郎走近,鲜侑抓住他胳膊,对着他的脸久久看,再看他那眼睛又是心跳不稳,连忙按住,道:“你怎么来了。”
慕郎道:“我让云州带我来。”
鲜侑左看右看觉得他哪里不对,又想起时候不早,握着他肩膀道:“好!我要走了!”
他几声没喊来云州,却将东莱喊了过来,鲜侑匆匆忙忙同他离开,回了府中稍作洗漱,便进宫去,云暧正在寝殿,见他由宫人领着进来,一笑:“恕之来了。”
鲜侑道:“陛下心情很好。”
云暧道:“恕之心情不好?”
鲜侑嘿嘿笑道:“臣惶恐不安,正是来请罪,哪敢心情好。”
云暧的表情似乎已将昨日之事忘怀,不过鲜侑却是了解他脾性,面上看着随意,实则是个抓住一点不合意便誓不罢休的,只不过力所能及与力所不能及的分别,但凡能够追究便绝不放过,故而这一遭来的甚是诚心谦恭,面上姿态做了个十足十。
他对云暧很是了解,云暧对他也不差,知道他最会装样,也最爱装样。
于是云暧也有了些快意,别有深意的笑道:“你拿什么来请罪?”
鲜侑道:“臣最近找了位江湖大夫,能治陛下顽疾。”
云暧气笑:“你可真是肚子里装的狗胆。”
鲜侑道:“陛下,此事是臣心中之患。”
提到这等事云暧不由自主又想起他昨天那模样,不耐烦挥手打断:“够了,我怎么越看你越有了点龌龊,除了这些你可会想点别的东西。”
鲜侑连道冤枉,云暧同他说了几句,却有了些真心笑意,道:“我听说你有位兄弟?”
鲜侑听他提,立马脑中浮现起早上那双眼睛:“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很像一人。”
却并不敢说,云暧也意外没问,道:“你的兄弟,什么时候不妨碍带来让我见见。”
鲜侑点头道:“我想将他留在京中,亲自教养,这些年有些亏欠他。”
云暧道:“我昨日原想找你去驿馆瞧瞧那位云州来的刘小姐,不想你比我还早一步,不过听说昨日那里可有些热闹,咱们运气不好,没赶上。”
鲜侑道:“陛下的意思?”
云暧抓起鲜侑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顺着依靠过去,两手搂住他腰,道:“刘晗公子看来是个善人,我当他能干出多大事,结果这般没出息,让我白白等了一场。”
鲜侑给他这般亲昵搂着,昨日得罪了他,皇帝陛下到现在不但丝毫不追究,反而和风细雨春风袅袅,深感皇恩浩荡,受宠若惊,几乎有些消受不住之感,也不注意他说什么,只诚惶诚恐应和,云暧在他耳边撩了撩,笑道:
“如果你那相好的连着那位刘小姐一块死在这,你是不是得恨死了我?”
鲜侑大惊:“陛下!”
云暧见他急,连忙道:“你舍不得,那我便不动他,我昨日见他一面,也觉得怪舍不得。”
鲜侑道:“陛下,云州刘宣能和则和,他愿意俯首称臣,陛下何必要兴兵戈。”
云暧道:“你这是在替相王说话啊。”
鲜侑听他叹息,已是明白他心思:“我只是愿天下太平,不忍再见战乱。”
云暧捏紧了手,低声道:“天下一家归了相王,哪里还有我立足之地。”
鲜侑觉得仿佛走入死路,迷茫间觉出云暧的手顺着胳膊摸到了颈上,脸上,鲜侑勉强坐正,往侧里让开些,想要躲开他过分黏腻的爱抚,云暧并不放手,仍旧靠过去。
云暧捧着他脸亲,鲜侑不知这位是什么毛病,私底下还曾大逆不道的猜想,皇帝陛下这是那方面不行,故而搂着自己过干瘾来,心里这么想,于是回回被他弄得一身鸡皮疙瘩。
鲜侑正浑身发毛,云暧却瞧见他锁骨上一点吮咬的痕迹,想到鲜大人给男人压在身下干那等事情,很觉得胃中不适,嫌弃的推开他。
鲜侑见他目光看哪,也明白他怒意,勉强赔笑,虽然觉得自己被窝里的事跟皇帝陛下实在无关,不过谁叫自己污了圣上天眼,老实认错,云暧这下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听侍从通传廷尉陶大人觐见,挥手道:
“滚吧,记得我的话。”
鲜侑连忙滚了,出门正见陶谦长衣飘飘恍如一阵风吹进,鲜侑同他相识甚久,到现在却无过多好感,两人相对颔首,各自去了。
第 39 章
云州从刘元处回来,听说鲜侑已经离去,问过慕郎,便带了李端转去看两位刘公子。
给他二人松了绑,李端在门外守着,云州道:“二公子。”
刘晗给绑了一夜,手脚酸疼,一面拍打揉搓,一面从上到下的看他,奇怪并无恼意,末了一笑,拉着刘珉盘腿坐了,歪头:“你这记性变得快。”
云州道:“我来这趟不是为了刘宣,刘氏联姻我也并无兴趣,不过我好奇二公子的意思,二公子似乎不满,只是此事已成定局,二公子只是为了来羞辱我等不成?”
刘晗抹起袖子,给他看胳膊上交错的红痕,那手是极白的,勒的也很好看,这么把手比到云州眼前:“我哪敢羞辱你,我怕你还来不及,我也没怎么样,这不就给你绑了起来,差点没将骨头给我勒断。”
云州道:“你自找的,不怪我。”
刘珉觉得这人很不识好歹,见刘晗跟他笑盈盈拉家常似的,很不以为然,不过对他这二兄顺从惯了,也只一边心中不屑,一边留了半只耳朵听他们说话。
刘晗道:“你来平郜还有别的事?”
云州道:“跟你无关,你先回答我。”
“我的确不满,看不上刘宣,又好奇的很,所以来看看刘小姐,倒有些意外之喜,本来我觉得她到这里有些碍事,不过昨天看了一眼我又有点改了主意。”
刘晗笑,面带戏谑,倾身问到他脸上:
“你来干什么我也能猜到,不说这个,你要不要去见一见父亲?”
并不犹豫,道:“要见。”
刘晗拍拍腿起身,道:“同我一道去吧,父亲这会应该下了朝。”
云州道:“我走我的,你还是安心等着府中来要人,我已经让人去请阮大人去了。”
说了几句,面无表情又迈步离去,刘晗踢开地上绳子,手枕在脑后,刘珉蹲到他身前去,手在他眼前一抓,握住,展开手掌给他看:“二兄,你魂掉了。”
刘晗挥手打开他,刘珉灵活的躲了两下,又凑上去,下巴贴着手腕对着他口鼻一吹,眼神随之望去,对着他眼一笑:“我给你放回去了。”
他的热气吹到脸上,刘晗也笑了一下,呸了一声,呸开,刘珉道:“回去父亲肯定得骂你我,你别折腾了,你喜欢她就娶过来,没人跟你争,老大他疼着你呢。”
刘晗一脚踹开他:“胡说八道,我几时说我看上她了。”
刘珉道:“我还不知道你,嘴里说的难听,两眼睛却直往人家脸上瞟。”
刘晗笑道:“不至于,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只是有些意外,你不觉得她身上有股味道,长得虽不怎样,却有些隐隐约约的摄人心魄的神情,自非庸脂俗粉可比。”
刘珉对女人并无多大兴趣似的,嗤了一声:“我没觉得。”
刘晗鬼笑,促狭道:“那你觉没觉得,她不说话那神情像极了咱们阿兄?”
刘珉又嗤笑:“还是没觉得,你拿他比女人,小心他给你脸色看。”
回了府中,下人道大公子找,刘晗不想见他:“说我病了,不能来。”
洗浴了上榻去躺着,不一会儿那人又来,这回却道:“大公子病了,二公子看看去吧。”
刘晗仍旧不去,睡了一会,醒来却还早,这一觉睡得不长,又惦记着刘珏,不知他是真病还是说假话哄自己去,纠结了好一阵,还是放心不下,换了衣服过去。
到了地方却见刘珏庭中立着,同身边孙胜说话,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见他到了,低声跟孙胜说了什么,孙胜便离开,刘珏手里拿着剪刀,仰头握着一支桃花,剪下一束,放在鼻端嗅了嗅,交给身后下人,那两人手中各抱着一束花,傻愣愣看着。
刘晗远远道:“阿兄不是病了吗?”
刘珏道:“我不这么说,你肯来?”
刘晗同他生气,近月未见,听他这么说,倒将气忘了,反生出一阵愧疚,懊恼道:“我是怕过来惹你生气,你别老拿这种话说自己,让人难过。”
刘珏挑了一支顶艳的花枝,花朵多而大,色泽鲜红,带了点雨后清露,可惜位置太高,似乎剪不下,那两捧花的下人名唤三五十九的便伸手指着吱哇乱叫起来,这两人是在隽城跟上他的,刘珏是个安静性子,却喜欢他二人聒噪活泼,他瞧了一眼刘晗,将手中剪刀递给十九,手指一指道:“给我剪下来,就要那枝。”
又对站立一旁久久不语的刘晗道:“三弟呢,怎么没同你一起。”
刘晗道:“他回他自己那去了。”
刘珏道:“你俩个干的好事,也不嫌给人惹笑话。”
刘晗辩解道:“就开个玩笑。”
刘珏道:“既然是玩笑,怎么脱不开身,还要阮元去将你们请回来?”
他语气并不强,但总是隐微间压人,仿佛隔了一层,摸不得近不得。
刘晗沉默,问道:“爹爹呢?”
刘珏道:“放心,他这会没空理会你,在正厅见客。”
刘晗安慰不少,又问道:“见谁?云州?”
刘珏道:“是啊。”
这一声悠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叹完又道:
“恕之他还欠我一盘棋,昨日说来,到现在还没来,让我好等。”
刘珏眼光扫到三五原地扎了个马步,十九骑到他肩上去,叠了个高去剪那束花枝,还未够到便双双扑倒,裹在一处栽倒在地,高声叫起来,刘晗闻声也转过头去看,有些怒气,从来看这两个不顺眼,他有些骄纵脾气,当即骂道:
“没见识的东西,在这里现什么眼,还不赶紧滚。”
他发起火来,呵斥自己的人,刘珏也不责怪,宠溺似的笑:“下去吧,这不要你们伺候,把花带回去,拿水养着,选几支艳的给父亲送去,还有给二公子三公子也送几支。”
三五十九都怕刘晗,刘珏性子温和,刘晗却对下人时时摆着身份架子,一不顺意便爱着恼,自觉很是聪明,骂起人来出口便是蠢东西,蠢物,是个最不好应付的大爷,口中应是,互相使了眼色,挤挤簇簇乖乖抱着花滚了,刘晗见他们滚的姿势也是连跑带跳,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碍眼之极,道:“这两奴才蠢笨,阿兄老放在身边做什么。”
刘珏道:“谁说蠢?是你太凶,把人吓着,我觉得挺有趣,一双儿似的,也机灵讨喜。”
刘晗道:“阿兄对那人也太上心了些。”
刘珏仿佛没听见这话,望了眼前一树深红,半晌才想起似的道:“你说恕之?有吗?”
刘晗道:“他比不上阿兄你,你不要惦记他。”
刘珏又要笑,觉得刘晗这话很莫名其而是妙,压根不像句话,却到底笑不出,伸了手出来,刘晗把着他手臂,走到不远处的几案前,案上正焚着香,袅袅袭人,刘晗嗅到他衣袖间淡淡香气,暖风熏人欲醉,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而刘珏在袖中扣了他手,却出乎意料的说道:
“咱们是一母所生,你我打